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章 故人歸

百花齊落，紅顏隕逝春不在，代替桃花的是河塘裡的荷花，這又是另一道風景。

白鴿來信：「已到疏國，發現一香木，做了個蘭花，回去送你」。看著南軒的來信，她的眼裡只有淚水，回信：「祁繡死了，我好難過，你快回來吧！」

斷腸崖，納蘭寧馨穿著一件純白的紗裙，頭上插著一朵白色小花。她從籃子裡抓起一把紙錢撒向空中，淚水已濕了衣巾。一朝春盡人不在，春夢兩惆悵。小蘭站在一邊，一句話都不敢說的看著她，連連歎氣。

不知什麼時候，一隻手與她的手同時伸進籃子，也抓了把紙錢撒向空中，寧馨回頭－－六皇子。

六皇子也是一身白色衣服，他神情沮喪的望向遠方：「我當時沒能拉住她。」這些天來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這個，深深的責備讓他更加冷漠，手上的傷依稀可見。

寧馨心中一揪，突然跪在他面前，梨花帶雨。六皇子與小蘭頓都被嚇住：「對不起，六皇子，如果不是因為我。是我連累你們的，不是我，她不會死的。」看到六皇子如此悲傷，太后在宮中也淚水不斷，她情願死的人是自己。

小蘭也跪下哭了，六皇子頓時不知所措，對寧馨突如其來的舉動不知如何是好，忙扶起她：「這不關你的事，都是那些土匪，我會為她報仇。」他的眼裡充滿了憤恨，表情複雜。

「對不起，死得不應該是她。」如果可以用自己的命換回祁繡，她會毫不猶豫。寧馨忽然覺得胸口發悶，眼前一黑又暈倒在地。這些天她幾乎沒有進食，身體虛弱，隨時都會倒下。

「甯兒。」六皇子叫了起來，見她臉色蒼白，沒有任何反應，忙將她扶到背上，大步離去。

小蘭忙起身跟在後面半跑著。

南軒的書信有兩個月沒來了，祁繡也走了兩個月。納蘭寧馨有些煩燥，南軒為什麼這麼久沒有書信，會出什麼事嗎，如果他出了什麼事，我要怎麼活呢？將心比心，祁繡走了，六皇子又是怎麼過得呢。她註定虧欠他們一生。

「小姐小姐。」小蘭氣喘噓噓的跑來，臉色喘得通紅。

納蘭寧馨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道：「怎麼了？」

「南軒小王爺回來了」

「回來了？」她身子一顫，有點不相信。南軒都沒來信給她通知，上次的信還沒有回，怎麼就已經回來了。忙問道：「你怎麼知道？」

「剛聽二小姐跟少爺在前廳說的，說小王爺今天早上剛回來，已經進宮面聖了。」

寧馨的心沉了一下，為什麼他回來不用鴿子給她帶信說呢？又想了想，也許他是想給他一個驚喜呢？於是心情變好，大步走進房間，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

鏡裡的人似乎有些憔悴，大大的眼睛沒有神彩，一身白紗衣缺少靈氣。

「小蘭，你把我那件藍色的衣服拿出來。」

小蘭笑了笑忙找衣服。幸好小王爺回來了，幾個月都沒見到小姐笑了，她總算放了心。

鏡中女子：一身藍色紗衣，裙邊點綴著一些稀少的白色小花，少女婀娜多姿，一笑傾城。她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檀木香盒，打開，裡面正是南軒走時送的碧玉蘭花。她把蘭花系在腰間。

「小姐，我們要出去嗎？」小蘭歪著腦袋笑著看她，小姐真是美人胚子。

「不用」，她笑了笑提著裙子在原地轉了一圈，宛若天上仙子，一旁的小蘭也看得有點呆。甯馨心想，南軒從宮裡回來一定會來看她的，他還要送她香木蘭花呢，只用在家裡等著就行了。

秋風黃葉，閨中女兒幾多愁！時已入秋，南軒回來也有一個月了，他始終沒有來找納蘭寧馨。

她心中煩悶，南軒走的時候說，讓她等他回來的。可是等了這麼久，一個消息都沒有，會不會在疏國遇到什麼事懷？寧馨心中一急，不管怎麼樣，都需要見他一面，她拿出碧玉蘭花交給小蘭：「你把這塊玉送到晉王府給小王爺。」

小蘭接過玉，無暇翡翠做成的碧玉蘭花，名貴而不張揚，再看看小姐，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

「你們小心點，那邊……」是福伯的聲音，寧馨走出房門，看到長長一隊人抬著禮盒，盒子上系著紅絲綢，一看就知道是聘禮。心中大悅：莫非南軒這麼久沒來看她是因為準備聘禮娶她過門，頓時神情氣爽，走了出去。

「甯兒。」

寧馨回眸，納蘭雲正微笑看著她：「哥哥。」

「別太高興哦，這不是你的，太子給明月的。」納蘭雲笑了笑又道：」你可沒這麼早嫁」又低下了頭，若有所思。

「哦，姐姐的」，她的心中一沉，笑容僵硬，那南軒呢，他似曾忘記我是他的指婚妻子，回來這麼長時間一個口信都沒有。

「我去恭喜姐姐」，她勉強淡淡一笑，轉身離開，她不想讓哥哥看出她的心情。

納蘭雲豈會不知她心裡怎麼想的，只是他對這門婚事並不看好，一心想讓妹妹嫁給皇子，南軒這樣不在乎，婚事黃了最好。

翡翠明珠，黃金玉器……納蘭明月的閨房擺滿了奇珍異寶，丫環們羡慕的點數裝盒，唯獨不見明月身影。

「姐姐，你怎麼坐在這裡」，納蘭明月坐在河塘邊的石頭上，看著水中的枯葉，發起了呆。直到納蘭寧馨叫她，才回頭笑了笑起身，但神情似乎還有些恍忽。

「我只是不想看到那麼多人在我眼前走來走去，這裡清靜一些！」納蘭明月顯然不同往日，她一向喜歡熱鬧，從小就跟著哥哥四處走，有幾分男子的大氣，更有幾分小女子的鬼靈精怪，不似納蘭寧馨般溫柔。可是現在她的臉上只能看到憂鬱，似乎心事重重。

寧馨皺了皺眉：「你不想嫁給太子。」她一針見血讓明月的身子顫了一下，她確實不想嫁給太子。

明月沒有回答，卻問道：「甯兒，我問你，如若當初皇上給你賜婚的不是南軒而是皇子，你今日又會是怎麼心情？」她的眼睛直直的盯著納蘭寧馨，想在她的臉上找到答案。

寧馨側目不敢看她，轉身慢步走開：「是南軒又如何，我今日的心情也不會比姐姐好」。也許南軒在疏遇到更好的女子，已將她忘卻，回來後才不肯相見。比起姐姐，她又能好多少？

納蘭明月看到寧馨憂傷的背影，本想安慰，卻自己也不知怎麼安慰。南軒回來這麼長時間一直對她避而不見，反而經常進宮和楚慧公主接觸甚密，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卻沒有人告訴她。明月歎了口氣：為什麼連她都是這般不幸，眼淚不知不覺已濕了衣巾。

真是造化弄人，有人不想穿紅妝卻不得不穿，有人想穿紅妝，卻紅妝何在？

「小姐」，小蘭不敢對視納蘭寧馨的眼神，心中忐忑。

「怎麼了，他說什麼了？不想見我嗎？」寧馨的臉冷漠到極點，即刻想知道南軒的反應。

小蘭忙搖了搖手急道：「不是，不是，小王爺不在府裡，家丁說，小王爺進宮面聖去了。」她怯怯的看著納蘭甯馨，其實剛走到晉南王府門口時，就看到南軒與楚慧公主有說有笑的一起出府去，沒敢上去打擾。

寧馨沉重的坐到椅子上，閉上雙眼：「進宮？」他一回來不知已進宮幾百回，可未曾一回來看她。為何回來後這麼喜歡進宮？難道他在疏國遇到了什麼難事？又或者是楚慧公主？她猛得站了起來，嚇了小蘭一跳：「更衣，我要進宮看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