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胖婦人將門上的大鎖打開推門進去。第一眼看到的是籃球場大小的空曠院子,旁邊一口徑口一米的水井。她們此時站在門口正對著堂屋。隨著胖婦人的介紹,花錦溪對著這個獨立小院落,十分滿意。
堂屋右側是居室,隔著裡外;居室邊上是個不大儲物間,俗稱倉庫,當初釀酒師走的急,有很多工具都沒帶走,是些可利用的東西;儲物間通往地窖,是釀酒師儲酒之處,與整個院子的面積相等,很適合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而堂屋的左側是個小雜物間,是作用於生活物品的,和居室邊上的倉庫性質不同,只有那間倉庫的一半大小;雜物間連接著廚房,繞過廚房是個小菜園子,茅房囧囧的默立在一旁。
她要做生意,沒有本金,只能弄些造價低卻是這個世界所沒有的新鮮事物。這裡地處偏僻,又沒什麼人,弄出多大的動靜都不怕別人找上門,而且也可以防止技術洩露。
「福嬸兒,這裡租金多少?」花錦溪心念微轉,出聲詢問。如果租金是她所不能承受的範圍,那只能算了。福嬸兒有點驚訝,她原以為這個小公子不會租這麼大的院子,帶他看看不過是順路。她的意思是巷尾的單屋,適合一個人住,旁邊又恰巧住著一對夫妻,也能幫襯幫襯。不得不說,花錦溪人品爆發,遇到好人了。
適當的收回這份驚訝,福嬸兒笑笑,道:「這裡可不便宜,一個月得八兩銀,不過勝在划算。」也是,這麼一座五臟俱全的小廟,若不是地理位置不好,十五兩都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花錦溪糾結的皺起小臉,可憐巴巴的看著福嬸兒,糯糯的說道:「可是爹娘留給我的銀子不多了,原是計畫找到那房親戚投靠他,誰知道他們一家又去了京城,我、我,福嬸兒,您就再降一些吧。」這一副惹人疼的模樣,頓時把福嬸兒萌翻了,心中母性氾濫,恨不得把她抱進懷裡,狠狠蹂躪一番。
福嬸兒面露猶豫,在心底很是一番掙扎,她給出的價格已經是最優惠的了,可她又不忍心拒絕這個可憐又可愛的孩子。若這房子是她的還好說,可偏偏她只是個中間人,不算真正的房東。
看福嬸兒這般,花錦溪便猜到了個大概,對她暖暖一笑,說:「讓嬸兒為難了。您看這樣行嗎?我身上的錢只夠租三個月,不按半年一租,可以嗎?」這是個好人呐,當時她就從好多人裡頭一眼看中了她,事實證明她的眼光還是非常不錯的。
福嬸兒歎了口氣,點點頭,「那就這樣吧。」大不了不吃這筆回扣了,房主和她還算熟悉,那也是個好人,一定會照顧這個可憐的孩子的。
為了以防萬一,回到古代版仲介所後,花錦溪肉疼的花了一兩銀找了個公證人。定下契約,花錦溪交付了租金,又拿出了二兩碎銀,一臉誠懇的將它們塞進福嬸兒的手裡,特真誠的說道:「嬸兒別忙著拒絕,您幫了我這麼多,如果不做些什麼,我心裡難受,嬸兒就當是我給孩子買糖果的。好嘛,嬸兒~~」末了還有拉長的綿羊音撒嬌了一把。像福嬸兒這樣的仲介人恰巧是人脈廣闊左右逢源的精英級人物,各個行業都有認識的,就是有錢人的大宅院裡,都能滲透進去。若不利用她對自己的好感憐惜交好一番,她就不是花錦溪。
福嬸兒一臉的無奈,心裡卻說不出的滿意,真是一個聰明剔透的孩子,小小年紀經歷了什麼才變的這般惹人疼呢。想著想著,看著花錦溪的目光更加柔和了。以後多幫襯幫襯吧。
花錦溪是什麼人?她可是二世為人的人精,一眼便看穿了福嬸兒的心思,心底高興的同時,又暗自決定以後發達了,定報這份情誼。
確定的了新居,花錦溪便回原來的客棧,取回少的可憐的行李。順便買些必需品。
卻說房宿第一街今天發生了一件熱鬧事,一個披麻戴孝的小姑娘突然跑到大街上跪了下來,在自己身邊樹了塊木牌,上書:賣身葬母
這可是件新鮮事,在尾宿街倒是住著不少貧民,甚至是江揚所有乞丐的聚集地,可這賣身葬母的事還是第一次發生。倒不是說沒有賣身的,那些人窮的實在揭不開鍋的,也會賣兒賣女,但這個世界有種叫伢婆的職業,幹得是賣人賣人的勾當。這跑到大街上自賣的,還真沒見過。
不一會兒,小姑娘周圍就聚滿了人,當然這些都是看熱鬧的。小姑娘可能沒見過這麼多人,一直低著頭,身子微微的顫抖。
花錦溪晃晃悠悠的轉到了房宿一街,準備借道回剛租的新居。卻見這條街上的人往一個方向聚集,本著人類骨子裡湊熱鬧的天性,花錦溪自然也不能免俗的湊過去了。
「這位大叔,裡面發生什麼事了?」花錦溪漂亮的樣貌向來無往不利,這才剛開口,被她問到的男人就劈裡啪啦把事情交代清楚。
賣身葬母啊?花錦溪唉歎一聲,不論哪個時空哪個地區,不管它表面有多麼的繁花似錦、光鮮亮麗,在看不到的地方依然存在著陰影。花錦溪憑藉著身形矮小的便利,穿過人群,到了熱鬧中心。
這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估計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穿著麻布衣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許是害怕,嬌小的身子不斷微微顫抖。一個可憐的孩子。
花錦溪又想到了自己,如果不是周氏要賣了她,如果不是豔姨難得的動了惻隱之心,如果遇到劫匪沒有僥倖逃脫還撿了筆橫財……這麼多的如果,如果少了其中一個,她、又將會怎麼樣?
花錦溪感歎自己波折的遭遇,看著小姑娘忽然產生一絲憐惜。也是個苦命的女子。如果不是她現在自身難保,說不定會搭把手。可是,她的心,終究是冷的吧。
花錦溪又是一歎,轉身準備離開。
「讓開讓開!」人群後面傳來一陣騷動,原本挨著的人紛紛散開,讓出一條道路,似是在避諱什麼。花錦溪偏頭看去,卻見一個身形驚人,噸位不俗的男人斜揚著45度角的巨顱,趾高氣揚的走了過來。
狗血!花錦溪心裡一陣吐槽,沒準備繼續呆下去,八成又是什麼強搶民女的戲碼。
「站住!攔住他!」一聲高喝,花錦溪還沒反應,面前就突然多了兩個高大的壯漢攔住了去路。
不是強搶民女嗎?攔住她幹嘛?花錦溪一臉迷茫,回頭卻見那個她一直擔心會擠破衣服的男人正一臉色迷迷的看著她。
滿頭黑線,這人是不是眼神不好,沒看到她是男孩嗎。結果剛吐槽,耳邊就響起了圍觀群眾的議論,「又是這個朱少爺。」哦,原來他姓豬。「天可憐見,這個小哥算是毀了。」這是哪門子意思?「嘖嘖嘖,這個人最喜歡找一些漂亮的小男孩,不知禍害了多少人家。」居然是個搞基的!
花錦溪心底一陣咒駡,她以為一個漂亮女子很危險,卻沒想到這個鬼世界連漂亮的男孩都不安全。怎麼辦?被這種人看一眼她都吃不下飯,現在居然要被搶回去。靠!她是女的!不,就是男的也不行,至少來個帥哥什麼吧?好吧,她錯了,她不搞基。不對,是她拒絕被搶。
心裡怎麼胡思亂想,花錦溪卻是面不改色的回看過去,一臉的從容,那身氣度,不像穿布衣的窮人,倒似哪家溜出來的少爺。
「你,叫我?」聲音清脆且透著稚嫩,可這一句語速不快的問話,把那只惡中色鬼給唬住了。好色不代表人傻,相反他很聰明,不然怎麼會玩死了那麼多男童依然活得好好的還當街攔人。花錦溪身上那滲到骨子裡的高貴優雅,舉手投足暗含的氣勢,就是某些世家的公子見了,都要自慚形穢。於是,他籌措了,不會真是哪家偷溜的孩子吧。
「在下想邀小公子到我府上聚一聚。」真是哪家公子倒也沒什麼,前年林家的小兒還不是被他壓在身下叫的很爽,可惜身子太弱,沒幾天就沒了。只是這滿大街這麼多人,怎麼把事情壓下來比較麻煩哪。
花錦溪心底冷笑,去了就回不來了,淡淡的哼了一句,卻見對面那朱公子肥肉一顫,眯眯小眼裡又多了幾分猶疑。心思微微一動,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然後眼神純淨的看著他,道:「可是阿福叫我不要亂跑,要是讓父親……」似乎提到什麼不應該說的,忙慌張的閉起小嘴。
阿福是誰?八成是帶著主子溜出來的僕人。朱公子心裡越發的篤定。花錦溪見火勢還不夠猛,又一派天真的道:「要不,我讓父親下帖子,請哥哥到我家玩。我家可大了,那些小朋友都喜歡來我家。他們的父親也喜歡來我家找父親玩。」家大,有人巴結,看來是個大家族裡的,不好惹。朱公子心生退意,又不想花錦溪誤會什麼,擠出笑臉,說:「那好,今天你沒時間,那就下次吧。你可有什麼喜歡的,哥哥送給你。」當然只是客氣客氣,世家裡的有什麼沒見過,也就對那些小玩意感新鮮,就算他真要什麼也花費不了什麼。
「真的!哥哥你真好。」花錦溪臉上笑的燦爛,心裡已經吐哭了,豬公子啊,你笑起來更加難看了,你是成心要我節食半個月的吧。不狠宰一頓,都愧對你的姓啊。
「哥哥,你看這位賣身葬母的姐姐好可憐。」花錦溪把目光移向由主角淪為佈景,還跪著的小姑娘。聽到關於自己的內容,小姑娘有些慌亂的抬起頭。花錦溪驚豔了。
好一個我見猶憐、精緻可人的林妹妹。嗯,比林妹妹長的健康。巴掌大的小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痕,一雙略帶慌張、暗含悲痛的眼睛乾淨純真、單純如紙。長長的睫毛沾著晶瑩的淚珠,每扇動一下都落在了花錦溪的心上。好一個極品小蘿莉!
朱公子也是一陣閃神,他喜歡男孩,但也喜歡美女。轉頭卻注意到花錦溪一臉驚豔發呆的神色,心裡暗暗有了計較。
「小公子喜歡她?」朱公子自以為猜到了花錦溪的身份,語氣裡不經意帶了點小心翼翼的味道。花錦溪回過神,點點頭,「喜歡。」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些人天生的連同性都忍不住為止著迷,眼前的蘿莉大概就是這種人。
朱公子大手一揮,買了。小蘿莉驚慌的看著這噸人形脂肪,被嚇壞了,一張笑臉慘白慘白。花錦溪心底暗笑,卻一臉惱怒,道:「她明明是我看上的!」
「為兄知道,為兄怎會跟你搶,這禮物,你可喜歡?」這一轉眼有成「兄」了,是想借機交好她背後的「家族」吧。花錦溪冷笑連連,臉上卻看不出半點異樣,看著朱公子手中小錠銀,好奇的說:「你的錢和我的不一樣呢,我都是一張張的呢。」
朱公子知道花錦溪說的是銀票,最小的面額是十銀,從伢婆手裡買個漂亮丫鬟也就七八兩,他拿的是五兩足銀,葬個人夠了。可看著花錦溪亮晶晶的眼,朱公子一咬牙,從身上抽出了一張銀票。
但花錦溪可沒這麼容易滿足,說:「辦喪事只有一張怎麼夠,楠木棺、水陸道場,還要邀些親戚辦席面什麼的。」朱公子臉上的肥肉一抖一抖,心疼的同時越發可定這是哪家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公子,一張一張的,五十兩就到了花錦溪手中。
過猶不及,花錦溪大發慈悲的放過他了。轉過身,花錦溪感到心底堅硬的一角被悄悄融化,臉上不自覺浮現出柔和的微笑,連帶著整個人充滿暖意。低身將一直擔驚受怕的小蘿莉小心扶起,聲音溫和卻帶了一絲莫名的蠱惑,輕輕道:「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
那一刻,她感到世界充滿了陽光,驅散了她所有的寒意,那個像神仙一般的人兒,就這麼突然的闖進她的心底,帶著純粹的憐惜,到死都不能忘懷。
「以後,你就叫花蕊,可好?」清脆略帶稚嫩的聲音輕輕的回蕩著,酥酥的、麻麻的,無限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