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八、波羅夷（1）

于小檸和易歡柳依依鬥地主鬥得熱火朝天，向來沒賭運的她連輸幾把，臉上貼滿花花綠綠小紙條，咋一看還以為是塊大型即時貼。

荒月一進來就目睹這種場景，剛開始還有些發愣。柳依依最先看見他，手不離牌嘴上倒很勤快：「哎唷，荒月來啦。稀客稀客，您隨意啊。這兒有沙發，坐這兒最舒坦，您喝點什麼，可樂，咖啡？您瞧我這地兒亂得，多不好意思，您自便啊。」這時已穩住心神的荒月咳嗽兩聲，一本正經的對著即時貼於小檸說：「四爺吩咐，于小檸放走麒麟，實屬故意違約，故收回其名下花房，三年內不得從事古物經營。」

即使是「圈」外人易歡也知道和很多行業一樣，古物界也有潛規則。目前來說，四爺的話就是潛規則，就是這行當的金科玉律。這番話擺明將於小檸逐出古物界，至於三年後能不能回來還不確定。不過於小檸是什麼人，說好聽一點叫拜金主義者，不好聽就一奸商、一囤積居奇見風使舵坑蒙拐騙怎麼來錢怎麼幹的投機倒把分子，要叫她舍了花房不從事暴利的古物經營，可就應了那句酸溜溜的話——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所以很明顯，荒月也好，四爺也好，從本質上撼動不了於小檸半分。只見她一把抹下臉上的紙條，點兒憤怒傷心絕望沒有，反而笑嘻嘻的說：「別介啊荒月，你是不瞭解情況。當時張七七盯緊了麒麟，他好歹也一大掌門人，你看我怎麼可能下的了手嘛。即便是我辦事不力，給四爺抹黑丟臉了，但我不是還能補救麼。你想，波羅夷可一直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著麒麟送上門，咱們要是一鬆手，他和張七七擰起來，萬一、萬一張七七落了下風，這事可就不好說了。我不做古物生意倒是沒什麼，還落得自在。可你看看，四爺身邊的人，哪，就一個你一個皇月一個孟商。皇月去辦搶張氏鉤的那幫孫子，孟商去北邊談買賣，四爺身邊就剩一個你。不是我小瞧你，波羅夷和張七七擰起來也就罷了，要是他捨近求遠要動動四爺……你能擋住麼？」

一席話說得荒月有些不安。這不是於小檸信口開河，最近幾年來，出現了一個以波羅夷為首的由異能者組成的組織。他們四處搜尋古物，大肆提煉血珠。古物的搜集本來就是是八仙過海各憑本事，所以四爺剛開始並沒把這些人放在心上。逐漸的，這個組織開始霸佔搶奪有主的古物，傷人事件時有發生。再後來，這些人不惜一切代價明目張膽的綁架煉化者，連四爺身邊和荒月齊名的冬素也被擄走，至今下落不明。四爺不得不廣招優秀的異能者來對抗波羅夷，只是這裡內憂未解那方外患又生。日本土禦門家族窺視中原古物已久，因忌憚能人異士才有所收斂。現在趁亂便不失時機的插上一腳，希望撈點好處。好在佛教和正一道的老傢伙們雖然不怎麼看得起玩古物之流，好歹也明白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時時防備著土禦門的騷擾，也給四爺等人省了不少心。

波羅夷的隱患並沒因此解除，正教的老爺子們譜大得很，認為這是玩古物之流的窩裡鬥，誰輸誰贏和他們沒關係。四爺等人也只得強打精神，提防波羅夷的一舉一動。

「禦之閣」是C城較大的古玩店之一，老闆劉琉璃年方二八（二十八），長得那叫一個風姿卓越。此刻，著白羅刺繡蝶戀芍藥花邊旗袍的她正倚在店鋪二樓的窗櫺邊燃煙觀景。蔥白柔荑輕煙嫋嫋，螓首蛾眉美目流轉，一旁打掃衛生的小夥計不由得看呆了。

忽然，美人兩眼放光面部扭曲全身微顫，小夥計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家老闆娘犯了癔病。正待上前相助，只見劉琉璃猛撲在窗口，手指著前方笑得花枝亂顫。

破財後元氣大傷的於小檸剛走到禦之閣樓下便聽到一陣放肆的笑聲，她抬頭一看，劉琉璃已經趴在視窗笑得喘不過氣來。

「幾天不見，咱們的于大小姐便投奔丐幫了，真是可喜可賀。」劉琉璃一雙桃花眼眯得這剩下條縫，任誰都看得出她已經是強忍著才沒笑出聲。於小檸有氣無力的撇了她一眼，抬手順順自己好幾天沒打理的頭髮，無奈的說：「四爺不准我賣古物，我破產了。」「哦。」劉琉璃壓根不信她的說詞，要真破產的話這丫頭已經沖到四爺家裡拼命去了，怎麼會有心情來「照顧」自己。

「有點同情心好伐？」於小檸很是不滿死黨這付事不關己的模樣，「我可是破產、破產啦！」

「說吧，要姐們幫你銷點什麼？」劉琉璃摸摸她的腦袋，意思很明顯：已經慰問過你了，現在開始說正事吧。於小檸可憐兮兮的看著她，雙目含淚，一臉感動：「還是琉璃最好了，果然是急人之困扶危濟困救人於水火患難見真情啊。」劉琉璃一哆嗦抖落雞皮疙瘩無數：「咱們誰跟誰，小檸你要幹嘛就直說，別這樣溫柔似水好不好，姐姐我一時接受不了。」「好好好，咱們談正事，談正事，嘿嘿。」於小檸臉色一轉，諂媚而又神秘的笑道，「琉璃姐姐，您老人家頭面熟人緣廣，知不知道……」她左右看一眼，湊近琉璃耳朵壓低聲音說，

「哪裡有收波羅夷的？」

劉琉璃認定於小檸已經瘋了。

悲天憫人這個詞向來不會在劉琉璃這種物質女子身上出現，今天算是破了例。她看向於小檸的目光就像看一條瘸腿流浪小狗，臉上寫滿「你就一倒楣蛋」的字樣。於小檸則繼續其一貫的厚黑作風，並以顯露出發揚光大的趨勢。

「別瞎操心，我還沒老糊塗。」於小檸擺擺手說，「只要你找到下家，我就能把貨交上來。老規矩，你三我七，誰也不吃虧。」

「可憐見的，受刺激了吧。」劉琉璃歎道，「做生意是為了謀生，不是尋死。你要真為錢把命搭上，那就一賠本買賣。」她想了想又說：「波羅夷說白了，就一高級鬼奴，你要想幫四爺做點什麼，不如把波羅夷的後臺老闆揪出來。」「我幫那老狐狸？開玩笑！」於小檸擰著脖子說，「那什麼，不爭饅頭還爭口氣呢。波羅夷在麒麟體內下了瘴霧，害本小姐差點香消玉殞，你說，我是不是得把這場子找回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行了吧？」劉琉璃點燃煙，長吸一口又緩緩吐出，說，「下家倒是有，關鍵是，你怎麼逮。」她知道這個波羅夷已經完全人化，也就表示它絕對不是什麼善茬兒。於小檸的三腳貓功夫，在它面前僅是一小龍套，還是沒臺詞扮屍體的那種。不過既然她敢放這話，劉琉璃還是有點興趣聽聽具體操作流程，畢竟，她很想拿穩那百分之三十的鈔票。

於小檸一改往日戲謔，從懷裡掏出一張名片說：「這可要你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