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老子被那小雜種騙了!」直到花錦溪帶著剛取了「花蕊」為名的小蘿莉昂首擴胸的悠閒離去,一直目送她二人消失的朱公子才恍然覺得不對勁。這哪是哪家的公子啊,分明是個裝腔作勢窮鬼!哪家公子會穿那連家裡下人都不穿的粗布料,被花錦溪的氣勢所攝,一時之間沒注意這個致命細節。她、奶奶、的,居然陰溝裡翻了船。小雜種你給我等著,別讓老子抓到你
朱公子陰沉著臉,不時閃過一絲凶戾,立即下令把人追回來。可這個時候哪裡還追的到,花錦溪已然帶著花蕊兜兜轉轉的拐出了房宿街,繞回了箕宿。
別看花錦溪一派淡定從容的樣子,她的背上早便一陣冰涼,成功逃離了朱公子才暫緩一口氣。偏頭看著一直乖乖跟在身後低頭不語的小蘿莉,臉上浮起溫和的笑意。還是值得的。
「你叫什麼?」花錦溪含笑問。小蘿莉略一怔,抬起頭不解的看著她,說:「公子不是替奴婢起名花蕊了嗎?難道公子不要我?」想到這種可能,小蘿莉慌張的紅了眼睛,又要落淚。
花錦溪略感無奈,輕歎了口氣,道:「你現在可以選擇,離開,或者留下。不論你如何選擇,你母親的喪事我都會替你辦妥。我是一個自私的人,一旦你決定留下就永遠沒有離開的機會,你是我的,我甚至不會讓你嫁人。你好好考慮考慮。」
小蘿莉先是咬唇猶豫,聽到花錦溪說到嫁人,臉上浮現一絲紅暈,最後似下了極大的決定,朝著花錦溪猛的跪了下來,花錦溪驚的退了半步,忙要扶起她,卻聽她言:「花蕊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花蕊知道公子是好人,願意伺候您一輩子。請公子不要趕我走。」說完嬌嫩的額頭磕上了青石板。
花錦溪心疼的將她扶起,道:「傻丫頭!你要跟著我,就必須答應我幾個條件。」花蕊吸吸鼻子,收起眼淚點點頭,「公子您說。」花錦溪歎了口氣,說:「我也只是個窮人,你不用稱呼我公子,可以叫我錦溪。」花蕊沒有答應,花錦溪只當她默認。
「第一,我最討厭下跪磕頭,人生一世,只跪父母,任何人都不能讓你屈膝,包括我,如果做不到,你便不必跟著我。」花錦溪忽然語氣嚴厲,眼神透著某種不容拒絕的堅持。花蕊知道剛才惹公子生氣了,忙應了下來,只要公子不趕她走,她什麼都答應。
花錦溪滿意的點點頭,小蘿莉還是一張白紙,值得調教。「第二,你是我的人,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欺負你,天王老子都不成,誰敢欺負你,我定叫對方生死不如。」花錦溪說這話有些陰森猙獰,她是自私護短的,從她當初為了朋友不惜一切將人家弄得傾家蕩產、家破人亡最後還落得自己雙腿殘疾便可看得出她的偏激。
公子好有氣勢,也好可怕。花蕊眼中異彩連連,公子說除了他誰也不可以欺負自己。怎麼辦?她更加喜歡公子了。
「第三,」花錦溪柔和下來,「不准哭哭啼啼,女孩子要多笑笑才討人喜,尤其是你這麼漂亮的姑娘。萬一把眼睛哭壞了怎麼辦。」嗚嗚嗚,公子你怎麼可以對花蕊這麼好,花蕊以後一定好好侍候你。
「都記下了?」花錦溪看小蘿莉感動的要哭的樣子,不由苦笑,這女人都是水做的嗎?為什麼她一直覺得自己是鐵石呢?
花蕊用力的點頭,「奴婢都記下了。」她會乖乖聽話,不會忘記的。可花錦溪聽了她的話,眉頭緩緩皺起,略一沉聲道:「在我面前要自稱‘我’,要讓我聽到你再稱奴婢,就不要在跟著我。」花蕊心頭一顫,忙不迭時的點頭。
「這才乖嘛。蕊兒現在多大了?」花錦溪笑眯眯的彎著眼,問。花蕊被一句「蕊兒」喚的有些臉紅,低聲答道:「奴、我十三歲,五月生。」花錦溪略感鬱悶,居然還比自己大幾個月,這具身體是臘月生,故而取名喜梅。
花錦溪暗罵了自己一句,都三十多歲的了,還跟人家一初中生比嫩。然後抽出一張銀票放到她手裡,道:「替你娘準備一副好的棺木,請幾個人好好把她安葬了。等過些時日有了錢,再請寺裡的高僧為你娘辦場法事。」
花蕊驚忙抽回手,「一副棺木用不了那麼多,下葬的事有鄰居的叔伯會幫忙。」一副好的棺木不過三兩,花錦溪一出手就是十兩銀票,教她怎能不慌。
「你這傻孩子,當然是越體面越好,也許你娘這一生也就體面這麼一次。」花錦溪想到了花喜梅的娘,草草被安葬,連個像樣的墳都沒有。心頭微微發澀,不容花蕊再拒絕,「辦完了喪事,你到箕宿第三街雲巷找我,那裡只有幾戶人家,打聽一下就知道我住哪兒。」
花蕊紅著眼圈應下,心底暗暗發誓要一輩子對公子好,永遠都不會背叛他。明知花錦溪不喜歡,還是跪了下來,「這是為了娘親而跪,請公子受下。」然後磕了三個頭。花錦溪無奈的接受了她的響頭,看著她帶著紅腫的額頭轉身離開。
「花蕊啊花蕊,我再給你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如果你不曾回來,便當我們從未見過吧。」但若你選擇跟著我,定許你一世榮華。
花錦溪回到雲巷住處,發現大門半開,略感奇怪。滿推門進去,卻見福嬸兒正在院中,指揮著四個青年男子在自己的院子裡除草。回頭見她歸來,笑眯眯的招呼:「花小公子回來啦。」察覺到她的驚訝,又說:「正好家裡的幾個小子都沒有上工,想你一個小孩子要打掃這麼大的地方不容易,就自作主張的過來了。」
花錦溪心裡感動,臉上浮現感激的神色,道:「嬸兒對我這麼好,都不知道說些什麼了。嬸兒不嫌棄的話就將我當侄兒,叫我錦溪吧。嬸兒不會說話我可當你答應了。」根本不等福嬸兒反應,關於侄兒這件事就定了下來。
福嬸兒一臉哭笑不得的模樣,卻笑得找不到那雙眯眯小眼,「你呀!那嬸兒就托大叫你一聲錦溪侄子。」「誒!」花錦溪甜甜的應了一句,頓時哄得眾人笑了。四兄弟中年齡最大的那個笑著說:「這會兒我們有多一個兄弟了。」而最小的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也忙接著道:「可算是有人比我小了。」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花錦溪看著裡裡外外都被打掃的乾乾淨淨、煥然一新的新居,心裡感動又過意不去,這裡的傢俱不少是前任主人留下的,可那些她沒見過的,多半是福嬸兒帶過來的,這些東西也許不算什麼,卻代表了一片心意。她準備在江揚創業,能省一筆是一筆,福嬸兒這是在雪中送炭啊。
花錦溪交代了一句,轉身跑了出去,福嬸兒等人不解的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直到半個時辰之後提著一大堆食材回來,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惹人疼呢。」福嬸兒無奈的幫著花錦溪把東西拿進廚房,心裡既歡喜又疼惜。多麼心思剔透的娃呀。
花錦溪嘿嘿一笑,說:「可不能讓幾位大哥白乾。若是我一個人都不知要收拾到哪個猴年馬月,雇個人也要不少錢,現在不過是請頓飯,還是我占了天大的便宜呢。今天就讓你們嘗一嘗我的手藝。以前在家的時候,可都是大家說‘好’的。」這裡的以前指穿越之後在舅家那會兒,前世便偶爾自己動手做做美食的花錦溪對廚藝沒有半點負擔,連最挑剔的表姐蓮花都說什麼不好的話。
「你一個男孩還會做飯,可真稀奇。」這個世界也是奉行「君子遠庖廚」的理念,最窮苦的人家也是女人做飯,花錦溪說會做飯,實在稀奇。
「我是家中獨子,母親過世前已然病的下不了地,家務總得有人做的。」花錦溪神色略微暗淡。福嬸兒知道觸及人家孩子的傷心事,忙轉移話題,說:「那我今日邊嘗嘗由‘君子’做出的飯菜和我們女子的有什麼不同。」花錦溪順著她的話道:「那嬸兒等著看看。」此後又聊起其他的話題,關於花錦溪的身份,福嬸兒不敢再多問。
花錦溪的廚藝是極好的,雖然依舊是一桌粗茶淡飯,卻在一雙巧手之下,做的極是美味。花錦溪卻可惜調料不多,只能是這種程度。不知這裡有沒有辣椒,前世她是極愛吃辣的。
一頓飯賓主甚歡。花錦溪對福嬸兒一家也有了更多的瞭解。老大福平為人穩重,是家裡的主心骨,長兄如父,是受兄弟愛戴的好大哥,早年娶了妻子,才二十二就有了一兒一女;老二福安處事圓滑,在家充當和事老,調解兄弟矛盾,在外交友廣闊,各行各業都或多或少的認識一兩人,妻子也是厲害的,精明能幹,裡外一把抓;老三福康看起來木訥,卻是個讀書厲害的,過了縣試、府試,再過院試便是童生,也就是秀才;老四福泰大她兩歲,是兄弟四人中生的最好的,長的俊秀,性格活潑有些跳脫,聰明卻不喜歡讀書,總想著做生意,可惜家裡沒閒錢由他胡鬧,看起來就有些遊手好閒的樣子,最喜歡動不動挑撥和他鬧一番。老三平日裡是個沉默寡言的,卻總是被老四挑動和他吵起來,然後由老二滅火,再被老大教育一番。
花錦溪想,這是一群好人,有機會就帶著他們一起發財吧。老二圓滑的手段和左右逢源的人脈真是她想要的,和老四的交談中,感覺他是個可造之才,對經商倒的確頗有天賦。
對她好的人,她從來不吝嗇。就如她對仇人,向來睚眥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