第7章 相王選鬧劇

「幾日不見，還是這般吵鬧。」玄墨五感極好，遠遠便聽到明離和明淵的嬉鬧聲，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

太一府隱祕的內殿裏坐了幾個玄字輩裏的掌事者，正在商討相王選。

明離的師尊玄思真人論年齡少說比玄墨翻了兩番，但論輩分，玄墨是清非府尊的唯一親傳弟子，地位尊崇；論境界，八十八歲成就半仙之身開了太一府甚至整個堂奧的先河，修仙天賦也不是輕易可比擬。

聽到玄墨對自己不肖愛徒似有不滿，玄思無奈搓手：「明離年紀小，今後仍需少府尊教導。」

玄墨喟嘆一聲：「難爲你了玄思，一力將她撫養成人，待相王選過後，你也可以輕鬆些了。」

「明離自小聰慧過人，玉雪可愛，當初清非府尊將她指給我撫養也是玄思的榮幸。」

玄墨又想到前陣子明離昏倒在逍遙山的事，轉頭看向坐在角落圈椅裏專心品茶的修者：「玄慈，你給明離診脈，可發現什麼異樣？」

掌醫療的玄慈真人砸了咂嘴，這茶陳了：「和少府尊所知並無差別，除了靈力枯竭外沒有任何異樣。」

知道明離無事，玄墨稍鬆了口氣：「那最近府內可有不安分的門人？」

掌戒律的玄嚴真人回話：「最近明離在繕性巖被同門師姐明淑打傷，我已按太一律典不日便將明淑趕下山了。」

玄思見自己又躺槍，心裏咯噔一聲，急聲出言寬慰玄墨道：「少府尊不用憂思過度，明離平素是受寵了些，我座下總歸有些不服氣的看不過眼，不過是弟子間的小打小鬧，我回去多敲打敲打便是了。」

只是可惜了明淑一身修仙的好根骨，玄思本想着待明離離開後便多費心教導她的。

「總歸？看來這種事這些年來發生的次數還不少啊。」玄墨卻並未寬心，聲音反而低沉下來。

玄思只覺得渾身被一股靈壓壓逼得動彈不得：「少府尊息怒，是玄思管教不嚴，請少府尊責罰。」

「算了，此時再罰還有什麼意思。」玄墨擺擺手，收了靈壓，「只是你要記住，此等同門內鬥絕不可再有發生，剩下半月，仔細照看好明離……」

女孩朗朗的笑聲此時又從殿外傳來，玄墨雙眸緊閉，神色不豫：「……她可是太一府，下一任的相王。」

*

太一府新一任的相王選，各大門派早早送來賀禮，今日祭祀將啓，正殿之外已烏泱泱地圍滿了來管觀禮的各派掌門。

玄墨立在正殿丹墀之上對各門派掌門遙遙一禮，背後巍峨高堂莊嚴恢弘，飛檐琉璃瓦，白石碧玉階。門楣碩大的匾額上書「太一萬壽」四個大字，遒勁拔俗，是萬年前第一任府尊樂正無弦所題，時至今日仍有隱約清正之氣從中透出。

見衆人肅立靜默，玄墨隨即振袖一揮拂塵，高天之上頓時雲開霧散，隱在空中的接天玉座緩緩現出面目，一排排白玉雕琢的玉凳在空中層層排開。

「請入座。」玄墨似是淡淡開口，聲音卻傳遍整個正殿廣場，聞者無不心悅誠服。

太一府是堂奧修仙門派中極有威望的宗門，萬年前第一任相王舍命獻祭，封印魔帝，救萬民於魔禍；第一任府尊開宗立派，廣納門徒，恤蒼生以至理。

時至今日，太一府便是堂奧乃至人獄衆生所口耳相傳的修仙大三門之一。

*

明離瞧見衆人都盯着上仙就座，正是偷溜的良機。

「大師兄，我突然想起來我忘記把天地樓借出的典籍按時歸還了，逾期不還又要被罰思過，我去去就回啊。」

這檔口還什麼書？明淵回頭一把沒抓住人，明離像條泥鰍似的東鑽西鑽，自入場的門人中逆行偷溜出去了。

走不多遠，明離又覺得心癢好奇，那相王引是長成什麼模樣，那相王選又到底是個什麼選法？

明離不會輕身術，只能勉強爬上太一府正殿左近的偏殿屋頂上，伸長了脖子扒着瓦片朝大殿張望。

相王引形似司南，巧奪天工。明離見到曾爲她診脈開藥的玄慈師叔領着幾個徒弟登上祭壇，對着那相王引拜了一拜，待人站定，相王引便發出瑩瑩白光將整個祭壇包裹在內。

又過了半刻，光華褪去，玄慈師徒身上皆無異樣，又朝相王引恭敬一拜，原路下了祭壇。

有意思，要不是自己這個冒牌貨冒充得太徹底了，還真想上去試一試吶。明離心裏略有惋惜。

「哼，堂堂太一府居然也有蟊賊，我遲來一刻倒是見着稀罕事了。」頭頂突然傳來一聲冷嘲，那音色倒是婉轉動聽，只可惜來者不善。

明離一個激靈，怎麼好戲才看一會兒就被抓包了，？她只敢小心翼翼地回頭：「這位仙女姐姐，咱井水不犯河水的，您去看您的相王選，我這兒還有事要去辦呢。」

那紅衣女子勾勾手指，明離仿佛奶貓被提着命運的後頸肉一樣可憐巴巴地被提溜到那女子面前，「太一府向來自詡名門正派，治下嚴明，原來不過是金玉其外啊，你穿着太一府門人的道衣，現在不去參加相王選，趴這屋頂上做什麼？」

明離突然瞧見女子容貌，心髒頓時漏了一拍，什麼叫國色天香，什麼叫絕代佳人，說的不就是眼前這位麼。

柳眉輕展鳳眼靈動，脣紅齒白，面如皎月，白皙剔透到似乎正散發着盈盈光澤。

可惜了一身豔紅道袍嚴實了些，只見得一握玲瓏小腰頎長身段。要是擱在現代，那一準是當紅明星了。

一者怒目一者癡態，兩邊正僵持着。一束白色柔光直射而來，將明離整個包裹在內，那仙女似乎也受了驚嚇不自覺收斂了術法，明離失了輕身術加持，頓時重重跌落在屋頂瓦片上。

不會是被哪個真人發現我翹了相王選，要把我抓回去吧，衆目睽睽，那不是公開處刑麼。明離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捂着眼睛哀嚎一聲，沒臉見人了。

衆人齊齊往明離這方向看，白光將明離緩緩託起，向着祭壇中央飄去。

玄墨注意到屋頂上站着的豔紅身影，頓時眉峯緊鎖，只遙遙對視一眼，便各自分開。

真是會惹事。玄思面上保持着得體微笑，內心對這不肖愛徒也是無語凝噎，自從逍遙山回來之後，這丫頭性子越發得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