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我非善良 第一章 做人要有點公德

一輛有些破舊的麵包車停在離碼頭不遠的一間廢棄倉庫旁，獨孤寒坐在裡面，一個穿著特警服裝的漢子小跑著過來，伏在車窗邊低聲說道「大哥，錢和貨已經到手，錢大概三千萬。刀疤臉的手下有幾個受傷的，其餘跑掉了。」

獨孤寒動了動身子，他保持這樣的坐姿有一段時間了，「按照老規矩，受傷的直接做掉，然後叫兄弟們撤。把貨留一點給員警，不要讓他們白跑一趟。哦，給小六子打個電話，條子的報警、通訊、市區的交通指揮系統應該好了！別弄得我回去還塞車。」

「是！」漢子一個立正，然後壓低聲音說道：「報告大哥，還有幾輛車，都是賓士寶馬什麼的。」

「燒了。」這些傢伙，做事要有分寸不懂嗎？獨孤寒毫不猶豫地揮揮手。「離開之前找個公用電話，隨便報個火警，西門呀，做人要懂得取捨，而且要講公德，你不能看著員警們把那幾輛車據為己有，成為貪污犯吧？還有，有幾個兄弟說要去香格里拉那個什麼四姑娘山看雪，要去就去吧，今年才出去旅遊了四次，看的地方是有點少。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跟他們說，公共場合別亂扔垃圾，別大聲喧嘩，要注意自己的形象。還有，叫娜娜看看幾家酒店和夜總會的納稅情況，正經的生意人，這些都馬虎不得。」

「大哥教訓的是。」叫做西門的漢子滿臉笑容，對於老大的話，那是必須聽的。

獨孤寒將身子往後一仰，他眯上眼睛，輕輕地說了一句：「那我走了。」

麵包車就啟動了，屁股後面冒出一股黑煙，緩緩離開了路邊的漢子。後視鏡裡，獨孤寒看見一個標準的軍禮。

「披了一身羊皮就把自己當羊了！獨孤寒心裡這樣想。

「趁火打劫、嫁禍於人這種事情，真他媽沒有一點技術含量。」司機是一位漂亮的姑娘，她低聲嘀咕了一句，這句粗魯的語言與她的形象極為不符。

獨孤寒不置可否，他最近有些煩。

自從那一次他的那個叫西野的兄弟從美國回來，淩亂的行李箱裡居然有一本最新的美國權威科學雜誌——《科學與發現》，獨孤寒雖然是個黑社會頭子，但在這之前好歹是個生物技術專業的研究生。他便隨手拿起來翻了翻，看到一篇文章說美國的最先進的「先驅」號探索衛星，在太陽系邊緣發現了一段奇怪的倫琴射線電磁波，雖然集中了大量的磚家叫獸，還是無法弄明白它代表什麼意思，文章最後刊登了一幅波譜圖和一個波動模型。自從看到了那兩幅圖，獨孤寒每天晚上就沒有睡過安穩覺，無數稀奇古怪的夢境佔據了他大部分的睡眠時間，一個俊朗飄逸的男人嘰嘰瓜瓜地給他講述著什麼，甚至還給了他一本用大篆寫的書。此後的無數晚上，獨孤寒居然在夢裡翻閱這本書，對篆書一無所知的獨孤寒居然還看懂了，是一本類似於道家的修煉法決，搞沒搞錯，他媽的這是二十一世紀，成仙得道純屬子虛烏有，那是網路小說中的八卦情節，難道能跟自己沾上邊？

兄弟西野知道後出了一個主意，「大哥，你神經衰弱吧。要不兄弟找幾個洋妞來，緩解緩解您緊張的情緒？」

小六子聽了，拿手中的打火機敲了敲西野的腦袋，「西野，這叫神經衰弱？這叫中邪！哦大哥，為什麼不是一位美女？你老說那男人帥的一塌糊塗，我給你找張紙，你畫下來給我們看看？！他難道能比上我？」

「流氓！」獨孤這時候就會給小六子總結一句。

「至於嗎大哥，我女朋友多點不是我的錯吧？再說，我是真心喜歡她們。」小六子顯得很委屈。「她們也喜歡我！」

兄弟們看見獨孤天天一副神經兮兮的樣子，不知從哪裡揪來一個姓嚴的心理醫生，嚴醫生文質彬彬的樣子，略一詢問，便給出了一個「幻想強迫綜合症」的結論。

我操，幻想強迫綜合症？！獨孤寒一聽心裡就煩躁不已，他看著嚴醫生，將身體陷入寬大的沙發中，然後很有禮貌地說了一句：「你可以滾了。」

站在獨孤寒身邊的田野一聽，就一腳踹了出去，小六子見勢不好，急忙一把拉住田野，說：「別人是文化人，怎麼動手動腳的？哦嚴醫生。」他轉過頭，語氣很誠懇：「要不你快滾吧，這小子沒有文化，唯讀過博士，是個急性子。」

滿臉通紅的嚴醫生急忙站起來，對於這群看起來光鮮體面但骨子裡流氣十足有錢人，他的心裡充滿了鄙視，於是一言不發，轉身逃了出去。

獨孤寒每晚仍然陷在夢境裡，在夢裡他認真背誦著裡面的內容，雖然十分拗口，可時間一長，竟然可以倒背如流，連裡面的一張人體經絡圖，也深深地印在了腦子裡，有一天獨孤寒無聊，叫下面的的小兄弟買來了一個中醫針灸用的小銅人，仔仔細細對照觀察，銅人身上標識的穴位與經絡與他腦海中記住的有許多地方不一樣，獨孤寒摳了半天腦袋，也沒有想出什麼所以然，只有作罷。

一年也快要過去，去四姑娘山看雪的兄弟們也回來了，作為A市天宇集團公司的幕後老闆，獨孤寒吩咐田野籌備一場盛大的酒會，準備遍邀市里的政界要人、商界巨頭、藝術界名流參加。

「是不是規模太大了？」田野坐在獨孤寒的下首，他轉動著手中的水果手機皺著眉頭說道，作為名義上天宇的老總，這個因為躲避風頭而去美國鍍金回來的商學博士雖然穿著西裝打著領帶，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可在本質上仍然是個混混，是獨孤寒手下的一名老資格流氓而已。

「大嗎？田野，你知道市里的製藥廠正準備改制嗎？主管經濟的王市長和市國資委主任喜歡什麼?他們喜歡玩那些有些名頭的明星大腕呀，你不給他們創造機會，我們怎麼去入主這家企業？四個億的資產，我的計畫是幾千萬左右拿下來，現在正紅的那個唱情歌的小甜甜和演電視劇《小浴女》的秋月，我都已經聯繫好了，這次酒會你呀，應該能跟市長大人簽訂所有的細節，我是學生物技術的，製藥，我好不容易找了個對口的專業，我容易嗎我？田野，哦，還有小六子，你們應該立足于現實，著眼于未來，忘記自己以前是個街頭混混，那就真正成熟了。」獨孤寒苦口婆心、語重心長地說道。

「大哥，小甜甜是我的心中偶像呀！怎麼能便宜了那個老傢伙？想想一個老傢伙趴在鮮嫩的身體上勞動，我就……」小六子才不管什麼大道理，女人、程式這才是他的摯愛。

獨孤寒看了小六子一眼，心裡想，這孩子是xx大學電腦專業的高才生？他媽就純粹就是一花癡呀，不知道他那來的精力研究那些猶如天書的的程式密碼的？不過對於小六子這樣的心態，他是理解的，是呀，憑什麼？「嗯，這樣對小甜甜確實有些不公平，她到了過後你先陪她一晚上吧，也算一點補償。還有，市長和主任的性福生活要弄點現場錄影，免得以後溝通困難。」

「那我們去準備了。」田野和小六子站起身來，小六子摟著田野的肩頭，一邊往外走，一邊笑嘻嘻地說道：「要不下半夜歸你？」

「切，我要陪秋月。」田野昂起了頭。

「哦田野，定兩張機票，叫西門準備一下，跟我去趟青城山。」獨孤寒從老闆椅上起身，他走到窗前向遠處望去。

「大哥……」田野對獨孤寒突然做出的安排有些沒反應過來。

「我去抽個簽，最近老做那個夢，煩呀。」獨孤寒眺望著繁華的城市，似乎有些自言自語。連續不斷的夢境，讓獨孤寒最近越來越頭痛。

「三妹陪你去嗎？」田野接著問。田野口中的三妹，就是那位開麵包車的女司機。

「算了，她留下來幫你們，收購藥廠是大事。」獨孤寒沒有回頭。他向後揮了揮手，田野和小六子輕輕掩上門離開了。

碩大的房間頓時安靜下來，任誰在夢中不斷背誦一本莫名其妙的古典書籍，誰都會精神崩潰，這如何不讓獨孤寒心煩不已呢？道家的修煉秘訣？青城山有線索嗎？

青城山，古稱丈人山，為邛崍山脈的分支，靠岷山雪嶺，主峰老霄頂海拔1260米，全山樹木清脆，四季常青，諸峰環峙，妝若城郭。獨孤寒和西門沿千級丹梯往上，一路上水秀、林幽、山雄，峰巒、溪谷、道觀皆掩映于繁茂蒼翠的樹木之中，與山林岩泉融為一體。

「真是青城天下幽呀。」西門感歎了一句，這西門是一名退伍軍人，言行舉止自然有一股軍人的氣質，因為行事果斷，對獨孤寒極為忠心，深得獨孤寒的喜歡。

兩人從天然圖畫坊，經天師洞、祖師殿、朝陽洞，行至玉清宮。時至中午，又下著濛濛細雨，平時遊人如織的玉清宮前顯得極為寥落。西門幫獨孤寒上了香，與獨孤寒在昏暗的大殿之內找到了那個抽籤算命的道人。道人邋遢而消瘦，一縷長長的白鬍子加上似乎永遠睜不開的小眼睛，讓人很容易聯想到風燭殘年這樣的語言。

「師父，我大哥來求一個簽。」西門一邊說話，一邊將一支煙拿到鼻子下嗅了嗅。

道人看了獨孤寒一眼，枯瘦的手指從道袍中伸出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慢慢地說道，「先生一生險中求勝，是個做大事的人，你這一簽不求也罷。我看不清你的未來。」

「你這道士好不明事理，我大哥既然來了，如何個不求也罷？」西門有些不耐煩，他媽的，算命不就是為掙錢嗎？哪來的這麼多廢話？

獨孤寒擺手止住了西門的無禮，誠懇地道：「師父，是這樣的，最近我常常做一個古怪的夢，似乎跟道教有些關係，所以不遠千里來到這裡，希望能得您的指點。」獨孤寒於是把夢境中情景講述了一遍，甚至將那本修煉法決的總綱隨便背了幾句。

道人一聽那幾句法決，一下子立起身來，小眼睛突然一睜，原本渾濁的眼神消失不見了，他定定地看著獨孤寒：「這是你做夢夢到的？」

「是呀。和道教有關係嗎？」獨孤寒老道人有如此的態度倍感詫異，難道，這份夢到的修煉法決真有其事，自己無聊的時候也照著靜坐運轉過氣息，可是沒有任何效果呀！

「不對呀，俗世間哪會有這樣的東西？！」道人滿臉疑惑，獨孤寒這才發現，他的眼睛並不小。

「先生，請隨我來。」道人這次顯得彬彬有禮，他微微一躬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我要帶你去見我的祖師，已經一百八十歲的空明祖師，你剛才所背的幾句法決，是唐末杜光庭師祖來青城山創立上清道總綱中的幾句，俗世間並沒有流傳，不過你所背的更為繁複深奧，如果是你夢中所知，我不知道這究竟昭示著什麼，所以只有去打攪祖師他老人家，他也許能給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