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

二、

「姐姐,你說四阿哥為什麼會來?」從額娘房裡出來,瑞雲不解地問,雲琛停下來,看著比自己已經高出半個頭的少年一臉的疑惑,伸長了手有點費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說四阿哥穿的朝服麼,老太太好歹也是忠毅侯的夫人,」雖然是繼室,雲琛心裡自己補充一句,「大伯現在也是二等伯爵兼一雲騎尉,來弔唁的宗室朝臣也不少吧,至於四阿哥,也可能看在咱們額娘的面上來的。」

瑞雲想想,也說得通,就是覺得有點奇怪,還是不想了,「姐姐回去好好歇著罷,剛才哥哥給我這個藥膏,叫你回去塗膝蓋上,說是活血化瘀的,效果很好。」說吧從腰上荷包裡取出一褐色小瓷瓶遞給雲琛。

「他從哪裡得來的?」雲琛驚訝。

「不知道,應該是他的朋友送的,不知哪一位就是了。」

雲琛拿著小瓶子回房,「姑娘可回來了。」春燕迎上來,扶她坐在椅子上,端了木盆放在腳邊,從銅壺裡倒出熱水用手試一試,便要伸手幫雲琛脫鞋襪,雲琛不自在地一避,「我自己來就好,你去忙別的罷。」遂自己脫了鞋襪,把腳放進水裡,「絲~」真舒服!雲琛享受地眯起眼睛,一邊春燕鋪著床褥,偷偷看她一眼,自己笑了。

燙了腳換上舒適的寢衣窩進被子,又交代春燕去休息,雲琛滿足地閉上眼睛,忽而掀開被子坐起來,撩起寬大的棉布褲子膝蓋處果然烏青青一團,真恐怖!趕緊找出端雲給的小瓷瓶,拔掉塞子沾處紅褐色的藥膏塗在淤青的地方。當然沒什麼立竿見影的效果了,幸而氣味並不難聞也不濃烈,要是像紅花油那樣「十裡飄香」可就慘了。

啊……紅花油,那可是上輩子的事兒了!

——不錯,雲琛,烏喇那拉氏雲琛,確確實實的一個穿越人士,在現代社會生活了近三十年,卻倒楣地在外協供應商工廠發生爆炸事故時躬逢其盛,明白過來時發現自己成了剛出生的嬰兒,還是龍鳳胎中的一個!沒辦法,只好在陌生的康熙朝安安分分地生活下來了,不安分也不行,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能怎麼折騰,頂多就是多哭鬧兩回罷了,但骨子裡三十歲的成年人靈魂卻不願這樣掉價,所以,從小到大,雲琛都是很乖巧的嬰兒、很乖巧的小孩兒、現在是很懂事的少女。

穿過來十二年了,雲琛偶爾會想爆炸的時候,那個朝自己撲過來的男子怎麼樣了?偶爾還能想起他身上淡雅的古龍水氣味,卻不願仔細去想他的遭遇……自己都這樣了,撲在自己身上的他難道還能好好地活在那個世界嗎!偶爾也會疑惑,為什麼那一刻,他會超自己撲過來來呢,只不過是合作廠商的老闆,雖然認識快三年了,只停留在她稱呼他「肖先生」他稱呼她辦公室大家都叫的英文名的供應商與客戶正常的關係而已。她毫無疑問對他是有些好感的,他呢……只怕自己永遠都不會清楚了。

自己托生的這個清朝家庭,母親佟佳氏算是出生名門了,是大名鼎鼎的佟國綱嫡女,孝懿仁皇后的堂妹,還是從小一起長大關係很好那種,她居然成了四四的便宜表姐!雖然不能指望人家皇子真的那麼稱呼自己,可是初初一算自己居然占了未來的雍正皇帝這麼大一個便宜時,雲琛心裡還是很興奮滴。

這輩子的父親,不算什麼名人,不過是一個二等侯爺府的次子,上有嫡親的長兄,下有偏心的繼母所出的弟弟,繼承爵位的好事是絕對輪不上的,所幸讀書還可以,康熙十七年中了一個二甲進士,不願在京中熬資歷,外放錦州府的通判,從一個六品的小官升任了同知,再後來調任四川、廣州、杭州等地,等到這次老太太去世辭官時已是從三品的兩浙鹽運使了。不得不說烏喇那拉順春真是一個官運亨通的人,算是能幹事的能吏,清廉說不上卻也絕對不貪不義之財,關鍵是懂得趨吉避凶,看得清局勢,不然鹽運使這樣的肥差換了誰都不會因為繼母病重就幹乾脆脆辭掉。

雲琛上輩子歷史學的不錯,但也僅僅是課本和應試而已,康熙雍正年間大事也都心裡有數,可要命的是歷史書上都是西元紀年,她根本無法與康熙多少年對上號,更不要說什麼九龍奪嫡的大小事件了,她就看過幾本清穿小說而已,難道還能拿那個做標準!她很慶倖這輩子的父親是個聰明人,不將賭資壓在任何一個皇子身上,所以他們家這麼天然的四爺党其實是無黨派人士,僅僅因為母親娘家的關係和四四有著類似親戚的往來而已,還是很隱秘的。因此雲琛絕不擔心自己這一家子在爭權奪位的皇子鬥爭裡會有什麼不測,父親母親當然不會知道現在才十二歲的四阿哥將來會是整個國家的主人,但在那成為事實以後對他們也沒什麼壞處,雲琛也就不多此一舉地鼓動著父親巴結四四了。

想到四四,雲琛想起去年六月在宮中見到孝懿皇后的情形,那時那位溫暖柔和的婦人還只是皇貴妃,穿著淡金色的常服,拉著她的手,「雲琛也算是胤禛的表姐,以後可要幫姨母好好照顧他呀。」

雲琛當時想了想,並沒有馬上答應,心想一個未來的皇帝,那裡就需要我來照顧了,不過想來那個時候皇貴妃就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吧。

「怎麼雲琛不願意?」皇貴妃還是很溫柔地問她,她看見站在一邊的清秀男孩也偏著頭看著他,這就是傳說中的冰山四四嗎?皮膚白淨,臉蛋清秀,眼睛秀長,唯有粉紅卻薄薄的唇顯示出寡情冷淡的潛力。還是個小屁孩兒呢!

然後自己被母親捅了一下,不得不說話,「回貴妃娘娘,雲琛不是不願意,只是怕貿然答應了卻做不到。」

「好謹慎的孩子,說來聽聽。」皇貴妃淺淺笑了,饒有興趣地問道。

「一來四阿哥是皇子,住宮裡面,就是有什麼事雲琛也顧及不到,二來我阿瑪眼看就要去杭州上任,雲琛也是要去的,這樣離得就更遠了,若是答應下來卻什麼也做不了,豈不是食言而肥了。因此雲琛只能答應皇貴妃娘娘,在雲琛力所能及的範圍如果四阿哥有需要的地方,一定盡力。」這樣也算是將自己一家子都歸入四爺党勢力範圍內了吧,雲琛暗想。

皇貴妃噗嗤笑出來,「有雲琛這句話姨母就放心了。不過玉婉你大大咧咧的性子,怎麼就生出個滴水不漏的的女孩兒來了!」

然後雲琛被自己額娘狠瞪一眼,隨後瞄到旁邊的小屁孩兒奇怪地看了自己一眼,隨即低下頭去。看什麼看,你一未來皇帝,還稀罕我一大門不出的弱女子能幫你幹嘛!後來不知道皇貴妃同母親私下又交代了些什麼,反正雲琛眼看著就是一家人到了杭州任上,母親還是經常親自做些衣服鞋襪收集一些精緻小玩意托人帶回京城給四四送去,至於她有什麼管道雲琛沒過問,反正也不是什麼壞事,現在打打感情牌,就是以後父兄不是真正的四爺党,也不至於吃虧。

雲琛想到這裡,意識已經模模糊糊了,掖掖被子,換個舒服的姿勢,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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