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啊」的一聲尖叫,顧禾寧猛地睜開雙眼,透着皎潔的月光她竟發現她的手不知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細嫩,她錯愕地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間,留下了滾燙的淚水。
不是死了嗎?怎麼還會夢到未及笄時的閨房,難道……
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好疼,不是做夢!
所以,她是老天垂憐,重活一世?
她猛地下牀,點燈看着銅鏡中的自己,未施粉黛卻已經看得出未來可期的嬌美模樣。
正是因爲這樣的容貌給她帶來無盡的禍端,她聽信庶姐和姨娘的讒言,害的母親早早走了,如今重來一次,她絕不會放過曾經傷害她的人!她發誓絕不放過!
「汝汝,你怎麼了?」一聲關切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門被打開,身後的人露了出來,看清房中哭泣的顧禾寧,像是受盡了世間委屈正背對着她,像是不想讓人看到她的脆弱。
母親站在門外,不敢進來,她怕顧禾寧用惡毒地話說她髒,她辯解,汝汝根本不聽她的,虛心地問,「我能進來嗎?」
試探地聲音,顧禾寧渾身一震,從母親死後再也沒有人這樣親切喊過她,能這樣喊她的人,只有她最愛的母親。
她一轉過頭,就望到母親那張關切的臉,眼中的淚水似斷了開關,「母親,汝汝好想你!」
母親輕拍着她的肩膀微笑,「傻汝汝,做噩夢吧了,別怕,過陣子及笄後就成大姑娘,怎麼能跟小時候哭鼻子呢,你以後可是長姐要照顧好弟弟呢。」
說着不忘將顧寧禾的手摸向微微鼓起的肚皮,顧寧禾卻連呼吸都變得緊促起來,她的手微微顫着,還是忍不住碰一下,似乎害怕着,而嘴中肯定道:「我會做個好姐姐的,我保證!」
曾經有多恨,如今就有多悔悟,她真是當初被豬油蒙了心怎麼會以爲母親肚子中的孩子不是父親呢!她真的是傻,母親放着主母的位置不當,怎麼會看上一個泥腿子還長的那麼醜!
錯的從來不是她們,是那些變着法想要害她們的姨娘和庶姐。
母親恩了一聲道:「睡吧。母親陪你,等你睡了再走。」
「不要,汝汝想要和母親一起睡。」顧禾寧撒着嬌,比平時更依賴,想要努力彌補母親以及未出生的弟弟。
顧禾寧原以爲跟母親睡她會有很多話要講,事實上她問着母親身上淡淡的茉莉香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再睜開已經是大亮,身邊的被窩早就沒了溫度,她害怕以爲一切只是一場夢,望着牀外正巧捧上母親那雙溫柔的眼,「醒來了?你喜歡的紫米粥好了。」
「嗯。有母親的日子真好,我再也不和母親胡鬧了。」顧禾寧由心而發,卻聽到母親說:「傻孩子。」
她笑了笑,不解釋,這輩子她不傻,下牀意外聽到門外的腳步聲。那尖銳的聲音正是她最熟悉的瑩兒,顧禾寧自認爲對她夠好,誰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瑩兒背叛了她,投靠了庶姐。
顧禾寧聽着聲音,只聽一聲,「好。」
她眼眸變得犀利起來,轉瞬即逝,她能產生如此變化便是因爲這聲音化成灰她都不會忘記,正是她親愛的庶姐跟姨娘哄得她天花亂墜。
以爲母親肚中的孩子不是父親,親手喂母親服下虎狼之藥,眼下她還羽翼未滿,不能強硬跟庶姐來,她眼眸一轉,「母親,可否退到屏風後,汝汝想要給你看一出戲。」
雖不知顧禾寧要做什麼,母親還是點點頭,還細心地吩咐綠煙帶走她的碗,做戲做全。
顧禾寧如往常那般吃着飯,等着人上鉤,她吃的每一口都很少,計算着時間,正好吃完,門開了。
一擡頭,便看到大小姐那知心的臉,忍不住想要上前抓花她的臉,她們有不共帶天的仇!
顧禾寧臉上卻笑:「姐姐,你怎麼來了,吃飯沒有,妹妹最近胃口不好,吃的都比較清淡,不知道你還吃的慣嗎?」
「寧寧,姐姐吃過才來看你了,聽說你昨夜做了噩夢,如今可有好些,都怪府中出了髒醃事,鬧騰你這做二小姐的都不安生。」
大小姐意有所指,就差說顧禾寧生母和人通奸有孕影響到她做二小姐榮譽。
顧禾寧低着頭,不想讓人看到她臉上的恨意,前世就是被庶姐這樣善意的臉所騙,越發覺得母親對不起她,甚至還恨上她。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才清楚她錯的有多離譜,母親當時看她的雙眼有多痛苦,都怪眼前之人蒙蔽了她,她深深地斂着情緒:
「謝謝姐姐關心,不能亂說,尤其是不能不敬重主母,母親再下賤,也是府中的主母,由不得你這樣亂說。姐姐小心,禍從口出。」
「大小姐,沒有亂說,主母通奸大家都看到,怎麼會有假?」
瑩兒口無遮攔地說出來,說完就捂着她的嘴巴,生怕被責罰,但瑩兒仗着顧禾寧的寵愛有恃無恐,連綠煙都不放在眼中。
「放肆。」顧禾寧猛地拍了一巴掌,紫米粥撒在正要磕頭的瑩兒臉上,她猛地躲避,不料碰上背後的屏風,顧禾寧眉心一動,大喊一聲,「綠煙。」
綠煙快速地扶起屏風,並未讓屏風後的展露在她們面前,引得不少關注着屏風背後。
大小姐望了屏風一眼,緩緩而道,「妹妹,你向來眼中容不得沙子,怎麼這次因爲她是你母親,就變了嗎?你還對得起夫人對你的教誨嗎?」
一聲聲的質問,聽起來很有道理,然顧禾寧知道庶姐的心都是黑的,重來一次,她絕不中計,「一切事情定奪有父親,莫非姐姐想要越過母親,讓你的姨娘管家嗎?」
既然庶姐想管這麼多,顧禾寧也索性無辜說道:「姐姐,我聽有的下人說,你們庭院有人喊姨娘叫主母,也太沒規矩了!不知道這話要是傳到外面,父親若是落個寵妾滅妻的罪名,恐怕官職也到頭了。」
「你胡說,我不跟你胡鬧,我先走了。至於瑩兒,她也沒犯什麼錯,你就饒了她吧,我知道你向來心善。」
大小姐被顧禾寧說的面紅耳赤,她跟姨娘這麼多年的計劃決不能有差池,眼前顧禾寧壓根不聽她的話,哪裏是瑩兒說的跟她們一條心,但她還有用,必須要留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