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 一、佔據心房的少年

某酒店的櫥窗前，站立著一位俊秀的少年，他將頭伸出窗外，仰臉望著天空，心裡卻在祈禱著：雪神啊！求您快點下雪吧！

也許是他的誠心打動了雪神，原本陽光燦爛的天空突然陰沉下來，緊接著寒風驟起，「呼呼」地吹散了少年那圍在脖子上的藍色圍巾，藍色圍巾在酒店三樓的窗戶飄出，隨著冷冽的寒風在空中飛舞。

少年並沒有為飛出窗外的圍巾而苦惱，反而伸出雙手，掌心向上，明亮的眼睛緊緊盯著稀稀拉拉，沒有規律，零星飄落著的小雪花。

終於，有幾朵細小的雪花被少年捧起的雙手接住，他興奮地扭頭大聲喊道：「小雪，小雪，快看，下雪了。」

少年的叫喊聲吸引了包廂內所有人的注意，從中間那群大人堆裡擠出一位身穿純白色洋妝花邊棉襖套裙的女孩，紮著兩個高高的馬尾在耳邊垂落，髮絲烏黑柔順，襯托出雪白的臉龐，那雙充滿靈氣的大眼睛盯著窗外開始變密的雪花，「呀！真的哎！我還以為今年的生日不會下雪呢。」

少年轉過身，雙手依舊緊緊捧著剛剛接到的雪花，「怎麼會，你看，我手裡……」

望著手心裡變成的幾滴小水珠，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化了。」

女孩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沒關係，你看，雪已經越下越大了。」

窗外一朵朵絨花般的雪花慢悠悠地飄落在窗臺，少年又伸出雙手，這下接住的雪花很多，他把手裡的雪花小心翼翼地捧在女孩眼前，「生日快樂！」

女孩的小臉有些紅了，低頭小聲說道：「謝謝！」她喜歡下雪，尤其是生日的這天，哪怕沒有禮物，只要有漫天飛雪，就是對她最好的祝福。

喜歡下雪的秘密除了爸爸媽媽，她只悄悄告訴過他，她不知道為什麼要告訴他？只記得來到這座城市，第一次見到他，就被他眉宇間不馴的神情所吸引。

「小雪，快來彈一曲給叔叔阿姨們聽。」

「哦，來了。」

女孩端莊地坐在架好的古箏前，伸出白皙的十指，輕撫琴弦，優美的旋律隨即在整個包廂內響起。

「哇，彈的真好啊！」舉杯的男子嘖嘖稱讚，「喂，夏景濤，不如我們接個親家怎麼樣？」

「哈哈，寇總說笑了。」

「我說的是真的，小雪跟我兒子都是玩樂器的，正所謂婦唱夫隨嘛，哈哈，唉，只可惜，軒兒在外地，來不了，要不然，讓他們合奏一曲，一定震驚全場。」

「寇總，你是不是喝多了？」

「哪裡，我不管，反正這個兒媳婦我是預訂下來了，」男子說著用握著酒杯的那只手一指周圍，「你們可別跟我搶小雪啊。」

女孩在大人們的笑聲中害羞地低下頭，突然，有人跑來一把抓住她的手，「她長大了會嫁給我。」

充滿自信的語氣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女孩猛地抬頭，是他，剛剛手捧雪花送她的少年。

從此，這個大她兩歲的歐陽浩冉佔據了她整個小小的心房。

***

十五歲的夏雪出落得亭亭玉立，五官不但長得秀氣，那雙充滿靈氣的大眼睛更加明亮美麗了，都說她是下雪天出生的緣故，她那皮膚白得晶瑩剔透，似乎用手輕輕一掐就會溢出水來。

從七歲開始，八年的不斷練習，已經考過了九級，用老師的話說，她天生的氣質就符合彈奏古箏，往那兒一坐，十指輕撫，十足的古典美人兒。

初中三年裡，有不少男生追求她，可是她都一笑置之不理，原因就是，在她的心裡早就藏著一個人。是啊，哪個少男少女不懷春，懵懵懂懂的喜歡一個人是每個少男少女們必經的事情，她夏雪也不例外，她也只是個凡人，也有喜怒哀樂，並不像同學們送給她的綽號「冰雪天使」，搞得她像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一樣。

今天是拿錄取通知書的日子，炎炎烈日烘烤著這座還算繁華的城市，夏雪身穿一件白色無袖連衣裙，烏黑的長髮隨意在頭上揪了個髻，散落的碎發隨著她的走動輕飄著，毒辣辣的陽光透過她撐開的粉色遮陽傘，照射在她那雪樣白的皮膚上，像是撒了點粉色光暈，哇！簡直就像是落入凡間的精靈，讓人感覺到炙熱的溫度直線下降，涼爽急了。

夏雪報考的高中是本市十二中，只要有特長的學生，家長們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進入十二中，夏雪的爸媽也不例外，古箏九級，只要分數達上，夏雪一定會被錄取。

還有一個原因是夏雪的爸媽不知道的，那就是歐陽浩冉也在十二中，而他的專長是籃球。

十二中就是這樣，哪怕成績再好，沒有專長不錄取，就是有專長，不夠格也不錄取，總之一句話，學校專收特優生，這就是他們學校的學生被各所大學爭想錄取的原因，學生的專業性強成績又好的沒話說，當然每位學生都成了香窩窩。

「夏雪，夏雪。」

一個皮膚黝黑騎著腳踏車的男孩在她前面停下。

夏雪抬頭看了看這個長得不算漂亮，但絕對是個健康帥氣、陽光型的男孩，叫道「劉清河。」

單車上的劉清河眨了眨眼，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夏雪，我知道被十二中錄取的名單艾。」

「哦？」夏雪知道，體育超好的劉清河也報考了十二中，像他說的，要是考上了，就有機會進入省隊，進了省隊就有希望進國家隊了，她很佩服他的遠大理想，班上也就和這個男生能說上幾句話。

劉清河故意賣起關子來，「想不想知道？」

「當然啦，」夏雪白了他一眼，伸手推去，「你快說呀。」

劉清河跨下腳踏車，表情有點扭捏，「夏雪，做……」

「滴滴~」一輛疾馳而過的跑車，喇叭按得超過了禁止的分貝，蹙眉的夏雪根本就沒聽清劉清河剛剛說的是什麼，只看見他憤怒地朝著離去的跑車揮了揮拳頭。

「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

劉清河有些懊惱地抓抓頭皮，「啊，我說，我說你以第八名的成績被十二中錄取了。」心裡卻在狠狠埋怨剛剛那輛跑車，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就這麼給攪和了。

夏雪並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在聽見自己已經被錄取時，高興的同時想到快要中考的前一個月，歐陽浩冉送給她的一本英語複習資料，原本資料是沒什麼，誰都知道她的英語最薄弱，關鍵是資料裡面夾著一張字條：好好考，我在十二中等著你！

也許就是這句‘我在十二中等著你’，夏雪就像是被打了雞血，日夜苦幹了一個月，三天考完後，她就病倒了，整整睡了一個星期才恢復，臥床期間，歐陽浩冉利用星期六的晚上來看過她一次，在她房間待了半小時，只說了兩個字「沒用。」

當時她委屈的差點哭了，她是女生好不好？又不像他們男生上下左右活躍的什麼似的，體質當然好得沒話說，可是等他走後，仔細想想，中考就考趴下的學生可能只有她夏雪是獨樹奇葩了。

「夏雪？夏雪？」

思緒被劉清河拉了回來，「啊，我們班還有誰呀？」

「有舉重第一人小胖，跳芭蕾舞的魏華，還有學美術的李默然，再有，」伸出手指數著的劉清河最後指指自己，「就是體育全能的我了。」

「真的，太好了，要是我們在一個班級就好了。」儘管夏雪不是愛熱鬧的女生，但是誰不希望和熟悉的同學分在一個班級裡呢？

劉清河摸著腦袋，一副大人思考的摸樣，「嗯，到時候再看吧。」

夏雪忍不住笑起來，「哈哈，看你，好像校長是你爸似的。」

「我爸要是校長就好嘍。」

倆人一路說笑著，進入可能是最後一次報導的初中校園，果然，老師一再表揚了考出好成績的她，夏雪拿著錄取通知書，心裡想著第一個要通知的人不是她爸媽，而是歐陽浩冉。

心想不如行動，已經離開學校往家走的夏雪掉轉方向，向十二中走去。

夏雪的爸爸夏景濤和歐陽浩冉的爸爸媽媽是大學同學，為了讓她更好地學習古箏，全家在她小學三年級時，在陶麗阿姨的幫助下來到了這所城市，年僅九歲的她認識了十一歲的歐陽浩冉，倆人一見如故，尤其那次十歲生日過後，她就一直跟在他身後被保護著。她初一，他初三，現在她要上高一，而他已經高三了，對於只有一年共校的時間，她還是很高興。

想著站在高過她一個頭的歐陽浩冉面前，舉起錄取通知書，「冉冉哥，我考取十二中了。」

不知道他會是什麼表情？夏雪一路走一路笑著。

十二中到了，夏雪從背包裡拿出濕巾紙，輕輕抹去額頭的汗水，暑假裡，各種特長補習班在十二中隨處可見，她知道，讀高三的歐陽浩冉更是繁忙，要打籃球還要上課，幾乎都沒時間回家，天天住校，今天可是夏雪第一次跑來學校找他，內心無比激動的她找到了高三教學樓，當她站在二樓的三零六班視窗前，卻看見裡面稀稀拉拉坐著的學生裡沒有他。

「哇塞！小美女，找誰呀？」

突然從窗口探出腦袋的男生嚇得夏雪一跳，而他誇張的語氣頓時引起班裡別的同學注意，全抬起頭看向窗口的她，夏雪的小臉騰地紅了，轉身就跑，歐陽浩冉不在班上一定是在籃球場。

果然，老遠就看見籃球場被同學們圍滿，裡面不時傳出加油喝彩聲，夏雪根本就擠不進去，她站在外面用力跳起，也只是看見被拋起的籃球。

「歐陽，再投個三分球，咱們就贏了。」

隨著快速奔跑叫喊聲驟然停止，夏雪看見籃球從右邊被高高拋起，接著「哐當」一聲，穩穩地掉進球筐裡，緊跟著傳來一個女生興奮的尖叫，「啊——贏了，歐陽浩冉，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