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簫本來已經在緩慢走動的馬忽然又停了下來,直直的看著那人,只見四人中最後一人打馬走了出來
在距林玉簫不到一丈的地方,那人停了下來,道:「我是五虎」
「知道」林玉簫道,但是眼色中略微透露出一絲敬佩
——林玉簫知道,在眉州五虎裡面,功夫最高的是誰沒有人知道,但是功夫最弱的卻是五虎,功夫最弱的都敢出來,林玉簫也不得不敬佩,雖然自己也很厭惡他們的所作所為。
「聽說你是西蜀第一高手」五虎冷冷道
「那是江湖朋友的錯愛」林玉簫也微笑道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那好」五虎又道
「又是好?」林玉簫今天已經聽過很多次好了,但是自己一點也不好,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聽說你還自創了一套玉簫劍法?」五虎又道
「不錯,是有這麼回事」林玉簫道
「聽說你就是平憑藉著這套劍法打遍天下無敵手的」五虎又道
「也可以這麼說」林玉簫又淡淡道
五虎忽然沉默了,沉默一會又道:「請問閣下師承何處?」
這一問不僅問呆了林玉簫,就連其他幾人也驚呆了,他們做夢也想不到五虎居然會問這麼一個問題。
林玉簫木訥的愣愣,道:「這有關係嗎?」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五虎的大刀已經砍來,刀在中,
五虎才道:「當然有關係啊」
至於有什麼關係,林玉簫現在已經知道
——如果是正面單打獨鬥,五虎決計不是林玉簫的對手,所以他先用一些話套住林玉簫,在再攻擊前給林玉簫一個意想不到的問題,林玉簫以為他會要答案,於是就分神思考怎麼回答
——高手過招,稍一分神,那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失敗
——失敗往往就是死
五虎的目的已經達到,林玉簫的確已經被他問住了,也已經分神了,所以他就在那一刹那間發動了攻擊,狠命的攻擊
林玉簫現在已經知道了,已經知道五虎的意圖,但是已經不可挽回一切,對方已經發起了攻擊,你不能讓人家停下來,停下來或許死的對方
——誰願意讓本來已經死於自己手上的對手殺死
沒有誰願意,五虎也不願意
林玉簫就在那一刹那間,就感覺到了身旁四周全部都已經充滿了刀風,淩厲的刀風,殺人的刀風…
林玉簫不能往後退,雖然他的輕功可以往後退
——有過剛才的借鑒,五虎一定已經在後路封死,即使沒有封死,也一定會有後招在林玉簫還沒有退出去的就立馬將他置於死地
林玉簫也不想死,所以他沒有退
就在五虎狂刀落下,其他人都以為林玉簫必死無疑的時候,卻突然聽見林玉簫道:「閣下不是想要看看玉簫劍法,這就給閣下,看好了…」一句話尚未說完,整個人就已經淩空飛起,飛起的同時還順帶著那柄劍,那柄原本在馬鞍旁的劍——青鋒劍
——青鋒劍就在馬鞍旁,隨時隨地隨手都可以拔出,只要他想
青鋒劍已經出鞘,林玉簫整個身子在飛起來之後突然又轉變方向斜斜的朝著天上飛去,去勢甚猛,眨眼間就已經不見蹤跡…
五虎看著林玉簫飛起的方向,冷冷笑道:「好輕功,果然好輕功」說話間自己也提刀淩空飛起,朝著林玉簫的去向一路追馳…
林玉簫在半空忽然傳出聲,道:「哈哈,想不到閣下也是好輕功嘛」地上的三人看著淩空飛起的五虎也驚呆了,在他們的映象中,五虎應該沒有這一手
——他們五個人應該都沒有這一手
三人禁不住來回對望著別人,眼神中充滿懷疑,對五虎的懷疑,也是對別人的懷疑
——懷疑眼前之人是不是自己認識的五虎,懷疑別人是不是還暗藏絕招
說話間五虎整個人,整把刀就已經接近林玉簫,道:「林玉簫,接招」兀的揮出一刀,雖然是在半空毫無借力的地方,但是這一刀揮出的威力卻也不在那大老虎之下
漫天的刀影立時就應到了林玉簫跟前,林玉簫突然也直直的揮出一劍,漫天青色的劍影立刻就將刀影蓋過…
林玉簫已經急速朝著五虎飛來,來的同時還不住的揮舞著手中的長劍,一陣一陣的劍影,一道一道的劍風在五虎身旁閃過,五虎也只管揮刀阻擋,在阻擋的同時邊後退邊攻擊…
五虎也已經知道,在空中自己完全不是林玉簫的對手,他忽然發覺眼前的林玉簫就像是一個鬼魅一樣,施展輕功似乎絲毫不需要力氣,而且在半空竟然還能隨意的停留,停留完後又可以不借力的再次飛起,這一切似乎都已經出乎他的意料,所以他決定將林玉簫引到地面,引到地面自己的勝算就會多很多
所以他已經在開始行動,不快不慢的後退,不時的再攻擊一次,給林玉簫以錯覺,以為是自己招架不住了
林玉簫確實也在一路跟進,而且越來越快…
眼看著離地面只有兩丈有餘了,五虎大松了一口氣,就要到地面了,終於就要到地面了…
但是林玉簫卻沒有給他任何機會,任何還可以反擊的機會,就在這時,林玉簫的總攻擊才開始,一劍接著一劍,快得出乎所有人的想像,五虎也沒有想到,在他鬆氣的時候招式自然也就慢了一些,但是他卻不知道,林玉簫等的就是這個時刻…
層層的青色劍影宛若一片密密麻麻的青草將五虎包紮在其中,不住的撕扯著他的身體…
五虎已經知道,忙揮刀阻擋,但是劍影太多太急,當得了一陣,擋不住下一陣,擋得住一片,擋不住另一片…
層層的劍影已經將他的衣物全部撕碎,漫天飛舞,飛舞的衣物中還夾雜著點點血跡
「見過了嗎」林玉簫忽然大聲道:「玉簫劍法,千濤萬浪」說話間,整個人,整柄劍直直的以超過風的速度刺向仍在劍影中掙扎的五虎…
利劍暫態便刺透了他血肉做的身體,一路推著飛向地面…
「好快的劍」這是五虎在離開人世的最後一句話
——好快的劍
好快的劍,的確是好快的劍,快得可以在一瞬間取人性命,取的是同樣可以在一瞬間取人性命的人的性命
江湖中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廝殺和流血,林玉簫並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他不讓別人流血,別人就會讓他流血,讓他流幹他身上所有的血
——或許這就是江湖
——充滿無奈的江湖
——身為江湖人,就必須要這麼做
——除非你永遠也不入江湖
——但是那幾乎不可能
又一個人倒下,又一隻老虎喪命,但是還有三隻,還有三隻要命的老虎…
林玉簫依舊坐在馬上,青鋒劍也依舊在馬鞍旁
這次他沒有開口,就已經有人沖上來,不需要他開口…
沖上來的是三老虎,三老虎是他們五個中最重情義的一個,就在剛才大老虎被屠殺的時候他就想出手,但是被人攔下了,被自己的兄弟攔下…
在五虎被屠殺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住了,不顧他人的阻攔,揮刀直直的沖上來,但是還是已經慢了,林玉簫的劍已經穿透五虎的身體,五虎的鮮血也濺到了林玉簫身上…
「納命來」三老虎坐在馬上飛奔,大喊
「好,好一個重情的老虎」林玉簫不禁也讚揚道
若是三老虎不是惡貫滿盈的惡賊,若是三老虎不是為禍百姓,危害江湖的敗類,或許林玉簫回會和他成為至交的,至少他是這麼想的。
但是現在卻已經不可能,三老虎畢竟還是三老虎——眉州五虎之一
做下的惡還是已經做下,無論怎樣都已經不可彌補
林玉簫還是林玉簫,他也不會放過三老虎的——敬佩終究是敬佩
——你可以敬佩你的敵人,但你卻不會放過你的敵人
——這就是人道,這就是江湖
三老虎的刀還在空中旋轉飛舞,那是他的必殺技
必殺技一出,一般都會死人,而且是死得很慘的人
林玉簫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別的了,他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於是林玉簫再次飛起,只不過這次不是淩空而起,而是斜斜的朝著三老虎來的方向飛去,正對著三老虎而去,青鋒劍在手,雙手握劍,於身體呈一條直線,旋轉著身體,快速的朝著三老虎飛去…
「來也」三老虎又是一聲大喝,好像是在給自己那已經有些發虛的招式打氣
「來吧」林玉簫也大喝一聲,去勢更甚、更猛、更疾
「砰」刀劍碰撞在一起,激起一陣火花,火星字很快落地又不見
三老虎坐在馬上,身體一晃,整個人向後倒去,而坐下的馬卻來不及停止,直直的沖了出去,留下三老虎在半空,而後重重的落在地上…
林玉簫在那一擊中,也是虎口發麻,暗歎三老虎臂力過人,人也已經落在地上…
三老虎從地上爬起,雙手再次握緊自己的那柄大刀
——林玉簫並沒有在三老虎落地的時候連續追擊,沒有痛打落水狗,他尊敬對手,不管他以前做過什麼,他都尊敬他
——他是個重義重情的人
——重義重情的人不管他是誰都該得到尊敬
看著三老虎從地上爬起來,林玉簫才又舉起劍,道:「我來了,接招」話語間的語氣好像是在和天下第一的重情之人談話
三老虎也笑著,抹掉嘴角那一絲血跡,道:「來吧,西蜀第一高手」
林玉簫揮劍直往,沒有漫天的劍影,沒有層層的劍浪,有的只是一柄劍,一柄直直而去的劍…
「啊…」三老虎再次大喝一聲,用盡渾身力氣,一刀劈向林玉簫的劍
林玉簫揮劍,身體後仰,避開那驚天動地的一刀
「還我兄弟命來」三老虎大喝著逆轉刀柄,朝著林玉簫打來…
林玉簫又是一轉身,背脊貼著那冰冷的刀柄滑過,手臂摸在那冰冷的刀鋒上,利劍已經洞穿身體…
——青鋒劍
——三老虎
——青鋒劍洞穿三老虎的身體
鮮血順著劍鋒留下,三老虎笑了,開心的笑了…
「以後別在作惡危害江湖,隱居吧,為我不要你命」林玉簫低聲道
「為什麼?」三老虎也喃喃道
「你以前所做的你已經付出代價,你的血已經流出」
「嘩」青鋒劍從三老虎身體裡面拔出,帶著鮮血拔出
——悔恨的鮮血,情義的鮮血
浪子回頭金不換,林玉簫相信自己沒有做錯
三老虎倒下,在林玉簫拔出劍的那一刻倒下,或許以後江湖上再也不會有一個三老虎,再也不會有一個為禍武林的三老虎…
林玉簫提著劍緩緩的走向剩餘的兩個人,兩隻下山的老虎,兩隻戰慄的老虎…
林玉簫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既然要留下一個重情義的,那麼剩餘的兩個真正敗類就該除盡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二老虎和四老虎看著林玉簫一步步的逼近,眼神交錯迷離,看不出究竟是害怕還是什麼…
握刀的手已經在顫抖,不停的顫抖,
「出招吧,今天你們是回不去了」林玉簫停在一丈之外,淡然道
「好…」兩人怯弱道
「二哥,要死兄弟們也要死一塊」四老虎道,眼睛卻死死的盯著遠方
「好,四弟,一起上」說話間兩人已經握緊手中的刀
「上」兩人同時叫道,朝著林玉簫沖來,兩柄刀一前一後,一上一下夾擊著林玉簫,林玉簫忽然將身子硬生生的拔地而起,平躺著,與地面平行,兩柄刀一上一下重他身體上下劃過,只留下一陣刀風呼號著…
但是兩柄刀劃過也僅僅是劃過,劃過之後便再也沒有了後招…
劃過之後刀便落在地上,兩人朝著兩個不同的方向飛去、逃去、順勢還不忘撒下一把暗器,直直朝著林玉簫身上招呼,林玉簫似乎早就知道了這一招,一翻身,腳點地,直上青天,在半空中穩住身形,朝著二老虎後背揮出幾劍,疾風之淩厲,超乎尋常想像,眨眼間劍風便至二老虎後背,將背上的衣物撕得粉碎,背上也留下幾道劍痕…
二老虎身體落地,轉向,又是一把暗器飛出,朝著林玉簫臉面而來,林玉簫揮劍,一把暗器又直直的原路返回,盡數打在二老虎臉上,滿臉順勢就成了簸箕,都是洞…
一臉驚駭,倒下…
林玉簫轉身朝著馬走去…
四老虎呢?四老虎也沒有能夠逃脫,就在四老虎慌亂逃命的時候,原本在地上躺著,身受重傷的三老虎掙扎著爬起來,舉起那柄大刀,立在空中,而四老虎剛好平臥著從那裡飛過,整個身體從頭頂一直在刀鋒上劃過,一直劃到兩腿之間,然後落下,兩下兩半身體,兩半已經分開的身體,依舊瞪著眼睛,充滿了懷疑與恐懼…
林玉簫已經在馬上,手也已經勒緊了韁繩,轉頭看著迷惘的三老虎,道:「近期你可以在玉簫山養傷,傷好之後再作打算」
言畢,轉頭,打馬前去,身後一陣灰塵揚起,還伴著絲絲血腥味,還有那蒼涼的聲響「保重,我等你回來…」
酉時已過,夕陽已經掛在天際,散發出最後的光芒,是那麼的柔和,就像母親的手。
三老虎還沒有離去,靜靜的站著,回想著一切,以前的一切,今後的一切,已經發生的,即將發生的…
然後他笑了仰天大笑,丟掉手裡的那把刀,轉身向玉簫山走去,留下身後夕陽下那拉得老長的滄桑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