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大漠之戰（三）

回到慶州，梳洗一番以後，晨曦就被鐘子墨叫到了書房裡面，他們要在慶州做暫時的整休，這一次雖然贏了，卻也傷亡慘重。攻取慶州的楊玄寧身上也是多處負傷，晨曦發現這個人，打起仗來非常不要命，在戰場上遇到他，真是算你倒楣。

「王爺找我什麼事？」

鐘子墨抬頭，聲音一如之前的冷冽，說道，「你是不是也該回去了，越往北走，越荒涼，若你真是出了什麼事，丞相大人那邊，本王還真是不好交代啊！」

「什麼？」

晨曦一下子還沒有反應過來，「王爺再說什麼？」

「不要和本王裝傻，真是佩服張小姐的勇氣，本王也陪你玩了一陣，張小姐還不想回去？」

「我姓顧，不姓張。」

「給自己改的名字不錯，張慕吟，這個名字你不喜歡？」

晨曦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以為我是張慕吟呢？難道長的一模一樣，有這麼巧的事情？難怪他刻意要保護我，原來是以為我是丞相的女兒，有這個身份也不錯，起碼能解釋來歷。

「素聞張小姐古靈精怪，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離家出走闖軍營，張小姐也算是我南朝第一人了。不知道張小姐是找誰幫的忙，居然找到了本王的營帳？」

晨曦也不否認，畢竟在這裡有個身份總要好過一點，她含糊的說，「我只是困了，打擾到王爺實在是意外。」

「張小姐準備好了嗎？明日一早本王就派人送張小姐返回京都。」

「早就仰慕王爺大名，一直沒有機會當面見王爺，見到王爺也算了我一個心願。」晨曦故意試探，就想知道鐘子墨之前和張慕吟有沒有見過。

「那真是本王的榮幸。」

晨曦松了一口氣，這下好辦，隨便胡謅都沒事，還真的感謝張慕吟這個時候離家出走，晨曦笑了笑，「王爺，我現在還不想回去，我想等王爺攻下多倫再回去，我一直對行軍打仗很感興趣，只可惜身為女兒身，一直沒有機會，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還望王爺成全。」

「你不怕死？」

「王爺會保護我，我不怕。一切後果由我承擔，王爺請放心。」

「張小姐可考慮仔細了。」

晨曦重重的點頭，「我既然敢來，就沒想這樣回去。」

「好，那我就成全張小姐。只是你的身份不能洩露，具體該怎麼做，張小姐應該很清楚吧！」

晨曦點點頭，「王爺還是叫我晨曦吧！」

「本王還有公文要處理，張小姐去休息吧！」

「王爺也早些休息。」

說完出去了，出了門口，晨曦深呼一口氣，這段時間一定不能被發現，要是被發現了，肯定是在劫難逃了。晨曦，一定要爭氣啊！

晨曦走了以後，魏青進來了，稟報道，「王爺，胡和魯不吃不喝，該怎麼處理？」

「他是一心求死，沒想到胡和魯是如此忠烈之士，只可惜阿爾斯楞不是惜才之人，聽說慶州攻陷，居然棄城逃走，如此小人，根本不值得胡和魯替他賣命。」

「該說的屬下和左將軍都說了，但是胡和魯根本就不開口講話。」

鐘子墨沉思一陣，「若真是降不了，為了以絕後患，本王也只能忍痛割愛了。」

「屬下明白。」魏青點點頭，忽然他又想到了一件事，「張小姐那邊明日送去京都嗎？」

「本王打算留下她。」

「這恐怕不妥吧！」

「這個女人倒是與眾不同，有些見識，留在身邊還是有些用的。」想到晨曦，鐘子墨嘴角不自覺微微有些上揚。

「早前丞相大人就有意和王爺結親，王爺若是喜歡張小姐，回去以後向皇上請個旨便是。王爺也該娶親了。」

鐘子墨搖頭，「本王沒說要取她，本王的王妃豈是一個與眾不同就夠了？」

「屬下多嘴了。」

「你先下去吧！一會本王親自去看看胡和魯。」

「是，屬下告退。」

魏青說完退了出去。

忙完以後，鐘子墨親自去了關押胡和魯的房間，卻聽到裡面有說話聲，仔細聽，居然是晨曦的聲音，於是鐘子墨停住了腳，倒要看看這個女人想幹什麼？

這時門外的賜恩看到了鐘子墨，賜恩正準備行禮，鐘子墨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晨曦特意求賜恩讓她進去的，賜恩知道她的身份，她也看出賜恩是這裡面最好講話的人，便去找了他。

晨曦看著桌上紋絲未動的飯菜，胡和魯坐在一邊，閉著眼睛，仿佛再打坐，一動不動。晨曦上下打量著胡和魯，一個典型的壯漢，滿臉的鬍子。

「其實你這樣折磨自己又何必呢？難道你還指望著阿爾斯楞來救你？他都棄城跑了，怎麼還會管你的死活呢？」

晨曦聲音非常的溫柔。

胡和魯忽然睜開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晨曦，冒出一個字，「你是女人？」

「你的漢語說的不錯。」

胡和魯冷笑一聲，「南朝是沒人了嗎？鐘子墨居然找個女人來勸降？」

這是晨曦第一次聽到鐘子墨的名字，原來他叫鐘子墨。

晨曦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拿出一個小鈴鐺把玩著，晨曦注意到胡和魯的神色有些變了，卻極力隱忍著。

晨曦聲音柔柔的，帶著一絲惋惜說道，「格根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小小年紀對奶奶很孝順。」

「就算你們抓了我的兒子母親我也不會投降，要殺就殺，我胡和魯一生忠心為主，絕不做那種不忠不義的小人。」

「你為什麼要盡忠？」

「為回報大汗的栽培之恩。」胡和魯聲音洪亮而有力。

晨曦直搖頭，反問道，「那養育之恩呢？你又回報了嗎？你既然自認為是忠義之人，可知道忠孝兩字？一個陌生人的無心栽培，你為他盡忠盡責，你的家人無怨無悔跟著你擔驚受怕的過了這麼多年，性命攸關的時候你寧願為一個背棄你的主子去死，也不願意為他們活著。這就是一個大丈夫的所為嗎？」

一番話頓時讓胡和魯愣住了，他似乎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有些發怔的看著晨曦，看到有效了，晨曦繼續說道，「上半輩子你為忠而活，下半輩子你就不能為孝而活嗎？輸了並不可恥，如果不敢面對，那才是真的懦夫，對你的親人來說，只要你活著，你依然是她們的天，若是你就這樣死了，她們會傷心難過，難道你還指望你的主子為你傷心難過？」

看說的差不多了，晨曦對著胡和魯微微一笑，「這樣死了真的不值，你好好考慮一下。你的孩子和母親很好，就是想你了，他們還等著你回去。」說完放下那個鈴鐺，「你知道你為什麼會輸嗎？」

「為什麼？」

胡和魯失神的問。

「因為你率領的是一支沒有心的部隊，他們只是為掠奪而戰，阿爾斯楞做不了他們心中的神，而王爺的部隊是為信仰為國而戰。縱使你有多大的才能，輸是必然的。其實你也不是輸了所有，你還有親人。」

說完她看了看還在發愣的胡和魯，悄悄的退了出去，接下來的時間就交給他自己了。

一出門看到站在門口的鐘子墨和賜恩，晨曦愣了一下，隨即又笑了，「王爺怎麼也來了？」

鐘子墨回過身吩咐，「賜恩，你先下去。」

「是，王爺。」

賜恩先退了下去，晨曦上前一步，「看來王爺都聽到了。」

「為什麼想救他？」

「王爺真是聰明，看出來我想救他，那請問王爺，如果他答應從此歸隱，王爺可否放過他們一家性命。」

鐘子墨慢慢往前踱著步子，這個女人的確讓他刮目相看，「本王也敬他是條漢子，若真心歸隱，本王自然也不會為難他。對於沒有威脅的人，沒必要再傷他性命。」

晨曦跟了上去，問，「王爺就不怕他有朝一日再東山再起？」

「一個人若沒有鬥志，再也不可能東山再起。就算他東山再起，本王再擒他一次就是。」

他的聲音中透著一股很強的自信和傲氣。

晨曦被他這樣的氣度感染，不知道為什麼，他說的話總有一種讓人相信的力量，似乎他是不可戰勝的，這樣一個人，好像沒有弱點，也沒有情感的牽絆。

「你對他說這番話勝算有多大？」

晨曦想了想，「王爺就等著他來找你吧！一個人若是金錢，地位全部都打動不了，那麼能夠觸到他心裡面的就是情感了。看的出來他很愛他的兒子，很緊張他。不過同樣的話對王爺不一定有用，我看王爺是個不受感情牽絆的人。」

鐘子墨忽然臉上有一絲笑意，「本王在你心中就這麼可怕？」

「第一次見面就差點死在王爺手中，能不怕嗎？不過王爺良心還是有的。」

「說這話不怕本王殺了你？」

晨曦笑了，「以前怕，但是現在不怕，既有我那當丞相的爹，而且王爺也不會殺有用的人。」

晨曦和鐘子墨說話儘量帶著笑容，實在是鐘子墨身上那氣質太冷和嚴肅，不用笑容來調調，日後他發現自己的身份，難保不會殺了自己，保命的方法就是取得他的好感。

時間不早了，晨曦像鐘子墨揮揮手，「王爺，我先去睡覺了，你也早點睡。」

招完手記得古代是要請安的，急忙又回過頭，「不好意思，王爺，在外面那些規矩就不一一遵守，還望王爺見諒。」

說完沖著鐘子墨一笑，匆忙離去。

鐘子墨還站在原地，晨曦，他輕輕的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嘴角不自覺又露出一個微笑的弧度，看來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太乏味。

第二天，果然胡和魯說要見鐘子墨，晨曦那個時候就站在鐘子墨的身後，鐘子墨讓她做他的貼身侍衛。

見到鐘子墨，胡和魯行了一個禮，「王爺，我輸了，敗給你我心服口服，只是王爺讓我答應歸順與大汗為敵，我萬萬辦不到。我曾在神面前起誓，今生只忠於大汗。還請王爺讓我歸隱山林，從此不再過問世事，望王爺成全！」

「胡和魯，你可想好了，你是個作戰的人才，本王是很希望你留下來，我南朝定不虧待你，若是你心意已決，本王也不好強人所難。」

「謝王爺恩典！」

胡和魯真心的道謝。

「魏青，去把胡和魯的家眷帶過來，親自護送他們出城。」

「是。」

魏青即刻就出去了。

這樣的結果讓晨曦很滿意，親眼目睹了戰爭的殘酷，能夠救一個人，她心裡面有很強的成就感。

胡和魯也看到了晨曦，他對著晨曦說道，「姑娘，我很佩服你的見識，謝謝姑娘點醒我。作為回報，請姑娘收下這個東西。」

說完拿了一把短刀遞給晨曦，精巧的外殼，上面雕著虎紋，「此乃大汗賜給我，以後我也用不上了，送做姑娘用於防身。」

「謝謝。」

晨曦朝胡和魯點點頭，接過了刀。

鐘子墨親自送胡和魯出城，胡和魯對於鐘子墨完全心悅誠服，這一切也讓那些被俘虜的官兵看在眼裡，無形當中拉攏了不少人心。晨曦暗中很佩服鐘子墨，難怪底下那些人都那麼忠心，原來一個賢明的主子值得他們用青春和一生去回報，那不僅是為主子，更是為自己，一起創下那份輝煌足以流芳百世，但是胡和魯顯然沒有遇上一個這樣的主子。

他日功成名就之後，只是不知道這樣一份忠誠會不會在權勢的利誘之下變質？想到此，晨曦不由的歎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