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正是社交的季節,各種各式名目的舞會每天都在舉行,上流社會的小姐,從中去獵取自己心儀的男士,以便找到一張好的飯票。
被邀請參加舞會,我坐在一邊靜靜看著大家旋出不同的花樣,不同的男女在演繹著不同的故事,威靈頓告訴我,涼臺、花園在舞會的時候不能隨便去,有很多愛欲情恨在流動。我曾經開玩笑問威靈頓為什麼沒有結婚也沒有情婦,他本來還算開朗面容登時就陰暗下來,一言不發。
他的表情讓我的心有點不安,又有點說不出的情緒,我不想理清裡面的感覺,我警告自己,只要一年之後,我就可以回去,回去之後還要想辦法穿越回原來的時空。
之後我不再和他提起這件事,免得大家都不高興。
有一天,他帶我出去看歌劇,還沒有到劇院就被下屬請回了辦公室,說是有要事要請示。我讓他趕快回去,這裡的街道我也比較熟悉了,不用再步步相隨。
天色忽然變暗了,很多人到了劇院才知道因為主角病倒,歌劇臨時取消,大家只好回家,人潮忽然出現。珍妮護著我,還是會和很多人發生摩擦。
珍妮見到一個朋友,她們站在大街上聊天,我百無聊賴,看到旁邊一條小巷,有一條渾身雪白的小狗,它向我搖著尾巴,好像在對我笑。
我被它吸引,向它走去,誰知道,它跑進小巷不見了,我好奇心起,一直追著它跑。
「小姐,給錢!」我剛走進小巷,一把劍就橫在我的脖子上。
原來是打劫。
他們全身上下都是骯髒的顏色,頭髮淩亂,看不清面容,一臉的獰笑足以產生害怕的效果。
「我沒有錢!」我很直接,我的錢袋都是珍妮拿著,所有花費都是珍妮幫我開支,我還不知道當時英鎊的價值。
「沒錢,你說什麼!像你們這種大小姐會沒有錢,要是真的沒有錢,就和我們走一趟!」他們看到我的神色,知道我不是在開玩笑,獰笑換成了兇狠的神色。
我開始害怕了,他們只有兩個人,但是他們的臉色不善,不是我想像中的那種,只要我要和他們一起走,他們不會只要我的錢。
「想叫!你敢開口,我就馬上割斷你的喉嚨!」一個歹徒發現了我的意圖,馬上就把刀在我的脖子上緊了緊,我感到一陣刺痛。
「你們在做什麼?放開這位小姐!」一把清朗的聲音在我們的身後響起。
「臭小子,你攪和什麼,快滾開!」一個歹徒揮舞手中的刀子,恐嚇那個男子。
「放開小姐!」男子一把抽出腰上的佩劍,劍尖直指一個男子的鼻尖。
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那個男子就把兩個男子打倒在地,身手不是一般的好,兩個歹徒在地上不停地呻吟。
「小姐,你沒事吧?」男子向我行了一個禮。
他身上的衣服算不上華貴,但是簡單乾淨。
我也行了一個屈膝禮,在交談之後才知道,他叫比爾懷特,簡稱比爾,是住在幾條街外的鐵匠,他剛才是向客人送貨回來,好在他救了我。
比爾很好人,他不放心我一個小姐孤身走在大街上,堅持要送我回去,我也高興地告訴了他我的身份,我並沒有像一般小說裡說的隱瞞自己的身份,然後又發展出一段所謂的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戀。我直接告訴他,我的身份是來自明朝的思思郡主,他驚訝我身份的高貴,我阻止了他的再次行禮。
畢竟是年輕人,我們很快就可以拋開身份談在一起,我告訴他家鄉的習俗,他也熱情地告訴我這裡的生活。
不知不覺我們就到了府邸,他見到我敲響門,等到有人開門給我進去,他才轉身離開。
「郡主,你可回來了!」珍妮一把抱住我,幾乎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多到都把我的衣服弄濕了。
「我沒事,我回來的路上還在找你,原來你回來了,就好了。」
「那個人是誰?」威靈頓在窗前站立,光線很暗,他不說話我還沒有發現他。
「誰?」
「那個和你一起回來的人。」
「哦,是比爾懷特先生,是一個鐵匠,剛才我被歹人打劫,是他救了我。」
威靈頓聽我的話,他不再出聲,轉身走入黑暗之中,後來珍妮告訴我,威靈頓在這裡等了我很久,他幾乎要找遍整個倫敦尋找我,他在我回到家的前一分鐘才回來,他幾乎要急瘋了,珍妮被他罵了好幾次。
我聽了珍妮的話,心裡泛起說不出的情感,我想,自己要控制好自己才行。
過後幾天,威靈頓都和平時一樣,但是說話比平時更少了。
自從那次相遇之後,我在街上見到了好幾次比爾,他送了我一個他自己用鐵打造的小海豚,銀色的光芒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我把海豚放在我的床頭,威靈頓有一次見到,他沒有說什麼,珍妮說那晚威靈頓說話更少了。
威靈頓和比爾在一次偶遇彼此認識了,但是當時比爾急著送貨,我們都沒有多說話。
第二天,我特意和威靈頓一起去買絲帶,一路上,他被我說的笑話逗得笑得很開心。
就在半路上,我見到了比爾,他一見到我,就奔了過來。
威靈頓見到了比爾,他收起了剛才因為聽到我的笑話而張開的笑臉,簡單地行了一個禮。
「思思,我剛才去了……」
「你稱呼她什麼?」威靈頓打斷了比爾的說話,他沒有想到比爾直接稱呼我的名字,雖然他也得到了我的允許在私下可以稱呼我的名字,但是在公眾場合,他還是稱呼我為殿下。
「沒什麼的,準將,是我允許的。」我攔在威靈頓和比爾中間,我似乎聞到了他們之間有一股我看不到的暗湧在流動。
「思思小姐,如果準將堅持的話。」比爾的聲音開始有了冰冷。
「好了,什麼都是一句稱呼而已,比爾,你去了哪裡?」我轉移話題,沖淡他們之間的火藥味。
「我剛剛去了山上,看到有很多漂亮的花,你看,送給你的,」比爾從背後拿出一把五彩的野花,真像把春天握在手裡。
「謝謝!」我接過花,一陣馨香撲鼻而來。
「你喜歡就好。」比爾真誠的眼睛讓我感覺到他的誠意,我也似乎覺察到了一絲和威靈頓相同的情愫,我更加想起自己的最終目標,只好把笑容淡化。
「我很喜歡你送的花,不過,現在,我要回家了。」
「你不是說你想看劍是怎麼做成的嗎?今天有人訂做幾把劍,我準備給你看看。」比爾說出了此行的目的,他記得我和他說過的話。
「思思小姐要休息了,她今天已經在宮中辛苦了一天。」威靈頓的話平板無波。
我本來想和比爾一起去看劍是怎麼煉成的,但是想起,不能給比爾太多的希望,我還是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比爾,準將說的是真的,我很累了,要回去休息,下次吧。」
比爾掩飾不住的失望,他只好簡單說幾句話就轉身離去。
「很捨不得嗎?」威靈頓等比爾的背影消失之後,有點生氣地問道。
「沒有,只是覺得浪費了比爾的心意。」
「小心!」威靈頓突然抱住我,一個急旋身,把我整個擁在他的懷中。原來是一輛疾馳的馬車開過,威靈頓怕撞到我,抱住我避開馬車。
「你沒事吧?」確定我沒事之後,威靈頓才放開我,我的心,沒有來由感到一陣溫暖。
「其實,你沒有去,我很高興。」他在我的耳邊小聲地說道,然後迅速地放開了我,自己走在前面。
我望著威靈頓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我真的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嗎?我不能耽誤別人,給不了的,就不要埋下希望的種子。
日子在平靜中度過,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將近半年,威靈頓幾乎是天天陪伴我,我們也可以說得上是很好的朋友了,甚至我告訴了威靈頓我的真正身份是郡主,但是威靈頓的反應也是淡然。我們之間就像親切而又陌生的朋友,不敢觸碰一道看不見的逾越。直到威靈頓告訴我,他要出海。
原來在加勒比海,花旗的屬地,海盜橫行,威靈頓擅長與海盜打交道,海盜對威靈頓的大名幾乎是聞風喪膽,女王為了加勒比海的太平,要派威靈頓前往加勒比海。
「真的要去嗎?」我感到失落,心裡突然很難過。
「是的,女王直接下命令,那裡的海盜已經是橫行無忌了,大家都希望我可以帶著海軍去打敗海盜。」
在情在理,我都沒有理由阻止他去,我接觸到他的眼神,裡面期待我說出挽留的說話,我幾乎要衝口而出,但是,理智還是戰勝了情感,我壓下了要說出的話。
「祝你一路順風,希望你回來的時候,我還在倫敦。」淡淡的話語打散了威靈頓眼裡的期待,他的眼神黯淡下來,比黑夜還要深沉。
「謝謝。」他也簡單地回應,他甚至不接受我的挽留,沒有留下來吃飯,直接就坐上馬車走了。
後來我才從珍妮的口裡知道,他第二天就要走,他本來想從我嘴裡聽到一句他很想聽到的話,可惜,我始終沒有說出來,他覺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我在第二天沖到碼頭想給威靈頓送行,當我趕到碼頭,我只能和已經駛遠的船隻上的威靈頓揮揮手。
「你看,準將大人都走了,郡主,你真的不可惜嗎?」珍妮一副替我不值的樣子,在她們眼裡,威靈頓是鑽石王老五,我沒有和他在一起,簡直可以說是非常遺憾的事情。
「可惜什麼,他都走了,算了,我們回去吧,我教你做九州菜。」
回到府邸,我發現自己做什麼都無精打采的,把鹽當做了糖,做出來的菜很難吃,珍妮說我魂不守舍,以為我病了,一直要我睡在床上好好休息。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真的病了,那是心病。
威靈頓為我的安全做了最好的打算,每天都會有士兵來保護我的安全。
比爾為了給我解悶,經常過來看我,他經常送我五彩的野花,有幾次,我和他走到野外去看無邊的郊外,我的眼裡是滿目美麗的景色,心裡卻是黯淡的雲朵,我很想把其中的思緒揮去,但是,雲朵似乎要滴出水來。
比爾有點猜到我的心思,他和我說起有關威靈頓的事,我從他的口裡才知道威靈頓原來是一個出名的準將,尤其擅長在海上打仗,他的戰績赫赫,因為戰功從一個士兵晉升到現在的準將之位。比爾還說,其實威靈頓是有情婦的,是一個侯爵夫人,侯爵夫人據說是上流舞會裡的寵兒,追她的人起碼有二三十個人,侯爵夫人無論是相貌還是身材都相當出眾,情人據說也是無數,不過坊間流傳,近來威靈頓已經沒有去找侯爵夫人,至於原因,則是眾說紛紜,有的說是威靈頓另有新歡,有的說是侯爵夫人找到了新的獵物,有的說是侯爵大人發現兩人的交往,大發雷霆,所有兩人暫時中止了來往。威靈頓去加勒比海打海盜,就是侯爵大人的建議。
我沒有去想其中的原因,威靈頓原來是有情婦的消息使我的心下沉,直到自己都找不到在哪裡,我沒有心思去聽比爾說其他的話,我隨便找了一個藉口,讓比爾先回去了。比爾以為我病了,說第二天會找些草藥給我。
我躺在床上一點都不累,心裡一直在咀嚼比爾說的話,心裡似乎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說,我願意相信是第一個傳說使威靈頓和侯爵夫人分開,但是,即使是真的,與我,真的有關係嗎?
侯爵夫人,我見過,在幾個舞會,她真的是光芒四射,幾乎可以說是一個完美的女人,或者像是一朵燃燒的火百合,有她的地方,就會有熱力,和她比起來,我就像路邊的一朵不起眼的小花,,她曾經直視過我,兩秒吧。
誰都會喜歡侯爵夫人吧?
在床上躺了一個下午,我的眼睛都沒有合上。
「小姐,你就知道你在床上睡不著。我聽到兩個消息。」珍妮進來把窗簾全部拉開,傍晚的金色陽光全部灑進房間,一片溫馨。
「什麼消息,是哪裡的人又出什麼事了嗎?」
珍妮來自平民階層,她的小道消息特別多。
「真是的,小姐就以為我會說什麼八卦消息嗎?我也有很嚴肅的消息喲。」珍妮挺挺胸,她受到我的現代語言的薰陶,知道什麼是八卦消息
「說吧。」我也需要一些事情轉移注意力。
「小姐,你可能很快就可以出嫁了。」珍妮很興奮。
「出嫁?」誰為我安排了?
「你還記得上次那個和你跳舞的俄國軍官嗎?他是一個貴族青年,好像說是看上你了,想向女王求親。」
那個俄國軍官,請我跳了一晚的舞,脾氣倒是很好,被我踩了無數次的腳還是滿臉微笑,我卻記不得他的臉是什麼樣的了。
我清楚,只要女王答應,我就要嫁,雖然我是外國人,但是我的身份表面尊貴,實際卑微,明朝不會為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女孩和花旗發生摩擦。
「是真的嗎?」我咬著嘴唇,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
「當然,我不會騙你了。」
「好了,說另外一個消息。」
「聽說威靈頓準將他們被西班牙海軍困在耶羅港了。」
「什麼?」珍妮的消息讓我的精神一振,她說到了威靈頓的名字。
「威靈頓不是去打海盜嗎?怎麼會被西班牙海軍困在耶羅港?」
「聽說西班牙海軍中了海盜的計,他們轉頭攻打威靈頓準將他們,威靈頓準將的人手不夠,現在被圍困在耶羅港。」珍妮洋洋得意,可以說出一些她認為是重要的消息,讓她覺得自己的地位也有了分量。
「那威靈頓準將現在怎樣了?」我最關心這個。
「不知道,不過,應該不會很好,耶羅港被西班牙海軍圍困,補給不足,據說是剛剛從耶羅港逃跑出來的士兵回報的,現在大概大臣正在商量要怎麼營救準將他們吧。」珍妮在我的眼前晃動她的手,「郡主,你沒事吧?」
「你說的是真的嗎?」我一把抓住珍妮的手。
「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不過據說是宮裡的人傳出來的,消息應該比較可靠。郡主,你不知道,聽說西班牙的海軍也是很厲害的,而且這次好像有十幾艘的船去,威靈頓準將只有三艘船,要是這樣,再厲害的人也抵抗不了。」
「多久了?我是說,事情發生多久了?」我及時作出說明,珍妮的腦袋有時反應不夠快。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準將到了耶羅港不久吧。」
我在宮裡的時候也聽說過西班牙海軍的厲害,他們的戰船也是赫赫有名的,要是真是和威靈頓的軍隊相遇,兩者的兵力相差懸殊,威靈頓怎麼能應付?
我的腦海忽然出現斷開的畫面,兩支不知名的軍隊在對打,到處都是士兵的屍體和鮮紅的血跡,後來我記起,當時我正盯著紅玫瑰在看。
「珍妮,你知道怎麼可以去到耶羅港嗎?」我翻身下床,直接問珍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