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自古紅顏多薄命

鎮安寺，一位年輕美貌的女子身著白色紗裙，裙上點綴著幾朵黃色的小花，宛若仙子一般，她露喜色,淺淺酒窩浮於臉上，跪在菩薩面前雙目緊閉，手裡搖著千桶。

「砰-」千落，她高興得撿起來，剛準備起身。

「納蘭小姐」，聽到有人叫名字轉過頭看去。

「六——少爺」站在納蘭寧馨身後的正是六皇子，因為周圍人太多，她不方便叫他皇子，隨即改了口。兩人相視一笑。

一個老者拿著一隻千，看了一眼六皇子和納蘭寧馨，愁眉不展，慢聲道：「兩位可願聽真話。」

甯馨和六皇子面面相覷，不知他何意。寧馨道:"當然是真話了。」

老者摸了摸鬍鬚：「請恕我直言，姑娘這千是下下千。」

納蘭寧馨笑了笑：「怎麼個下法？」她本不把求佛看千當成真事，只是無聊來解悶道是無妨，聽到老者這麼一說，道覺有趣。

老者故有玄機般轉了轉頭，歎道:「自古紅顏多薄命，你的眼前人便是你的劫，同時你也是他的劫。兩位註定一生糾纏，既不能在一起，也不能分開，生生相連。可是這樣註定給兩位帶來災禍，所以勸兩位莫要執著。」

六皇子有些愕然，納蘭寧馨卻已羞紅了臉，恨不得將這解千人掐死：你這不知道事情的老不死的，六皇子要娶的是祁繡，我要嫁的是南軒，我跟他八杆子打不著，你當著他的面這樣說我們，以後還要我們兩人怎麼見面。

納蘭寧馨一怒，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你這算命的真會胡說！」心中氣憤，便想著整他一整：「好，你這麼神，你看我們倆個什麼關係？」

老者皺了眉頭：「有情人呀」

納蘭寧馨眉頭一挑:「我和他是親兄妹，你見人就說有情人，還敢說是半仙，是快升天了吧。」指著老者背後的那塊布上面寫的半仙兩字。

她的話顯然比算命先生的話更讓六皇子錯愕，但他始終沒有開口，靜靜站在一旁，臉上似笑非笑。

老者一聽是兄妹，立馬臉上紫紅，連說對不起，納蘭寧馨笑了起來，心想看你以後還敢亂說話。

「對不起，六皇子，剛才有些氣急，無意高攀您的身份」，納蘭寧馨這會消了氣，才覺得剛才有些失禮。

「沒關係」六皇子笑了笑，皺了皺眉頭：「你相信他說的嗎？」

納蘭寧馨臉色一紅：「當然不信了，這些江湖術士，只會騙人。」心想六皇子怎麼還提這事，有點尷尬。

六皇子俊顏展開，朗朗一笑：「那你為什麼求千呢？」

寧馨低下頭去，回避他的目光：「每天都很閑，覺得有些悶，就出來走走，這些鬼神算命的讓人消遣下還可以，怎麼能真信」，她又笑了笑抬起頭看著六皇子：「六皇子也到寺裡求千嗎？」

「不是，我和這裡主持很熟，所以常來走走。」他伸出右手，手上一本經書，微微一笑。

寧馨回之一笑，心想，六皇子看來是個修身養性的人。

「死丫頭，咱們真是冤家路窄，上回讓你給跑了，看大爺今天怎麼收拾你。」

納蘭寧馨和六皇子聞聲看去，只見面前走來五個壯漢，為首的一個肥頭大耳，一臉邪笑。寧馨心中一驚，這不正是那日在酒樓與他和南軒打鬥的那個胖子嗎？

真是冤家路窄，納蘭寧馨心中叫苦。六皇子看了看納蘭寧馨一眼：「你認識他們嗎？」

寧馨點了點頭：「上次在望月樓結的仇，南軒打了他。」

六皇子轉過頭去看了胖子一眼，充滿鄙視。

胖子被他的目光惹得氣急：「又是個小白臉，不想死的，給老子滾開。」後面幾個壯漢忙磨拳擦掌的走向他們。

胖子帶著壯漢撲了上來，六皇子眉頭一豎，出右掌打在胖子肩上，順手過去一個耳巴。又上一腳踹向他的肚皮。胖子慘叫一聲，重重跌到在地。

兩個壯漢見況，忙退去扶胖子起來，另外兩個又沖了上來。六皇子轉身躍起身踩樹借力，飛腳將兩人踢翻倒地。再回頭一個飛腳將快要靠近納蘭寧馨的另一個壯漢踢翻。幾人爬起來準備還擊卻又被踢倒在地，連忙狼狽逃走。

「你們等著瞧。」胖子跑遠了還很不服氣的甩句話。

原來六皇子武功這麼高，剛剛看到他拿著經書的樣子，還覺得像個書生，這時一出手，就神勇不凡。寧馨微微一笑，放下了心：「謝謝你呀，六皇子。」今天幸好遇到他。

六皇子收了怒容，轉過頭來對她一笑：「不用客氣，小事而已，跟這種人結了仇，以後出門還是不要一個人了。南軒為什麼會打他？」

寧馨點了點頭：「嗯，上次在酒樓遇到，有點誤會打了起來，當時幸好遇到南軒，不然我就被那胖子打了。」想起南軒，她笑淡淡一笑，心中欣喜。

六皇子皺了皺眉，抬起右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淡淡道：「我聽南軒提過，那次應該是你們第一次見面吧！」

「是的。」她的聲音充滿喜悅。

六皇子看了她一眼：「那次我跟南軒約在那裡見面的，可惜我去晚了，到的時候，你們已經不在了。」他把頭側過一邊，表情很難讓人捉摸。

「甯兒」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

納蘭寧馨和六皇子聞聲看去，只見祁繡淡淡一笑，細步過來，走到六皇子面前：「祁繡參見六皇子」她微微行了禮。

「不必多禮」六皇子面無表情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祁繡起身嬌聲道：「我為太后求千，剛好看到你們。」她其實是聽宮女說六皇子今日來了這裡，所以過來想碰碰運氣，剛才求完千，走到門口，就看到納蘭寧馨和六皇子在一起說話。

納蘭寧馨走近祁繡身邊，笑著拉起她的手：「我也是來求千的，剛好遇到六皇子。」

祁繡微微一笑:「哦，你已經求過了，怎麼樣，什麼千？」

納蘭寧馨瞬間臉色通紅，覺得尷尬，這千怎麼能跟她說，便笑了笑說沒什麼，六皇子卻一直面無表情。

馬車行駛了半個時辰，進了小樹林。春末季節，山間小路小草叢生，樹木茂密。

「自古紅顏多薄命，山倒人亡!」祁繡拿著千文悲傷萬分，看了寧馨一眼，歎了口氣：「只怕我是個短命人。」

寧馨忙安慰道：「你別信這些，那個解千的是個騙子。」剛看祁繡去解千，她躲得遠遠的，怕那解千的看到她再胡說她和六皇子。祁繡回來後便拿著這個千文歎息不止。

「你如何知道她是個騙子？」祁繡挑了挑眉問道，」莫非你的千？」

她紅著臉：「嗯，我求了只千，那個解千的也說我紅顏薄命要早死的，看來他來來回回都只那一句話，不信也罷。」當然她不敢說真話。一邊的六皇子聞言卻皺起了眉頭，心想，這小丫頭剛才在解千那裡胡編亂說，這會兒又在祁繡面前瞎說，心中不由得覺得好笑。

馬車突然停住，一個吼聲傳來：「車裡的人給我下來。」

三人走下馬車，一看，原來又是那個胖子，這回還帶了二三十個壯漢，個個兇神惡煞。

胖子摸了摸嘴角，奸笑起來：「嘿嘿，又多了個妞，老子真有福氣！」向身人壯漢揮了揮手：「給我上」。

一群壯漢應聲撲了過來，六皇子忙把祁繡和寧馨護在身後。轉頭對寧馨道：「馬車裡有把劍。」

甯馨會意，忙轉身取了劍，回過頭來只見六皇子已和幾個壯漢打了起來，忙道：「接劍。」

六皇子飛身一躍接住寶劍，撥劍出鞘，一陣劍耀得幾名壯漢捂起了雙眼，他趁勢揮劍而下，一排五人中劍倒下。

胖子心中一驚，大呼：「全給我上。」

十幾個大漢又撲了過來，六皇子斬了過去。

甯馨看六皇子一人難顧八面，心中首急，忙躍身出來將一名大漢一掌打中，飛腳踢倒。

祁繡恐慌得躲到馬車後，擔心得看著六皇子和甯馨，卻無法幫得上忙。

片刻後，十幾人倒在地上，死了有一半。納蘭寧馨也體力不支倒下，六皇子緩了口氣，忙跑過將她扶起。

納蘭寧馨轉過頭看了看滿頭大汗的六皇子，見他臉色發白，似乎也沒有力氣。又看了下前面蠢蠢欲動的幾名大漢,心中一涼。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但是不能連累祁繡和六皇子。

他看著六皇子，無力道：「你們快走吧，跟他們結仇的是我，他們不會為難你們的，快走！」她覺得自己快剩下最後一口氣了，身子軟了下去。

「沒錯，只要留下這個丫頭，我可以讓你們倆走。」胖子覺得勝算不多，心裡也有些發慌，便做了退讓。

六皇子扶著甯馨，她受傷了，這會兒有點神志不清。他幫她捋了一下擋在眼前的繡發，心中憐惜，眼中情意綿綿。

站在一邊的祁繡，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種眼神，這樣的舉動讓她整個人都僵化了，心無比疼痛，難道六皇子對甯馨有意，這無疑是對她最大的打擊，猶如天崩地裂!

六皇子輕輕得把寧馨放在草地上，回頭怒視胖子，狠狠道：「你真是找死。」握緊寶劍，站起身來，躍身而過，劍光過後，胖子前方的四人喉嚨破裂,慘叫倒地，再無法站起，目光呆滯。

六皇子只覺身子一軟，屈下身來，寶劍插入泥土，他緊緊握住劍柄,支持著身子。片刻後，回過頭起身艱難的抱起納蘭寧馨慢慢走遠，祁繡默默得跟在身後看著他們的背影，心情複雜。

胖子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呆若木雞。

納蘭寧馨緩緩睜開眼睛，只覺全身酸疼，身上有些寒冷。她坐起身來環顧了一下四周，這裡一面青山，一邊懸崖。

「你醒來了。」六皇子坐在她旁邊，看到她微微睜開眼睛，忙扶了一把，他的臉色慘白，手似有些發抖。

寧馨摸了下頭，還有些暈，聲音微弱：「這是哪裡？」

六皇子扭過頭，指著一塊山石，淡淡道：「斷腸崖。」石壁上的三個大字——」斷腸崖。」

寧馨看了看四周有些不解：「我們怎麼會在這裡？」

六皇子回過頭看著她：「我們為了躲避那些土匪，跑到了這裡。」

甯馨忽然想起，祁繡怎麼不在，問道：「祁繡呢？」

六皇子閉上雙眼，臉色苦楚，片刻後，望著遠處懸崖

緩緩答道：「她死了。」

「什麼？」猶如五雷轟頂：「這怎麼可能，她剛才還站在我身邊。」寧馨站了起來，渾身顫抖：「她不會死的，不可能的。」

六皇子起身拉住她的手臂大聲道：「是真的，她死了」轉身一拳打在身邊的石頭上，鮮血隨著指縫流出。「我們為了躲避，一直跑到這裡，她失足掉下懸崖，可是我卻沒能拉住她，就那樣看著她掉下去，萬劫不復。」說著他又一拳打上石頭上，聲音發冷。

寧馨搖了搖頭，跑向崖邊。

六皇子忙轉身追了過去，將她拉住：「你幹什麼？」

望著崖下霧氣騰騰，深不見底，納蘭寧馨淚水湧出，轉身看著六皇子，雙膝跪地：「求你了，我們去找她吧，她也許摔下去沒死呢？」

六皇子歎了口氣，屈下身子：「你覺得這裡下去，還可以生還嗎？」

「我不知道，也許可以呢，我們去找找吧！」

六皇子大聲道：「你要親眼看到她渾身是血，面目全非，才肯信嗎？」

寧馨泣不成聲：「不會的，不會的……」只覺眼前一黑，身子軟了下去，沒了知覺。

「甯兒……」六皇子將她抱起，轉頭又看了一眼崖下，表情複雜。

夕陽西下,斷腸崖旁,六皇子背著納蘭寧馨歎了口氣：「不管是對是錯，今生不走回頭路。」緩緩下山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