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莫家座上客

寒暄過後，言夫人遞上禮物，莫夫人叫身邊的丫頭收了，一連聲道謝，又來打量言笑若，拉著手嘖嘖讚歎了一回，送回到言夫人身邊道：「令千金溫柔貞靜，更難得的是好樣貌，言夫人真是好福氣。不像我家的歡兒，頑劣無比，天天讓我勞神費心。正巧，林家兩位千金、孟家的二小姐，李老爺的五小姐，還有我一個遠房侄女都在，你們年輕人在一塊說說笑笑的只管玩只管鬧去，省得和我們一幫老太太在一起悶得慌。」

後半句，是和笑若說的。笑若忙陪笑說：「不會不會。」

莫夫人卻叫了一個小丫過來，說：「去，領言小姐到後邊的園子找各位小姐們頑罷。」

言夫人看一眼笑若，慶倖她什麼都不知道。否則不知有多難堪。這哪裡是什麼生日宴，分明是變相的相親宴。暗暗責怪自己相公，巴巴的把個如花似玉的女兒送上人家門來任人挑撿，著實丟份。

這莫家再有錢，也抵不過自己女兒的幸福。

同時心裡也鄙夷，這一眾大人、老爺的，也都把自己的女兒像是貨物一樣送過來，不怪人莫家越發的挑剔。

囑咐了女兒兩句，和莫夫人一起進去，同一眾夫人太太們打過招呼，坐下來聽戲。

南枝跟著笑若進了花園，果然見四五個少女或坐或站的在花園或說或笑或玩或鬧。其中果然有兩位林家小姐，她在街上見過的。

眾人見笑若來了，都朝這裡望，丫頭笑著介紹了一下，說這是言小姐，各位小姐小心別掉進河裡，轉身就走了。

林大小姐林絲絲先走過來，對笑若道：「言小姐，你喜歡玩什麼？要不然和我們一起下棋吧？」

林媛媛哼一聲道：「我當是誰呢。她會下棋嗎？誰不知道言老爺就知道鑽營取利，生出來的女兒會懂得琴棋書畫？」

有人附和著笑。林絲絲嗔怪的瞪一眼妹妹，道：「媛媛，你胡說什麼？這不是自己家，怎麼容得你這般目中無人？快向言小姐道歉？」

林媛媛哼一聲，拉著一個紫衣女子道：「我們不跟她們玩。」

笑若道：「林姐姐，我著實不會下棋，你們玩好了，我去看看她們釣魚吧。」

林絲絲便陪笑道：「我玩了這半天，只覺得頭疼，我陪你一起去釣魚。」

笑若點點頭，兩人肩並著肩上了小橋。橋上一個白衣女子，一個黃衣少女，正倚在橋上釣魚。見她二人來了，黃衣少女先輕噓了一聲。那白衣少女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笑若扶著欄杆，美目遠眺，心道：這五個女子，各個美麗無比，想必都是前來讓莫夫人圈選的。

不一會，黃衣少女輕呼一聲：「我釣到了。」

白衣少女卻沒釣著，她也不生氣，只是微微一笑，重新放了魚食，又將魚線拋了下去。

林絲絲對笑若說：「妹妹今年幾歲了？」

笑若道：「今年十四。姐姐呢？」

「我虛長妹妹一歲，妹妹同莫家可是親戚嗎？

笑若搖搖頭，說：「是我爹同莫老爺有些交情。」點到即止，既不驕矜，也不謙卑。大人之間的事，與她無關。

「哦，原來是這樣。我娘和莫夫人是遠房表姐親，那個白衣少女叫孟瑤瑤，黃衣少女是李月眉，和媛媛一起玩的是黃新菊，我叫絲絲。」

笑若點頭，卻無意深談。林絲絲就轉了話題，問笑若平時都做些什麼。笑若便輕聲細語的說了幾句。

不一會，剛才的小丫頭又來了，招呼著各位小姐去前廳落座，要吃飯了。林媛媛跑過來挽著林絲絲的手臂道：「姐，我們走。她們都是一派小家子氣，好沒意思。」

林絲絲只得歉然的朝幾個人一笑，對大家說：「大家有機會去林府上玩。」

笑若微笑，沒有拒絕，卻也沒有答應。黃新菊冷笑一聲道：「她自己又算什麼東西？真當自己是千金小姐呢？也不過倚仗著自己老子是個官罷了。還不一樣跑到人家眼皮子底下來獻媚？」

李月眉只一笑，沒說什麼。孟瑤瑤更是看也不看她，自顧走了。

笑若自始至終都很平靜。別人驕傲，自是有她們的資本，與她無關。她不爭什麼，也不抱怨什麼。南枝扯了扯她的衣襟，輕聲說：「我見過林家兩位小姐的。」

笑若點頭說：「嗯，這是在別人家，少說話，多留心。」跟在眾人身後進了花廳。

莫夫人身邊的小丫頭正在同她耳語：「按照夫人吩咐，幾位小姐都在園子裡玩，只有林家大小姐、孟家小姐和黃小姐玩得很開心，什麼事都沒有。還有就是後到的言小姐，被林二小姐一番冷嘲熱諷，她只是微笑，不見著惱呢。」

莫夫人意味深長的哦一聲，說：「好，我知道了，等她們入席，你只管吩咐下去……」小丫頭連連點頭，匆匆跑了。

戲臺上，生旦淨末醜，唱盡天下悲歡離合。戲臺下，各位夫使盡手段，各誇自己的女兒如何手巧如何聰明。

言夫人只是淡淡的笑，凝神聆聽戲臺上到底在唱什麼。莫夫人道：「言夫人，怎麼不吃菜？可是不和胃口？」

言夫人回神道：「在吃，在吃，我在聽戲，想聽清到底在唱什麼？」

林夫人道：「原來言夫人喜歡聽戲啊？改天我請一班，言夫人過府聽個夠。」

眾人一陣哄笑，都知道林夫人是在諷刺言夫人見識太少。

言夫人把視線挪回來，笑道：「先謝過林夫人的好意了。我只是喜歡而已，倒不是特別沉迷。我家老爺說了，什麼事都不可過於執著。我不像有些真正的戲迷，一聽戲就如同著了魔一般，臺上唱得肝腸寸斷，台下就哭得悲痛欲絕。我不過是看個熱鬧。」

林夫人臉紅了，誰都知道她是個戲癡。曾經有過在別家坐客看戲，看到激蕩處處竟然掩面失聲的糗事，全然失了儀態。一度成了眾夫人之間交口相傳的笑談。

她原本想諷刺言夫人，卻不想她話雖軟和，卻綿裡帶針，倒把自己砸進去了。又羞又惱，一時說不出話來。

黃夫人忙打岔，道：「言夫人的裙子好生別致，不知是哪家裁縫鋪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