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五、朋友

莫科坐在二樓陽臺的搖椅中，享受著涼爽微風和淡淡陽光帶來的愜意。從他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樓下的露天茶座。這和一樓的酒吧是他唯一的經濟來源，因此雖然不是很情願，還是得時不時關注這塊自留地。

「結果呢結果呢？」

露天茶座的角落，小圓桌邊的四個女子腦袋湊在一起悄聲說著什麼，臉上神色興奮之極。

「結果，那傢伙居然是麒麟哪。」周圍仨女子齊聲倒抽涼氣，作為主角的于小檸卻一臉賊笑，「恩恩，好貨色，可以賣個大價錢哦。」

劉琉璃算得上四人中最謹慎的，她左右看看壓低聲音對於小檸說：「我說你還是別太張揚，日本的那個什麼家族已經插手進來。他們得了風聲，知道咱們圈兒在做倒騰古物的買賣。上次四爺的那把張氏鉤就差點讓他們的人給收了去，幸虧四爺手快，提前幾小時給截下了。」「我的媽，打主意打到四爺頭上，這群小子不想活了？」易歡雖然不是「圈兒」裡的人，但和他們長久的相處也對四爺有所耳聞。在她的心裡，四爺就等於是「圈兒」裡的王爺。別看于小檸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在四爺面前，也就一小七品，只有俯首的份兒。

於小檸食指有節奏的輕敲桌面，這是她思考時的慣用動作，其他幾人見狀也不打擾，自顧自的喝茶聊天。

「琉璃，我前天在了緣那裡得到個定更石，你拿去出手吧。」想到什麼似的，於小檸抬起頭笑兮兮的說。

「別介，」劉琉璃全身汗毛倒豎，恨不得退避三舍，「你的東西我可是不敢要了。」她喝口茶，對不明就裡的柳依依和易歡說，「上次她給我個石魚，說可以讓死魚復活。我就把這東西出手給個養殖大戶，還老實的抽了傭金給她。可她倒好，拿了傭金不說，還讓我辦事。辦就辦吧，咱們什麼交情哪。可總得有分寸不是？」劉琉璃狠狠得瞪了於小檸一眼，又無可奈何的歎道：「怪我大意啊~~。我當時怎麼不查查石魚的用途呢。早知道這玩意兒是先弄死魚再讓死魚復活，我也不敢隨便就出手了。最氣人的是，於小檸你要收集魚魂可不可以先跟我說一聲。那石魚抽掉了好幾噸活魚的靈魂，雖然那些魚的行為和真正的活魚沒什麼兩樣，但卻會慢慢腐爛。你們是沒見那場景，瘮得慌。幾個大魚塘裡密密麻麻全是游來遊去的魚，可沒一條身上是完整的，全爛了。這些魚僵屍啊，游過來遊過去，半邊臉都沒肉了還在那搶食吃。那大戶是又驚又怒，心臟病發直接送醫院了。」「好……恐怖。」柳依依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易歡則是覺得胃裡泛酸，急忙用手捂住口鼻。於小檸嘿嘿一笑，沒心沒肺的說：「不是四爺說要練六畜血珠嘛，魚魂是最難收集的，我還是為了大家好啊。你看，我可是把功勞都算在你們頭上了的，四爺給的報酬我也是分給你了不是。」易歡奇怪的問：「你不是佛門弟子嗎，可以做這種事？」「我家佛祖不管這個，阿彌陀佛。」於小檸雙手合十，裝出一副虔誠的樣子，當即遭到其他三人的集體鄙視。

「說。」莫科饒有興趣的看著坐在露天茶座角落的那桌女子，特別是看上去要吐的那個。「主人，」雲鳥試探著說，「波羅夷說已經發現麒麟的蹤跡了。但是……似乎有個強大的東西在守護著他。」「不管他，反正是波羅夷的事兒。哎，雲鳥，你來看看，那個女人，就是那個短頭髮的。」莫科的注意力明顯不在雲鳥說的事情上，他正在「關心」自己的客人。

雲鳥凝神屏氣，兩眼由黑轉赤，盯住那桌客人看了一陣才長長吐口氣調勻呼吸說：「主人，那桌客人的氣場很奇怪。有兩人靈氣很少，有一人完全沒有靈氣。您說的那位客人是個普通人，靈氣很一般。我認為應該調查一下那個完全感覺不出靈氣的人，她可能……」「你最近話有點多哦。」莫科淡淡的說，雲鳥身子明顯一僵，再不敢說什麼。莫科沒理會她，擺出一副登徒子的樣兒打量著談笑風生的四人。

「媽的，那傢伙要看到什麼時候？」劉琉璃咬牙切齒的說道，臉上卻顯得十分開心。易歡像聽到什麼有趣的話一樣，邊拍著她肩膀邊笑著說：「你們至少還能感應到所謂的靈氣嘛，我現在一點感覺都沒有，快撐不下去了。」「你感覺不到最好，剛才那傢伙看我的時候我像被扒光衣服一樣不舒服，要隱藏靈力還要裝出沒感應到，辛苦死了。」柳依依使勁憋出的興高采烈怎麼看怎麼慘不忍睹。於小檸顯得最悠閒：「我已經把靈力全藏起來了，那傢伙指不准正想破腦袋搞清楚呢。說白了，也就一低級侍神，賣都賣不到好價錢。」「應該是獸系的吧，至少也是鳥類。媽的，我臉都僵了。」劉琉璃拍拍雙頰，張大嘴活動幾下，「要不要我把瑪麗放過去看看？」「別介，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記著你家瑪麗那身皮毛呢，放出去白送人家嗎。」言罷，於小檸捏著指頭念念有詞。柳依依頓時兩眼放光：「小檸，你要作法了啊？好期待，人家好久沒看到小檸認真念咒了。」「你確信她是在念咒？」劉琉璃嘴角抽了抽。于小檸聞言極其賢淑一笑：「知我者琉璃也。我在算如果你把瑪麗放出來被人搶走了，咱們又去奪回來得花多少經費。如果瑪麗還活著咱們還算劃得來，要是瑪麗翹了皮又被剝走話咱們可就虧到姥姥家羅。」易歡好心的給要暴走的劉琉璃倒上茶：「控制、控制，一定要控制住自己。」

……………………

和朋友們分手後，於小檸直接從後門進到羅漢寺，直奔最西面的一間禪房而去。

幾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擋住了禪房的門，不仔細看旁人都會以為那裡就是個角落而已，很少有香客會想到走過去看看。久而久之，西禪房就被閒置出來，甚至一些新來的和尚都還不知道那裡有間屋子。圓會在寺裡呆了大半輩子，地位甚高。除了自己的禪房外，他叫沙彌把這間房子打掃出來修禪靜坐，如此一來，更沒人來這間屋子了。

敲敲門，於小檸不等回應就走了進去。安成坐在桌邊練書法，頭也沒抬，語氣卻極不耐煩：「沒禮貌。」她也不以為杵，拖了張椅子坐在他身邊，嬉皮笑臉的說：「還生氣哪？我不就是封了你的靈氣嗎，而且還是為你好，你領領情行不行。」「不用。」安成一如既往的意簡言賅。於小檸哀怨的歎口氣說：「哎呀呀，早知道你這麼倔強我就不該管你。無患也好，波羅夷也好，他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真是多此一舉呀。」言罷還無奈的搖著頭，卻偷拿余光注意安成的神色。

果然，在聽完她的話後，安成臉色沉了下來，隱隱的一股青霧在身體周圍彌漫開來。

於小檸走上前，食指微曲，在他頸後戳了戳。只見手還沒收回，青霧已經消失，安成的臉色也緩和下來。「無患，也來了？」他聲色原本就低沉，目前大概心情不暢，音調更顯煩悶。於小檸笑嘻嘻的回到座位，拿起桌上的暖瓶給自己倒了杯水，這才不緊不慢的說：「無患早就到了，不然我的櫨木從哪裡得來？不過沒見著你之前我一直以為無患是為了四爺才破誓出山，畢竟他們有生死約嘛。後來在羅漢寺看到你，我就知道不對勁了。你說你小子不去雲開修煉，跑這裡來幹什麼，難不成你還真以為是周家是你親戚？還有那個波羅夷，他主子居然監視我們，也太欺負人了。想我於小檸在古物行裡也算安分守己，我招誰惹誰了我。」扭頭，見安成不以為然的表情，她立馬訕笑道：「雖然偶爾也不是那麼安分，但總的來說還算良民嘛。」安成鼻子裡哼了一聲，不再理她。「唉唉，我說，」於小檸拍拍他肩，「你體內的瘴霧不除，波羅夷隨時都可能找到你哦。我最多還能再封你七天，七天后除非是四爺，要不然誰都聞得到你身上那股子帝王味兒。你這傢伙，自己被人下黑手都不知道，怎麼當的麒麟啊。不過話說回來了，要不是你的結界破了，我還不知道你是麒麟呢。要把你賣給沙特國家的大佬，我可就發……呃，算我沒說。」

「我欠無患一個情。」

于小檸聞言愣了愣：「你不會因為這個和無患下生死約，只要是無患指定的人你就必須得把他送到想要的地位吧？」安成沉默半天，忽然抬頭看著她，滿臉的疑惑：「你到底是不是人類？」「呃，不會吧，我猜對了？」儘管安成的表達有問題，但於小檸還是懂了他的意思，隨之而來的是強大的無力感和無盡的壓力。終於，在基本搞清狀況後，於小檸拉著剛進來不久還滿腦袋霧水的圓會嚎起來：「賠本的買賣，人家不幹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