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水紋羅裳裙

這才三日，他總不能又去顧家拜訪，畢竟於禮不合。好在捱着捱着，寧公主的賞花宴也算到了。

他以爲只有自己一人期待，但是顧禾寧也是如此。

該說，期待之中還有幾分忐忑。

從收到帖子那一日起，顧名海心中已經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和那六殿下恐怕有些什麼，難怪之前六殿下如此在意自己的家室。對於自己這個正室，除了自責，也多了幾分敬畏。而簡青曼從家丁那裏拿到傳來的請帖時，瞄了一眼，便笑了起來。

剛好顧禾寧來到簡青曼的房間，一進來便道了一句「娘」。簡青曼招手示意她過來，將請帖放在她面前時，顧禾寧的臉瞬間紅了。

她忐忑期待，卻沒有想到這請帖直接送到自己了母親面前。

簡青曼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笑着說道：「禾寧啊，你和那六殿下可是有些什麼？」

顧禾寧害羞地低下頭，抱怨着：「娘，你在說什麼呢！」

「他們的事，這有什麼？殿下如此重要的宴會邀請你去，想必也是看中你了，你啊，也是到了該出嫁的時候了。女大不中留哦！」

「娘！」

「好了好了，別穿着如此樸素去，成何體統？」

顧禾寧歪着腦袋，要知道，她也不是不想穿的華貴，但家中的份例都是按照每房人員給的，她雖然是正室之女，但顧名海之前過於寵妾，對於自己這個正妻並不夠關心，所以這份例，也並不多。

普通的綾羅綢緞，顧禾寧是穿得上的，但是這在皇室那裏，多少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看出了自己女兒的擔憂，簡青曼笑着打開了自己的衣櫃，從中取出一件衣裳來。

這下子顧禾寧倒是驚訝了，因爲簡青曼拿出的不是別的，而是最貴重的蜀繡織出的水紋羅裳裙，上面繡着的卻是素雅的蓮花，若是在日光下，浮光掠金，穿在身上用「光彩照人」這個詞，也是一點都不過分。

但關鍵是，這蜀繡的價值，一匹千金，是顧名海萬不可能給予的。

她驚訝地上前摸着緞子，問道：「娘……這蜀繡……水紋羅裳裙是從哪裏來的？」

簡青曼笑了笑，但那笑容中卻帶着幾分落寞，只聽得她說道：「是……你父親當年送我的，我當年也只穿過兩回而已。」

「娘，父親居然當年還……」顧禾寧忽然說不出口，在她還未懂事之前，也許父親母親是那樣相濡以沫的，只是時過境遷，舊事重提，只會讓自己的母親更加傷感。

想到這裏，顧禾寧深深地嘆了口氣。然而簡青曼卻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早就不在意了，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竟是如此感觸。

簡青曼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兒在想些什麼，走到她身邊說道：「何苦如此傷感呢？想當年你娘穿這件衣服的時候，也算是驚豔四座了。所以這一次，你穿來給娘看看。」

顧禾寧乖巧地點了點頭，她將那水紋羅裳裙披在身上，走出廳堂，波光一般的綢緞隨着她的腳步顫動，更顯得那步伐搖曳生姿。走到陽光下，光線直射之時，更是光彩非凡，路過的家丁們都看呆了。

簡青曼只是站顧禾寧身邊，笑着拉住她的手，安慰地輕撫了幾下，說道：「我女兒果然打扮一下，也是出塵絕豔的佳人。你穿這衣裳去了，才不會失了身份，但要記得受禮，畢竟皇家不比家中。」

顧禾寧想了想說道：「娘，還是算了。」

「爲何？」

「這是寧公主的賞花宴，若是我喧賓奪主的話，恐怕之後會有麻煩。」

簡青曼深深地看了自己女兒一眼，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想得更加深遠。既然有理，只好將此物收歸櫃子中，但她相信，終有一天，顧禾寧也有機會正大光明地穿於公衆眼前。

到了宴會當日，顧禾寧只是從自己的衣櫃中挑了件素淨的青色衣衫出門，着於身上倒是顯出幾分稚嫩。然而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瞧見顧喬雅穿着一身海棠花蓮流仙裙攔住她。

顧禾寧楞了一下，自己母親正在後院被關禁閉，顧喬雅此刻卻穿着如此高調華麗，是鬧哪一出？

顧喬雅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人畜無害地看着顧禾寧說道：「妹妹可是去寧公主的賞花宴？」

顧禾寧不禁挑眉，瞥了顧喬雅一眼：「哦？你怎麼知道？」

那日顧禾寧收到請柬是綠煙去拿的，顧喬雅自身難保，定不能有心力從綠煙那裏探知什麼。只是顧禾寧沒有想到，那水紋羅裳裙仍是過於華麗，讓顧喬雅從下人那裏聽說了，心癢難當，左打聽右打聽，終究還是從顧名海那裏知道了這件事。

顧喬雅自然不會說自己眼睛總是盯在顧禾寧身上，恨不得她犯事兒，嘴上卻說道：「姐姐也是機緣巧合得知，想來妹妹與六殿下如此親近，就算姐姐沒有被邀請，以妹妹的面子，想要進去也不難吧。」

顧禾寧不由笑了起來，讓顧喬雅有些摸不着頭腦。

她笑的是，這女人的母親才受難，她居然還是惦記着向上爬的機會，還做的如此明顯，不知該說她心狠呢，還是該說她蠢笨呢？

不過此時，顧禾寧邊笑邊說道：「姐姐，雖說……你這一身確實很適合賞花宴，但是我這請柬上僅寫着一人，如何帶你？何況就算六殿下與我有點頭之交，我一個女兒家也不能沒臉沒皮地總是勞煩六殿下呀。」

「禾寧，你還是帶着你姐姐一同去吧。」

顧禾寧萬萬沒有想到，此時顧名海會從背後出現，而且還是幫着顧喬雅說話。

「皇家的賞花宴畢竟重要，你也從未參加過這樣重要的場合，姐妹一起還有個幫襯。」顧名海捋了捋胡須，仿佛自己是真的爲顧禾寧考慮，深思熟慮一般。

「照父親的意思，就算沒有請柬，我也要強行帶着姐姐參加皇家宴會，被攔着也無所謂了？」顧禾寧盯着顧名海的眼睛，語氣中帶着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