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離妻難自棄
img img 下堂離妻難自棄 img 001、青絲白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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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心中有底愁 img
054、清瘦可禁寒 img
055、幽香獨冷豔 img
056、遇魔且從容 img
057、巧言蘊詭計 img
058、長袖起霓舞 img
059、當家知米貴 img
060、風雨飄搖日 img
061、夜半醉相對 img
062、蟲聲正淒絕 img
063、雨收雲歇恨 img
064、雨過晴仍遠 img
065、多情卻被誤 img
066、個事惱人腸 img
067、笑語生情愫 img
068、爭忍獨自醒 img
069、禍從蕭牆起 img
070、輕屈平生膝 img
071、親痛仇者快 img
072、萬千般委屈 img
073、明珠誤投暗 img
074、眼不見心淨 img
075、夜半誰驚嫗 img
076、甩手兩袖風 img
077、風狂滿地愁 img
078、不打君自招 img
079、母女一襟淚 img
080、情孤又負人 img
081、滴淚為誰垂 img
082、蛛絲馬跡現 img
083、狠心折君葉 img
084、痛極心成灰 img
085、心軟為哪般 img
086、新人笑盈然 img
087、慧眼識破綻 img
088、瞞天又過海 img
089、忍性何時休 img
090、百口難分辯 img
091、愛恨皆無由 img
092、再見即不見 img
093、臨別夜不眠 img
094、隱傷開懷抱 img
095、難得一放肆 img
096、一夕曇花逝 img
097、小心忍愁恨 img
098、不教汙兩耳 img
099、若只如初見 img
100、高堂悲華髮 i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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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離妻難自棄

繁花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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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青絲白雪恨

冰城,富戶李家鑼鼓喧天,準備替李家少爺娶親。四坊右鄰全聚在李家門口,看著小廝們忙著擺放花炮,只等著花轎一到,就開始燃放。

眾人交頭接耳,紛紛議論著。李家少爺年初才中的舉人,不足三個月就再娶嬌娘,真是雙喜臨門啊。

眾丫頭小廝都忙得腳不沾地,恨不得爹娘多生一雙手一雙腳。李家老爺生性最是刻薄,不到年節極少打賞。可如今是少爺大婚,總要看在少爺少奶奶的面上多打賞些,哪怕是夫人小姐們不穿的衣服首飾呢。

誰敢不兢兢業業,誰又能不做出忙忙碌碌之狀?

李府後門一個偏僻的院落走出來一個瘦小的十一二歲的丫頭,衣著破舊,只梳了簡單的雙抓髻,一邊步履匆匆的朝前院走,一邊用衣袖抹著眼淚。

隱約的聽見了喜樂之聲,接著是鞭炮炸開的聲音。是喜轎來了。少爺一定是身著大紅吉服,騎著高頭大馬,接回了他的新娘。他好似全然忘記了他曾經娶過妻,如今他的結髮妻子在他娶新人的歡笑中獨自哭泣。

這丫頭瞪圓了雙眼,雙手緊握成拳,死死的盯著前院的方向。

忽然身後破敗的屋子裡傳來了一個女子的咳嗽聲,接著是略微沙啞的女子虛弱的喊:「小玉,扶我起來,小玉……」

叫小玉的丫頭立刻松了拳頭,調頭跑進屋裡,說:「小姐,你要什麼?」

笑若半倚在床頭,摸索著床沿想要下床,見小玉進來,停住不動,說:「水。」

小玉麻利的倒了杯水遞給笑若,是涼的。臉上閃過一抹心痛,連忙去看小姐。笑若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並不在乎水是溫的還是涼的,沒什麼感覺的喝了兩口就放下茶碗,重新躺了下去。

小玉呆怔怔的看著笑若,一陣心疼,聲音哽咽,說:「小姐,你聽見什麼了嗎?」那是少爺啊,少爺又娶了新人。

笑若只是一動不動的躺著,仿佛什麼都沒聽見。

小玉看著骨瘦如柴的笑若,一顆心絕望成了千瘡百孔。怎麼辦啊?她家小姐是這天下最溫柔最美麗最癡情最多才的小姐啊,今年才十六歲,嫁進李家不到半年,就從如花的姑娘折磨得病體纏身一夜白了青絲,如同老嫗。

她痛,她疼,她恨,可是她無能為力愛莫能助。有時候她恨不得替小姐去死變成厲鬼索了少爺的命。

可是那又如何?拿什麼來換小姐明亮的眼睛,拿什麼來換小姐甜美的笑靨,拿什麼來換小姐健康的身體,拿什麼來換小姐一生的幸福?

少爺啊,小姐她不是你的仇人,也不是擦肩而過的陌生人,為什麼青梅竹馬長大的你,變得這麼絕情?

男人都是薄情的嗎?男人都是見一個愛一個的花花公子嗎?為什麼十幾年的感情抵不過一個女子背後的家族支撐?

你逼小姐為妾,還嫌不夠,夜夜聽著她的哭聲,你就如此的從容?你對她冷若冰霜,還嫌不夠,竟然任她病著漠然置之,連個大夫都不請?你囚禁她還嫌不夠,竟然不許身旁的人在一邊服侍,要飯沒有要水都無。

少爺,你還是不是男人?

小玉一跺腳,恨聲道:「小姐,我今天豁出去也要見少爺。」

笑若沉聲說:「不許去。」沒人回應,再看時,小玉已經跑出去了。她頹然的躺著,眼角乾澀,再沒有一滴淚。

小玉這一去,是註定要死了的。可是她自己都要死了,還怎麼去管小玉?這丫頭,真是天真啊。她以為幾句話就可以勸動那鐵石心腸的男人?如果能,何至於自己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深夜,後院卻如死一般的靜,沒有燭火,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門吱呀一聲開了。今晚沒有月,淡淡的星光照進來,折射出了一個高大的人影。是個男人。

笑若卻沒有驚惶。如果有燈光,會看見她的唇角有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她輕聲問:「你來了,是想送我走嗎?」

是李少爺的聲音:「笑若,別怨,別恨,都是你逼的。我已經仁至義盡了。」

笑若強撐著笑,平靜的說:「我不恨,我也不怨,我也不是非爭這口氣,寧死不為妾,我只是……」

只是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她沒法想像如果活著,與他這樣的男人怎麼生活下去。她自己沒有一點存活自保的能力,即使苟延殘喘著,也不過是他們玩弄的木偶,想對她好了,就賞她一碗飯,看著不順眼了就讓她自生自滅。

沒有什麼比心死更可怕。娶妻不愛,罪不可恕。更恨的,是自己。是她把傷害的權力給了他,是她讓自己變成柔軟的沒有反抗和反擊能力的弱者。

笑若坐起身,緩緩的趿上鞋,顫顫巍巍的坐到梳粧檯前,拿起梳子,一下,一下,梳著她有些鬱結的白髮。

真白,像是三月梨花,又像是隆冬雪梅。只是,沒有了光澤,如同沒有生命的枯草。抓一把在手裡,粗糙的都有些扎手了。笑若靈巧的手指將頭髮挽起,連枝釵都沒有,只好無力的又放下,將不老實的碎發挽在耳邊,微微的歎了一口氣。算了,就這樣吧,都要走的人,還在乎什麼?

李少爺站在她面前,手上一道三尺白綾,在她纖細的脖子上纏了三圈,用手試了試力道,很緊。

閉上眼,笑若說:「最後,再吻我一次。」

李少爺怔了一怔,沒想到笑若會在臨死之前提這樣一個蜚夷所思的要求。那張臉,早就沒有了光澤,但是失去了倔強的執拗,竟然出奇的柔和。

唇乾裂,有點刺目,倒也不是很噁心。想起曾經如花瓣一樣滋潤的唇,他竟然心口熱熱的。反正是最後一次,反正她是將死之人,就當是憐憫她了。

他微微躬下身,離笑若的臉越來越近,終於蜻蜓點水般落到了她的唇上。

任務完成,他起身,卻在一瞬間看見笑若的嘴角有一抹絕美的笑,像是展翅的蝴蝶,翩翩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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