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凡間清水

倚花樓白天是不營業的，這段時間樓裏的各位姑娘可自行休息，隨意安排，逛逛街吹吹牛，打打麻將消消愁，晚上才是樓裏最火熱的時候，燈火通明直到天亮。二丫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以後可能都將在這裏生活下去，所以她必須學會在倚花樓內的生存之道。

紅筠在這倚花樓來說是最不好說話的，卻也是最好說話的。對於那些女人來說，她就是這樓裏的一朵高嶺之花，高不可攀，因爲她從不接客，就連她的小跟班蘭夢也一樣，他們從不和樓裏的人多打交道，樓裏的其他人也不喜歡和他們相處，但這不妨礙紅筠在倚花樓的地位。

但她也是最好說話的，只要是沁玲和蘭夢有所求，她一律不會拒絕。樓裏的客人都知道紅筠的規矩，她從不接客，一天只接待一人，彈琴唱曲，書畫寫詩，無一不會，舞技更是一絕，曾經有人想用錢買她一夜，出言不遜的才剛放出風聲，第二天人就不敢提這事。傳說紅筠是有金主的，只不過沒人知道紅筠的金主是沁玲，沁玲將人收拾得只留下一口氣，那人哪兒還敢來。

方媽媽也不逼她，只要能爲樓裏拉來客人，你想做什麼都行，所以才會出現兩個極端，一是以紅筠爲首只賣藝的，一是以銀歡爲首只要有錢什麼都可以的，媽媽對此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是從前到現在兩邊一直相安無事，因爲只賣藝的就他們姐妹兩人，其他的人則見錢眼開，只要有錢你就是大爺。

二丫既然想在這裏當丫鬟，有些規矩還是要守的，看着面前跪着的人，淡淡開口：「倚花樓是尋歡作樂的地方，我只是這樓裏的一個姑娘，你還想做我的丫鬟嗎？」

二丫趕緊跪着上前對着紅筠磕了個響頭，「小姐，我願意的。」

紅筠倒是像沒看見一般，就是蘭夢和沁玲覺得自己頭疼，這動不動就磕頭呀。

紅筠覺得有意思，「蘭夢也是我的人，你爲什麼不想跟着她。」

指了指一旁坐着的妹妹，可是蘭夢對於自家姐姐說自己是她的人，就甜的跟吃了蜜糖一樣，有點飄飄然，不過她也想知道爲什麼這丫頭不想跟着自己呢，姐姐有沁玲了，她可是一個人，不是蘭夢想要個丫鬟，只是她不明白。

「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

紅筠卻立即否認了。

「不，我不是，即使我不去，媽媽也不會打死你的。」

二丫擡頭，「可是那樣，她會讓我接客。」

「可是你不是不想呆在這裏嗎？」

「可是除了這裏我也沒地方可以去了，我爹，我爹他把我賣了，我如果回去，他還會再賣我一次。」

「你叫，二丫。」

「是小姐，我叫二丫。」她也知道自己名不好聽，可是鄉下人起名沒多大講究。又生怕紅筠嫌棄，又磕了個頭：「小姐，你給我起個名吧，我爹既然賣了我，我就不叫二丫了，小姐救了我是我的恩人，你給我起個名。」

這個丫頭倒是個有眼色的，難道不知道自己起了名，就等於告訴樓裏的人她是我紅筠的人了。

蘭夢在一旁都看笑了，不正面回答爲什麼不跟我，就一句救命恩人就想跟着姐姐，沁玲則是一直觀察着這個小丫頭是個機靈的，就是不知道可不可用。

花茶要在最花朵最撐開的時候喝才有味道，少泡一分則澀口，多泡一分則無味，紅筠端起花杯聞了聞花茶的味道，嗯~是茉莉花沒錯了。

一時間屋子裏沒人言語，二丫有點不安，自己算是賴上她了吧，也不知道她會不會留下自己。

「兩岸青山在，水自向東流。從今以後你就叫青水吧，二丫是你的過去，那就不要記得了。」

砰砰兩下，又是兩個響頭。

「謝小姐。」

「是青色的青？」蘭夢想問問是那個字，姐姐就這樣收留她了。

「是清澈的清。」

嘖嘖，清水，可不是嗎？我們身在一灘渾水中，現在姐姐給二丫改名清水。紅筠卻是覺得父母俱在，兒女漂流。

二丫沒讀過書，可知道小姐起的是個好名字。又想磕頭的時候，一旁的蘭夢看不下去了，趕緊阻止了她，將她拉了起來。

「好了，不要磕了，你頭不疼呀。」

二丫，不，現在應該是清水了，清水臉上還有淚痕，卻又傻乎乎的摸了摸頭，笑道：「嘿嘿，有點。」

看她這樣，就連一向穩重的沁玲和紅筠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了，以後你跟着沁玲吧，她是我貼身丫鬟，這是蘭夢，我妹妹，和我一樣也是樓裏的清倌人。」

「我叫紅筠，也是樓裏的人，至於你嘛，現在也是，不過是我的人。」

紅筠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幾人，清水也清楚了幾人的身份，趕快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她看別人見了人都是這樣做的，也不知道對不對，反正禮多人不怪。

「蘭夢姐姐，沁玲姐姐，小姐。」

紅筠見這樣子還算是個機靈的丫頭，點了點頭，算是認可她的禮數了。

「以後蘭夢和沁玲會教你一切我們會的東西，包括讀書寫字和琴棋書畫。」

清水面露難色，猜想這是要自己學會再接客嗎？紅筠看他的臉色就知道她想多了，所以出聲安慰。

「你不要擔心，不是學會了就要你接客，是我身邊的人都會。當然你要是想學武，沁玲可以教你，不過你不可以在別人面前使出來，對外你依然是個柔弱的小女孩。」

紅筠說可以讀書寫字時，小姑娘及已經兩眼放光了，現在聽小姐說不要自己接客而且還能學武，就更加開心了，自己是遇上了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清水完全呆住了，沁玲覺得她和自己才來的時候不一樣，但她和自己一樣的幸運。

砰，「多謝小姐。」

這次蘭夢不再阻攔她磕頭了，這是她該磕的，自己姐姐可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從現在開始，清水可以算得上是自己人了，只是還要再費點心才能安心用。

「下去吧，和沁玲好好學。」

「是，小姐。」

「姐姐，你這花茶好好喝，味道好香哦~」

「你不是不喜歡花茶嗎？說花茶的味道不如碧螺春，現在是有事想要問我吧。」

「嘿嘿，什麼都瞞不過姐姐。」

每次這小丫頭有事想問時，就會各種誇贊自己，現在只誇花茶，說明沒所求，但是一定有事。

蘭夢討好的衝着姐姐笑，只有在姐姐這裏自己才像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雖然姐姐也是個孩子。

「爲什麼是清水？」

她沒想到蘭夢會問這個，爲什麼是清水嗎？爲什麼呢？大概是因爲在這樓裏呆的久了，待她來時才看見一抹希望，而且她和自己一樣的撅吧，不然來這樓裏的那麼多人，自己怎麼又沒出手相救呢？

紅筠不答反問道：「怎麼不好聽嗎？」

「好聽的。」

「好聽就好，以後多教着點她吧，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好的姐姐。」

「對了，看着點樓裏的人。」

「姐姐是擔心她們對二丫，不是，是清水下手。」

「以防萬一而已。」

對於一個一切以姐姐爲主的人，蘭夢覺得姐姐就算是錯的也是對的，而且自己的姐姐不會錯，蘭夢就是紅筠的小迷妹，所以根本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