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癡婢替主憂

南枝回來時天已經黑了，只有西桂一人在，悄悄說：「姑娘正吃晚飯呢。」

南枝應一聲說：「等姑娘吃完，我再把絲線拿給姑娘過目。」

西桂見南枝神色怏怏的，不似往日，便問：「你不舒服嗎？怎麼出去時還好好的，一回來就心事重重的了？」

南枝含混道：「沒事，我有點累。」

這時北葉進來，西桂對她道：「這南枝姐姐真是越發嬌貴了，上一趟街就喊累。」

北葉跟到裡屋問南枝：「你怎麼了？先別躺，我給你留了飯，你吃了再睡。」

南枝只得起身，說：「睡什麼呀，一會還要見小姐呢。」

笑若吃罷飯，東果收了碗盞盤碟，說：「姑娘，南枝回來了，我叫她進來回話？」

笑若嗯了一聲，問：「她吃飯了不曾？」

東果道：「還不曾，她說先見小姐。」

笑若道：「哦，你告訴她不急，先讓她吃完吧，我看會書。」說完隨手拿了一本《鬼穀子》歪在床上看。東果領了命出門，到了下房，南枝已經吃完了。

笑若才看了一頁，就聽見南枝的聲音：「姑娘，我是南枝。」

收了書，笑若臉上飛起一抹紅霞，定了定心神，脆聲道：「進來。」

南枝進門行了禮，默默站在一邊。笑若眼神又回到書上，若無其事的問：「打聽回來了？」說完發現自己唇幹得厲害，心也跳得緊，忙放下書伸手去拿茶碗。

南枝悶悶的回了一聲是，全無平日的開朗。笑若一挑眉，恢復了平靜，放下茶碗問：「南枝，發生了什麼事？」

南枝強笑，說道：「沒事，小姐，我都打聽到了。」

笑若臉色一變，問：「都打聽到了什麼？」莫非很不好嗎？

南枝深吸一口氣，很快的說道：「莫公子今年二十，人生得儒雅俊秀，都說是難得一見的男子。而且他學識甚好，人也聰敏，很得莫老爺的賞識。只是有點孤傲，頗有點目下無人的意思。一般的官宦人家的女子他都不屑一顧，更瞧不起……」

笑若緩緩的哦一聲，若有所思，道：「有才華的人都有點個性，倒也罷了。你沒事就好，我見你臉色不善，還以為他是罪大惡極作奸犯科之人呢。」

南枝見小姐還有心情開玩笑，不禁替小姐著急，道：「可是小姐，他已經有三房妾室了。」

原來，天底下的男人果真是一般。有妻尚且不足，還要一個接一個的娶眾多女子。難道就沒有一個長情、專情的人嗎？難道就沒有一個女子能做他的知己伴侶，終生不離不棄嗎？

南枝看了看小姐臉色，知道自己說話重了，只得描補，說：「莫少爺，的確是，有點多。可是，現在哪家不是三妻四妾的。好歹，他還同娶妻……」

笑若笑，心想，就算是個嫡妻又如何？女子以夫為天，命運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若喜了愛了，妾大還可以欺主呢。如果他厭了惱了，嫡妻照樣可以丟到腦後，夜夜抱著新歡鬧到天明。

可是看南枝一臉關切的神情，笑若搖搖頭。

微微輕歎：「你這丫頭，有話直說就好，何必吞吞吐吐藏藏掖掖的，讓人猜疑。他有幾房妾室是他的事，干卿底事？」

南枝道：「老爺的意思，是一定要把小姐嫁過去的。可他早有了妾，小姐將來怎麼有好日子過？而且人們都說林知府也想把自己女兒嫁過去，個個都是一等一的美貌，小姐，你……」

南枝雖是一番好意，笑若卻沉下了臉，道：「南枝，你這是什麼話？女兒家的終身大事，自有爹娘做主，現在事情連一點眉目都沒有呢，你怎麼能說這樣越禮的話？」

南枝呆了一呆，眼中忽然落下兩行清淚來，道：「是，小姐，我只是替小姐愁。」

笑若道：「你愁什麼。莫不是怕莫公子妻妾太多，你就沒法託付終身了？」

南枝又惱又氣又樂，道：「小姐，你還嫌南枝說話孟浪，你還不是一樣，居然拿我說笑。奴婢絕對沒有這樣的心思。」說完一跺腳，匆匆跑了。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初六。言夫人早早的將為笑若新做的衣服、首飾拿到笑若的房裡，讓她穿上試試。

笑若問：「娘，不年不節的怎麼又給女兒做新衣服啊？」

言夫人愛憐的說：「你爹又不缺這幾兩銀子，你給他省著做什麼？正是要趁你年輕時多打扮打扮，別等到了娘這個年紀，穿什麼就都不好看了。」

春桃、夏荷在一邊就笑，說：「夫人說的是，小姐打扮起來，那可是沉魚落雁，避月羞花，無人能敵。」

南枝也在一旁笑道：「夫人打扮起來也好看的很呢。」

笑若就嬌嗔：「娘，你看你又這麼說，娘一點都不老，我不要娘變老。」說時偎在母親的懷抱不肯起身。

言夫人笑著，打量著女兒說：「嗯，若兒出落得越發水靈了。」

一直到快走了，言夫人才說：「若兒，過幾天你陪娘出去走走，免得在家悶得慌。」

笑若便柔順的應一聲：「是，娘。」說時送言夫人出門。

初十這天，陽光晴朗。一大早，言夫人就派了夏荷過來催促著笑若快點吃飯，早點打扮，一副急不可耐的架勢。

笑若只好叫著南枝過來讓母親看看可妥當。

言夫人一身青褚衫，下身是一條紫色大撒裙，頭上挽著貴婦髻，插著一隻金釵，簡單而不失高貴。一看到女兒，眼前一亮，贊道：「嗯，粉色好，襯得若兒嬌美可人。」

笑若給父母見過禮，便在春桃搬來的椅子上虛座了。

言老爺也很滿意，道：「很好，笑若，你跟著你母親去給莫夫人祝賀生辰，萬萬不可失禮。」

笑若忙從椅子上站起來，說：「是，女兒謹尊爹娘的吩咐。」

莫夫人笑盈盈的迎出來，對言夫人道：「這是言夫人言小姐吧？我一個人的生日，不是什麼大事，卻勞動諸位夫撥冗前來，真是讓我不好意思啊。」

言夫人道：「莫夫人好客氣，我們不過是趁機助個興，討一杯水酒，還請莫夫人不要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