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風雲 第3章 探病

如妃繼承了其母親體弱多病的體質，經過昨晚那麼一鬧，半夜就發起燒來。六宮中人聽說「棲遲宮」的如妃生病的消息起初都是抱著幸災樂禍的態度看好戲，也有的心裡盤算著，這如妃不會是想借抱病的藉口想博取皇上的同情吧。如妃生病的第二天，皇后帶著大堆補品來了「棲遲宮」。

「妹妹身體抱恙，不必起身了。」「謝皇后娘娘關心。」如妃半躺在舒適的靠枕上，面色蒼白。「妹妹何必如此客氣，你我雖共侍一夫，但畢竟是親身的姐妹，眼下皇上雖沒有臨幸你，大抵是因為政務繁忙，妹妹只需養好身體，其它的事情姐姐自會幫你打理。」「多謝姐姐垂憐，一如自幼便知自己福薄，不敢奢望什麼，只想圖個清靜罷了。」「妹妹大可不必如此自怨自艾，眼下還是先把身子調養好。」說此話時，皇后自然將身體前傾，並握住了如妃冰涼的雙手，皇后身上熏了很重的桂花香，如妃一時受不住，竟然大聲咳嗽起來，七月趕緊遞來手帕，如妃用手帕掩嘴，極力克制，不料想，竟然咳出血來，嚇得七月嘴唇發白。「娘娘，你要不要緊！」「沒關係，老毛病了，也不知能不能撐過今年。」「娘娘，你別胡說，不過是火氣攻心，感冒好了，這咳嗽的毛病自然也消失了。」「是啊，妹妹，也虧你身邊有七月這麼個細心體己的丫鬟照顧著，也讓我放心不少。」不知為何，皇后原本故作親熱的臉孔突然變得熠熠生輝起來，「南雁，把本宮帶來的雪梨膏拿來。」「是，娘娘。」被喚作南雁的宮女，也是皇后從太師府中帶進宮的貼身丫鬟，生得眉清目秀、膚如凝脂。「妹妹，這是上次皇上賞給姐姐的雪梨膏，聽太醫說治咳嗽的效果特別好，你先吃著，不夠我讓南雁再送來。」「謝姐姐賞賜。」如妃還欲起身謝恩，被皇后一把按住，「自家姐妹，本就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今姐姐雖貴為皇后，我們到底也是一父所出，你再這樣客氣，倒顯得我們姐妹生分了。」「一如明白了，謝謝姐姐。」如妃虛弱地沖皇后淺笑，嘴角細微上揚，神態自若，如陽光下從半融的雪裡探出身姿的粉色梅花惹人憐愛。「那姐姐就先回去了，妹妹你好生養著。」「一如恭送皇后。」

「娘娘，明妃娘娘、藍妃娘娘來了。」剛用完晚膳，七月捲簾進入，「要不要七月跟她們說娘娘已經睡下了。」「不必了，七月你過來替我更衣。」如妃掙扎著起床。

「多謝兩位娘娘，一如的病已經去了大半。」一身青色宮服的如妃隨意挽著一個散亂的髮髻不施粉黛地捲簾而出，語氣嬌喘，眼泛淚珠。「喲，妹妹身體不適，怎麼不在床上歇著，若是病情加重了，反倒成了我跟明妃的不是了。」初見藍妃，人如其名，一身藍色刺繡粉紅牡丹的華麗宮服愈發凸顯了她的高貴氣質，聲音甜如黃鸝，面龐豔若桃花，腰枝細如拂柳，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姐姐說笑了，妹妹這是自幼體弱多病，即便哪天有所不治，也是妹妹命裡該有的，怨不得兩位姐姐。」如妃朝著藍妃微微欠身，嬌喘連連。「西雨你快別和如妃妹妹說笑了，既然你稱我倆為姐姐，那我們以後就以姐妹相處如何。」明妃起身扶住弱不禁風的如妃，一面又拉住藍妃，「貴妃娘娘吉祥。」明妃於不日前已被皇上封為明貴妃，地位僅次於皇后，如妃不敢怠慢。「快別這樣，我們皇上的女人，在這深宮之中更應當相互扶持才是。」明貴妃語氣淡若清風，笑容明朗，有別于藍妃天生的高貴氣質，明貴妃給人的感覺十分親切，容貌雖無什出眾之處，但或許自幼在將軍府裡長大的緣故，眉眼之間少不了些許英氣。藍妃不自然地抽出手，轉身對身後的宮女說：「我們回去吧，別打擾了人家休息。」「既然如此，我也告辭了，等身體好些，就去我的‘朝明宮’坐坐。」「如妃恭送兩位姐姐。」送走明貴妃和藍妃，如妃吐出一口氣，一隻手扶在椅子上，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娘娘，都走了，七月服侍你休息吧。」「嗯。」七月扶著略微顫抖的如妃進入臥室，替她更衣，又在房裡重新點上了一盞安神香。「娘娘，依七月看，這明貴妃倒是個識大體的人。」「是啊，不驕不躁，不顯不露，隱藏極好。」「那藍妃看著卻不是個好惹的主兒。」「藍妃脾性太急，或許心狠手辣，但是既然已經知道對方心裡有鬼，防著點倒無甚大礙。」「七月怕的是防不勝防啊。」「算了，七月。我們只要做好自己、不爭不搶，其它的就隨遇而安吧。」「是。」

嗅著若有若無的香氣，如妃漸漸進入夢境，腦子裡昏暗一片，隱約聽見窗外的風聲，身體似乎更加灼熱起來，已經閉上的雙眼無法睜開，只覺得口乾舌燥，此時，耳邊忽然又響起了那陣清冷中伴著憂傷的簫聲，值此之際卻猶如一股甘泉滑入如妃火熱的喉嚨，簫聲間歇又起，穿過朦朦朧朧的月光，時而稀疏時而清晰地傳入如妃耳中，伴著這簫聲，夢中的如妃忘卻了自己滾燙的身子，逐漸沉靜下來，沉沉睡去。

次日起床，七月用手探上如妃光潔如玉的額頭，燒竟然退了下去，只是咳嗽尚未止，便趕緊喂如妃吃下幾口雪梨膏，淡淡的香氣和甜味絲絲入扣，緩慢滑入喉嚨，如清泉拂過沙石，如妃的雙唇漸漸有了一點血色。「娘娘，看情況，這病已經是去了大半了，不過太醫配的藥還當繼續服用才是。」「這深宮之中，怕也只有七月你是真心待我的了。」如妃突然握住七月的一隻手，笑著對七月說出這番感謝，「伺候娘娘是七月的本分，娘娘應當更加保重自己才是。」七月別過臉，眼眶已經微微紅了，「有你在，我便不覺得孤單了，放心吧，我會好好活著。」「娘娘這句話聽著才是真正受用呢，你生病的這些天，宮裡上上下下都擔心的不得了。」「是嗎？」如妃會心一笑，「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多餘的，不值得被同情，想不到，你們竟然都是如此真心待我。」「娘娘說的哪裡話，平日裡，宮裡的奴婢、奴才即便是犯了錯你也從不責罰，這樣好的主子，做奴才的又怎不會關心呢。」「七月，謝謝你。」如妃輕輕環住七月的腰，像只受了傷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