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溪底風鈴

綠蔭谷,林間小路。

「蘭雨,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回去晚了,師父會責怪大師哥的!」楚蘭淩擔心道。

「你就放心吧,蘭冰不是先回去了嗎,師父看到他就肯定會認為咱倆也回去了,就不會責怪大師哥了。」楚蘭雨一蹦一跳的說,水汪汪的眼睛裡射出的目光像兩隻小精靈在周圍的山水間穿梭。

「可是我還是有點擔心,再說蘭冰那麼小,才剛剛學會禦劍,他自己回去不會有事吧?」

楚蘭雨敲了一下楚蘭淩的毛茸茸的小腦袋,半嗔半笑道:「還擔心別人呢!你自己說說,師父教咱們禦劍教了那麼久了,我和蘭冰都學會了,你還是一點也沒學會。要不是你跑得那麼慢吞吞的,我能讓蘭冰先回去嗎?再說蘭冰剛學會禦劍不久,就咱們到奶奶家那點路程還不夠他飛的呢,我是為了讓他一次能飛個痛快,省得我和蘭冰還都得等著你在地下慢慢往回蹭。你說,你耽誤了我那麼多功夫,是不是該陪我玩一會兒再回去?」

楚蘭淩的臉紅成了一顆桃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道:「嘿嘿,是我太笨了嘛,但是學禦劍的時候我可一點也沒有偷懶啊!」

兩人正說著,忽然一陣微風吹來一絲香氣,嫋嫋不絕,甚是馥鬱。楚蘭雨忙念動劍訣祭起腰間短劍,短劍瞬間粗了十倍,懸在了空中,青光熒熒。

要說這短劍卻非什麼仙家寶物,乃是武林隱擔心徒弟們還小,恐萬一傷了自己,便在這秦川中尋了幾株壽命已逾百載的紅竹,斫其老根削成。那紅竹外表微紅,內裡極白,根卻是黑色,渾身上下無節無葉,又因此竹極為堅硬,像一把倒立的鋼錐,故中原之人又稱其為「三彩刺」。三彩刺只在八百里秦川一帶生長,不喜日光,故只生在懸崖峭壁陽光稀少之處,因此極為難尋;但在月光之下竹身常似有紅光流轉,甚為奇特。

楚蘭雨抓住楚蘭淩的胳膊一躍而上,雖然短劍離地只有幾丈來高,但楚蘭雨小小年紀身形竟是十分輕盈俐落。倒是把那不會禦劍的小師哥楚蘭淩嚇得哇哇大叫,死死抓住楚蘭雨的衣服不放。

「蘭雨,你你又要帶我到哪裡去呀!」

「剛才你沒聞到一股香味嗎,那邊山谷裡一定有很多花!」

「可是再過不久天就要黑了,咱們要是迷路了回不去怎麼辦啊?」

「不會的不會的,我玩一會就回去,我保證!」說著,只見青光一閃,兩人拐進了一彎溪畔。

剛收了短劍,楚蘭雨便像只蝴蝶一樣鑽進了花叢裡,只露出一個圓圓的紮著兩條辮子的小腦袋。

楚蘭淩驚訝地仔細看了看周圍,一條小溪從東邊的一座小山上潺潺而來,山間樹木葳蕤茂盛,讓他看不清溪流有多長,更看不到溪水的源頭。綠蔭谷中原有很多條小溪流,這本不足為奇,但是像這條小溪這樣的,溪畔竟開放著那麼多五彩繽紛的花朵,每株花都有自己那麼高,楚蘭淩也是第一次見到,怪不得蘭雨非要到這個地方來。

「蘭雨,你別亂跑啊,我在你剛才停下的地方等你啊!」楚蘭淩站在小溪邊朝著花叢搖晃的地方喊道。

「知道啦!」花叢中傳來楚蘭雨興奮的聲音,看來她今天不玩個夠是不會回去了。

雖然漂亮,楚蘭淩對這些花卻始終沒多大興趣,只好在溪邊坐了下來,時不時地向水裡投下一兩顆小石子,濺起一陣陣淺淺的水花,有些水珠打在了自己的臉上,涼涼的感覺。

如果不是怕楚蘭雨會找不到他,楚蘭淩一直不願靠著水邊太近,因為靠的近了水流就會映出自己的樣子,甚至會讓自己變得更加難看。

楚蘭淩一直搞不清楚自己明明是個人,可是身上為什麼會長出這麼多既不像猴子又不像老虎的毛,讓自己看起來像一隻怪物。雖然師哥蘭雨蘭冰他們並沒有因此而歧視自己,但是楚蘭淩還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師哥他們的不同。而且師父教過的武功,他無論怎樣努力都學不好,連最初的呼吸吐納氣存丹田都費了很長時間,才學會如何控制呼吸,使真氣在體內運行一個周天。就算現在,也只是可以使真氣在體內運行九個周天,況且每次運完都是大汗淋漓,如一場大雨落在了他的身上。

但是師父對他似乎並不嚴厲,從沒為此責罰過他,倒是常因和蘭雨蘭冰一塊兒偷偷跑到離他們一百余裡的奶奶那兒去,而被罰面壁思過。

「叮——」

正想得入神時,楚蘭淩忽然聽說到一陣奇怪的聲響,就像是一對聲色極好的風鈴互相碰撞而發出來的,十分的清靈悅耳。楚蘭淩又仔細聽了一會兒,確定不是幻覺,聲音好像是自這溪水裡傳出來的。

此時日薄西山,楚蘭雨還在百花叢中與蝴蝶玩得不亦樂乎,楚蘭淩怕她忘了時候,忙喊道:「蘭雨,你過來一下!」

「哎,來啦!」楚蘭雨帶著「咯咯」笑聲答應著,從比她還要高的花叢裡鑽了出來,小小的腦袋上帶著一頂碩大的花帽,活像一棵成了精的小向日葵。「怎麼啦?」楚蘭雨問。

楚蘭淩的身子卻動也沒動,只歪著腦袋道:「你聽——」

「叮——」又是一陣風鈴般的聲音,依舊十分悅耳。

楚蘭雨瞪大了眼睛,驚奇地笑著說:「我聽見啦,我聽見啦,是風鈴的聲音!」

「嗯,我也聽見了,好像是從水裡傳來的!咱們找找看吧!」楚蘭淩道。

說著兩人一左一右,循著聲音在溪水裡慢慢尋找起來。但是水底雖然清澈,可是除了被水流沖刷得十分圓潤的大大小小的鵝卵石外,根本看不到其他東西。更奇怪的是,這水裡竟然連一條小魚苗也看不到。楚蘭淩和楚蘭雨都不進納悶,明明是從這附近水裡發出來的,怎麼就找不到呢?

再看時間,天空已經有些昏暗了,連風好像也都回家了一樣,花草樹木都開始靜靜地收斂起明豔的臉龐。月亮剛描了新眉,遮遮掩掩地、偷偷地倚在了樹梢,絲絲縷縷柔和的月光開始傾灑在每一片葉子上、每一滴水滴裡,草根間的小蟲也開始唧唧鳴鳴。

楚蘭淩楚蘭雨卻找的有些著急了,眼看著天黑了,再不回去師父肯定會生氣。這時水底也開始模糊不清,好像被倒進了一萬墨汁。然而,就在兩人快要放棄的時候,一抹幽幽的光亮像一瓣水草一樣絲絲縷縷自水底飄了起來,飄進了楚蘭淩的眼裡。楚蘭淩忙走了過去,只見一群小魚圍成了一個密集集的圈子,那幽幽的光便是從魚群下發出來的。

楚蘭淩趕走了魚群,只見水中卻是大小似核桃的兩顆略成三角形的光滑的小石子,一紅一綠,每個石子上都留有一個小孔。那幽光正是這對石頭散發出來的。

楚蘭淩忙喊過楚蘭雨來,道:「蘭雨,你快看,我好像找到啦!」

楚蘭雨忙跑過來,看著楚蘭淩手裡一紅一綠閃閃發光的石頭,興奮地跳了起來,連濺到自己身上的水好像也顧不得了。楚蘭淩把兩顆石子放在了楚蘭雨的手心,楚蘭雨小心翼翼地拿起石子,輕輕地碰了一下,果然,那清冽異常如風鈴般的聲音正是它們發出的。

「它們可真漂亮啊!」楚蘭雨不禁說道,又將兩顆石子碰了一下,聲音似乎更加動人。

「是啊,真漂亮!哎,咱們給它們起個名字吧!」楚蘭淩想道。

楚蘭雨想了想,道:「它們的聲音這麼好聽,就叫它們風鈴吧!」

「嗯,好,風鈴好,就叫它們風鈴!」楚蘭雨拍手叫了起來。

楚蘭雨也「咯咯」笑著,從懷裡掏出兩根紅繩,道:「這是奶奶給我的紮辮子用的紅頭繩,咱們把它們掛起來吧,好不好?」

楚蘭淩使勁地點了點頭,看著楚蘭雨仔細地將兩顆石子用紅頭繩分別穿了起來。兩顆「風鈴」一綠一紅,掛在了楚蘭淩和楚蘭雨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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