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燕傾城揉了揉疼痛的額頭,昨晚一夜無眠。流雲自打昨天晚上知道她和莊司澈的賭約後,精神就一直處於亢奮之中。嚇得她還懷疑流雲是不是發高燒了。事實證明沒有。

流雲昨天晚上幾乎在她面前念叨了一宿,重複來重複去,其實也就幾句話,她也算是聽得明白了。

燕國公主燕傾城,容貌傾城、才華橫溢,卻是個舞蹈、音律白癡,四國皆知。而她竟然還大言不慚的答應了莊司澈。短短三天時間即使她僥倖學會一首半曲,恐怕也難登大雅之堂。即使有奇跡出現,她跳的舞美輪美奐,豔驚全場,可是在國宴那種場合下,燕國的長公主,身著鎖鏈,在幾國使臣面前,進獻歌舞,根本就是自欺欺辱。

莊司澈名義上,以此作為交換條件,給她解鎖。其實只是讓她在眾人面前出醜,讓其他幾國看盡燕國的笑話。這人還真是一肚子的心計啊!

她本不想給自己惹麻煩,可偏偏麻煩總是自己找上門來,擋都擋不住啊!

流雲皺著眉,看著慵懶的斜靠在榻上的公主,滿面愁容,忍不住道,「公主,事到如今,你倒是想個辦法啊!」

「事已至此,還能有什麼辦法?」傾城淡淡地道,神色之間有幾分複雜的顏色,「莊司澈早就計畫好讓我到時出醜,即使我昨天沒有答應他,你以為他會輕易就善罷甘休嗎?」她輕輕一笑,「辛辛苦苦挖的陷阱,他又怎會輕易捨棄?」

傾城忽然間不說話,把玩著手中的鐵鍊,良久才道,「這鐵鍊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他一人能解,只要有任何機會,我便不會放棄。」

「那莊司澈心機歹毒,還真是可恨!」流雲默默地握緊了拳頭,咬牙道。

「流雲。」傾城挑著眉,想起昨日的事情,便淡聲道,「我和你如今身陷晉國皇宮,就像是籠中之鳥,生死更是操縱在他人手中,即使有天大的恨,也該暫時放下來,一味意氣用事,只會讓我們的處境步步維艱,你懂我的意思嗎?」

流雲神色一震,咬著唇,低聲道,「奴婢謹記公主教誨!」是啊!如今身處敵國,意氣用事,只會害了公主和她,即使恨,也不該是在這個敏感的時候……

傾城心下一寬,眼睛裡有淡淡朦朧,似是頗為困怠。

流雲愕然的望著一臉安然的主子,急聲道,「公主,您要睡了嗎?」

「恩。」傾城淡笑的看著流雲。

「再過兩日,便要舉行國宴。」流雲滿臉憂容,但是聲音卻是越來越低,「公主雖然舞蹈、音律都……不甚精通,臨時練習,也總比到時候出醜要好得多!」流雲的頭垂得低低的,哎,他們名動各國的長公主,誰讓她什麼都精通,就是天生對這兩樣特別遲鈍呢?難怪人們常說,人無完人啊!還真是所言不假!

傾城悠閒地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神情倦怠優雅,輕笑的喚道。

「流雲。」

流雲一怔,不明公主何意,喃喃道,「奴婢在!」

傾城略略沉吟了片刻後,問道,「你相信我嗎?」

流雲雖然不知道公主為什麼這樣問,但還是認真的答道,「奴婢自然相信公主!」

「那就好!」傾城不由得莞爾,幽幽道,「我斷然不會讓人看燕國的笑話。」

流雲靜靜地看著公主,總覺得公主自從失憶之後,好像是變了一個人,變得堅強、倔強,眉宇間多了一絲往常所欠缺的自信,可也正是現如今的自信,讓公主本來就絕美的臉龐發出了一種致命的吸引力……難怪皇上當年為她取名傾城,公主是真的有傾國傾城的本事啊!

流雲抬頭,見公主眼睛已經輕輕的閉上,不禁無奈的笑笑。幫她把被子蓋好,關上門走了出去。

罷了,是福是禍,到時再說吧!

燕傾城這一覺睡得很長,如果不是夢裡面忽然被一陣血光纏繞,她是不會這麼早就醒來的。

她微微的睜開雙眸,眼睛還帶著淡淡的朦朧,入目一片漆黑,想是深夜。伸了個懶腰,正要躺下去繼續睡時,鼻端好像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這種味道,因為要送血給柔妃的緣故,她聞得不少。傾城雙眸不禁一眯,悄悄起床,站在原地適應了黑暗,她才輕輕的來到流雲身邊。

因為流雲擔心她的安危,這幾日一直都睡在外屋。傾城的心裡不禁有些緊縮,見流雲靜靜地躺在床上,遲疑了一下,伸出手緩緩地放在了她的鼻端,面上不由得一喜,還好,尚有氣息。

正欲叫醒流雲,就感覺到脖子上一涼,一把匕首橫在脖子邊。

傾城臉色一變,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如果不想死,就不要叫!」他的語調冰冷得像雪地裡的寒風。

傾城柳眉一蹙,已經可以肯定自己遇到刺客了,是來殺自己的嗎?莊司澈派來的?不可能!她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莊司澈是何等驕傲的一個人,即使要殺她,也會光明正大的殺,何必偷偷摸摸,怕讓人知道。那他又會是誰派來的。

傾城聽話的站在原地,沒有反抗,感覺身後的那個人呼吸時細時粗,有點亂。更是有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從他的身上,彌漫開來。

傾城不禁慢慢平穩呼吸,低聲詢問道,「你受傷了嗎?」不管怎樣受傷的人總比不受傷的好對付。

似是知道她的想法般,身後的人突然冷笑道,「受傷又如何?要不然你以為你屋裡的婢女是怎麼昏過去的?」

傾城眼光一合,不動聲色,淡聲問,「你把流雲怎麼樣了?」

「我只是在她的嘴巴裡面塞了一種東西。」男子冷冷道。

「什麼東西?」她問。

「長眠散。」

「那是什麼東西?」傾城冷聲道。

男子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長眠散,自然是讓人一睡不醒的藥。」心裡不禁一轉,這婢女還真是難對付,如果她不是在睡夢中就吸進了一些迷香,自己目前受傷的情況下,對付她,怕是要浪費些時間。

傾城嘴角忽然勾起一絲笑容,問道,「我要怎麼做,才能換取你手中的解藥。」事到如今她已經可以肯定,這個刺客的目標不是她,要不然早就在入屋的時候,殺了流雲,又怎會只是下毒,那麼簡單。不管他要殺誰?都不管她的事情。但流雲的安危,她卻不能不顧。

男人的聲音透著一絲激賞,沉聲道,「你很聰明,但通常聰明的女人,都不會活得太長久!」

傾城心跳得有些快,聽出他話中的殺意,但還是沉著氣,依然淡聲笑道,「謝謝閣下的忠告,傾城定會銘記於心!」

身後沒有任何動靜,傾城克制住心慌,雙手緊握,背上已滲出了大量的冷汗,但她的背脊仍然挺得直直的,透著一絲倔強和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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