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逛街

幾日之後，花蕊頂著一臉憔悴找上了門，手裡拿著一個不大的包袱，紅腫著眼睛站在門口，花錦溪的心頓時化作柔軟的春水，將她接了進來。

一連兩個月，花蕊都沉默著一言不發，只是不斷的找些事情做，用忙碌麻醉自己。花錦溪看著心疼，卻無可奈何，這種事情要她自己想通。

「蕊兒，今天天氣不錯，陪我出去走走，可好？」這天，花錦溪找了個機會拉住準備回屋給她納鞋底的花蕊，決定帶她出去走走，老這麼呆在屋裡也不是辦法。她的衣服鞋子都可以穿到來年了，難道這孩子不知道她正在長身體，用不著這麼浪費嗎。

不得不承認，花蕊是個心靈手巧的好姑娘，賢慧程度堪比花喜梅。有花錦溪時不時給她灌輸一些相對這個世界而言時尚超前的元素，做出來的衣服，一件賽一件的漂亮，為此她還破費了一把，替福嬸兒和她的一對孫子孫女也做了一套，尤其是那兩身童裝，加入了現代可愛元素，一件虎裝，一件兔裝，把上到八十歲下到八歲的雌性萌得母性氾濫。

老四福泰眼亮，從中發現了商機，和他二哥一商量，拿了家裡所有的存銀，抵押了房子又不少，最後在心宿第三街開起童裝店鋪，一家子的女人包括深居簡出的福家小妹玲瓏都擠到了花錦溪這向花蕊取經。那段時間花蕊暫時忘記了悲傷，全新投入教導幾人的大業中，然而等她們離去，又開始想念她那死去的娘親。

花錦溪得了福家三成的分紅，，畢竟想法是她這裡出去的，以後還會有更多的點子。而她對這種小本生意不甚在意，本來不願答應，可福家人的堅決，甚至以寧願不開這店做要脅，硬是和她定了一系列契約。以後就是出了連鎖，她也照樣從中那三成。

這個世界對商品的專屬權管制十分嚴厲，堅決抵制盜版，如果不經同意私自盜賣申請了專利的商品，是要受到嚴重打擊的，重則砍頭流放，輕則坐上幾年牢，家產全部充公。花錦溪對這一點十分的滿意。可人類的指揮是無窮的，我不盜用你的東西，我模仿可以吧。於是街上有了相似的店，不過沒有技術指導，又把東西改的似是而非，最賺錢的還是原來的店家。

福家人對那些多出來的店分走部分生意，沒有半點不忿，以福安的說法就是這個世界這麼多錢，不可能都由你一個人賺了，大家都是討生活，能讓一步就讓一步吧。對他們這種心態，花錦溪表示十分欣賞，在重利面前還能保持本心，她果然沒有看錯人。

那到第一筆分紅，將近有一百兩，雖是小本生意，可買的人多了，利潤還是相當驚人的。福家的人把房子贖回，還有些許餘銀，再過兩個月欠的錢也就還清了。福泰也顧不得被福康取笑，當場就哭了出來。這娃是為了以前家裡人反對他經商的事。

花錦溪的心情好了，可花蕊的精神狀態實在教人擔心，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要過下去，這麼一直沉浸在悲傷裡怎麼行。

花錦溪的要求，花蕊是不會拒絕的，默默的替花錦溪尋了件衣服換上，乖乖的跟著她家公子出去。雖然有幸成為第一個知道她家公子原來是女郎的人，但花蕊還是習慣稱她為公子，而且鄭重的發誓絕對不能透露公子的身份。對此花錦溪有些哭笑不得，她只是覺得男裝方便，並沒有刻意隱藏性別的意思，否則花蕊也不會輕易的發現。對於花蕊堅持叫她公子而不是錦溪，花錦溪表示非常無奈，這妞太執著了。

心宿第三街就在箕宿三街隔壁，從花錦溪所在的雲巷過去，也不過兩刻鐘的腳程。那條街在青龍區也是一條商業街，附近幾條街的人有事沒事都會來逛逛，掃掃貨。總的而言，這是逛街的好去處。

走進被花錦溪一句戲言而定名為「童趣」的福家店鋪，店裡倒是有不少的客人，大部分是受了推薦慕名而來的。福家的幾個女人都是手藝精巧之輩，又有花蕊的幫襯，店裡的衣服不但精緻可愛，手工也十分精細。根據花錦溪的提議將店面分作樓上精品區和樓下普通區。

那些有錢人只要繳納一定金額可以辦一張「貴賓卡」，從而購買精品區的衣服，區別了普通人和窮人。免得到時富人們想憑什麼窮人的孩子和我的孩子穿一樣的衣服，既然這家老闆做了這麼上道的規定，她們還不乖乖掏錢辦那所謂的貴賓卡，顯示她們的高貴與典雅？而普通人則覺得是咱不願浪費那筆錢買什麼精品，而且普通區的衣服也很不錯，幹嘛浪費那個閒錢，而且消費一定金額還有那什麼會員卡，可以打折，這家店的老闆多有心思啊。

對於花錦溪各種各樣的新鮮點子，福泰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差點要拜她為師父。花錦溪受之有愧，這都是二十一世紀隨處可見的銷售手段，張口她就能說出是個八個，真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

「你們怎麼過來了？」正在招呼客人的福泰發現了二人，眼中閃過欣喜，將客人移交給夥計後，便走了過來。花錦溪看春風得意的樣子，挑眉笑道：「福掌櫃這兒的生意可真是不錯啊。」福泰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說：「還不是你的方法好使。前面人多，我們到後面去吧。」

花錦溪笑著拒絕了他的提議，看著這個轉眼褪去跳脫變得穩重的大男孩，道：「我只是帶著花蕊出來轉轉，順道過來看看，就不打擾你了。」福泰略感失望，他有好多問題要請教花錦溪，最近都沒空過去。這娃一點都不覺得向一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孩子討主意有什麼不對，甚至在亦師亦友的花錦溪面前，他的表現，更像一個孩子，而對方是個大他許多的長輩。

離開「童趣」，花錦溪領著花蕊一路逛過去，街道兩邊都是攤販，賣各種各樣的東西，琳琅滿目，目不暇接。花錦溪偷偷去看花蕊，發現她的注意力漸漸被轉移，不時停下來對哪個攤子上的東西感興趣，纏著人家攤主問東問西，對方見她是個漂亮的姑娘表現出極大的耐心，介紹的時候更加的詳細。

花錦溪暗笑，美女無論放在哪兒都十分吃香。看著她手裡拿著一支銀簪捨不得放下，花錦溪不由失笑搖頭，她真是個失職的主人，居然都沒給花蕊發薪水。雖然她放了一大筆銀子在她身上，可這實誠的孩子半點沒起動用的心思，全用在了平日裡的花銷上。而她穿的還是自己給她置辦的素衣，全身上下沒有半點首飾。

其實在花錦溪看來，花蕊手中的簪子樣式難看，做工粗糙，而且不過是摻了銀的金屬製品，根本算不上真正的銀簪。可她買不起首飾鋪裡的好東西，只好弄個殘次品代替。看花蕊喜歡的樣子，還是等以後再弄好東西補償吧。

「小哥，這簪子多少？」花錦溪走上前開口問。那小哥看這一直不說話的公子突然插話，先是愣了一下，才接道：「五兩。」

花蕊一聽，嚇壞了，想不到這簪子居然這麼貴，忙拉著花錦溪就要走。花錦溪安撫的拍拍她的手，轉頭對攤主道：「這簪子頂了天也就一兩，你開口就是五兩，是看我好欺負？」攤主乾笑兩聲，說：「小公子是個懂行的，我就實話說了。三兩，不能再少，我看這位小娘子喜歡，也不和你叫價了。」花錦溪冷笑一聲，道：「就一兩，你還能賺上不少，可別看我小就以為能矇騙我。」

「公子！」花蕊急的直扯花錦溪的袖子，「公子就別亂花錢，三兩銀子可以買好多東西了。」花錦溪對小守財奴不予理會，直直看著攤主，問：「一兩賣不賣？不賣我們就走。」說著作勢放下簪子，準備離開。

「行行行，算我倒楣，虧本賣給你們了，一兩就一兩。」攤主見狀馬上擺出一副你占了天大便宜的樣子。花錦溪笑，每個做銷售的都這麼說，要真虧本你還會賣？回頭丟下一塊銀角，拿起了花蕊看中的簪子，遞到她手中。

花蕊不肯收，這東西太貴重了，她受不起。花錦溪見狀，擺出臉色，冷道：「你要是不喜歡我就扔了它，左不過一兩銀子。」花蕊看她生氣了，猶猶豫豫的接過簪子，到底還是孩子，絲毫掩飾不住心情，一雙漂亮的眼睛了透著歡喜和感動。

「傻丫頭。你可知道公子我看著你日漸消瘦下去有多心疼？我也剛沒了娘親，很明白你的心情，可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你這樣每日消沉，怎麼對得起含辛茹苦養大的你的娘親，你讓她怎麼能走的安心？」花錦溪輕歎著撫上她的小臉，看她眼淚止不住的外落，就知道她慢慢放開心結。這傻孩子一直記著她的話，從不在她面前哭，晚上也在被窩裡忍著，怕第二天被她發現。憋了這麼久，遲早要出毛病。

花錦溪不顧眾人驚異的目光，將她摟住，輕輕拍著她的背，說：「哭出來就好，公子不喜歡美人哭哭啼啼，可該落淚的時候就不要憋著，公子看了心疼。你要記得，這世上不只有你一個人。你忘了，你已經是我的，你不是說要一輩子伺候公子嗎？你這樣讓我怎麼安心留你在身邊。」

「嗚、嗚嗚，公子，是花蕊不好，花蕊以後一定好好的，公子不要趕我走。」花蕊用力把花錦溪抱住，哭的昏天暗地。花錦溪見周圍漸漸圍滿了人，心知不妙，不動聲色的帶著花蕊離開此地，找了個偏僻之處，讓她哭個夠。

良久，花蕊哭聲漸停，一雙眼睛通紅通紅，看著花錦溪濕了大片的衣襟，臉色羞紅。花錦溪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說：「現在知道後悔了，之前怎麼哭的那麼暢快。」花蕊低著頭，恨不得找個洞把自己藏起來。嗚嗚，好丟臉！

「走吧，公子帶你吃好吃的。」花錦溪拉著花蕊站起來，知道她哭了這麼久必然餓了。花蕊紅著臉點點頭，想公子怎麼可以對她那麼好，她這輩子都報答不了。

心情舒暢的花錦溪可沒發現，她的小丫頭已經決定把下輩子都出賣給她。想著，什麼時候到朱雀星宿走走，是不是傳說中的那般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