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

九、

春燕話音剛落,一個嬌俏的聲音便響起,正是來找人的沐雨。沐雨原本以為春燕在自己的房裡,沒想到撲了個空,一問才知道領著婆子們去了小丫頭們住的院子,跟著尋過來,便看了這場好戲。

「這大太陽天的,怪不得春燕姐火氣大。」沐雨是個愛戲謔人的性子,「不過為了幾個沒長眼的小丫頭生氣不值當,春燕姐消消火罷。」說罷看了烈日底下已經開始滿頭冒汗的幾人。

春燕一聽便知沐雨不是剛來,也不問她究竟看了多少,只說:「這大中午的,你跑來這裡做什麼?」

「姑娘讓姐姐去一趟,我不過來傳個話兒。」沐雨依舊笑著。

「你個死蹄子,姑娘找我也不早說!」春燕急了,趕忙就要走,一邊婆子便問:「春燕姑娘,這幾個丫頭……」

春燕正要說,沐雨卻搶了先,「姑娘找春燕姐正是說這幾個丫頭的事兒呢,有了消息立馬通知你們,現下就讓她們幾個在這兒等等罷,你們小心看著便是。」兩個婆子諾諾地應了。

幾個丫頭聞言立刻耷拉了腦袋,三個沒犯事兒的更是恨恨地瞪了薰兒不知道多少眼,但這都改變不了她們要在太陽底下繼續曬著的命運了。

「姑娘找我真的是為這事兒?」路上,春燕問沐雨。

「我哪敢騙春燕姐呀。」

春燕一路急急地趕過來,也不知雲琛等了多久,便先告了罪,然後再說了事情經過。

雲琛聽完,驚愕半晌,最後輕輕摸摸了摸自己下巴,還好,沒掉。這都什麼事兒啊,十一二歲的小丫頭片子就想著通房之類的了,說句不害臊的:毛都沒長齊呢!(哪裡的毛,自己想)

這年頭的人,可真早熟啊……

「沒想到我一個侯爵府長女,盡然這麼沒吸引力!」雲琛喃喃歎道,果然同性相斥?還是自己做人太失敗?

「那是小丫頭不長眼,可不關姑娘什麼事。」春泥聽完也驚詫,原本以為這幾個丫頭也就是懶散些,沒想到居然這麼不安分。

「現下奴婢也不知如何是好,請姑娘處置吧。」春燕同時還把罪證——那條水紅的裙子,呈上來給雲琛過目。

「咦~」雲琛看著那曖昧的顏色,一想到是人家穿過的,不禁搖頭,「我說春燕,人家穿過的裙子你拿在手上幹嘛,也不嫌髒。」

春燕這時才想到這還是從人家身上直接扒下來的,自己盡然拿在手上這麼久,一陣噁心,連忙扔到地上,只差沒有跳腳蹦開,誰知道那丫頭有沒有什麼病!春泥看得直笑。

「既然人家不願呆在咱們這兒,就讓她們都回去吧,咱們廟小,容不下這麼大尊的佛。」雲琛淡淡地說,「回頭你讓她們幾個好好在屋子裡呆著,今兒晚上我就去告訴額娘送她們回去。」

「只是怕沒那麼快,這幾日春燕你還是好好看著,再別讓她們去哥哥和弟弟眼前晃蕩,也別讓人說咱們二房挑剔下人。」雲琛想想又補充道。

「奴婢知道了,姑娘別擔心,只怕現在她們幹的那些好事兒府裡都傳遍了,沒人會說咱們一句不是的。」春燕很是得意地。

「那就好。」雲琛很無所謂地,這事先就這樣吧。

當晚,雲琛把院子裡發生的事情跟佟佳氏彙報了,雖然她可能早就知道了,「額娘把那幾個丫頭送回大伯母那邊去吧。」

「當然要送回去,幾個小丫頭就敢這樣算計主子!」佟佳氏表情柔和,語氣卻一點也不,「只是送走了她們,你院子裡豈不是沒人可用?」

「額娘不必擔心,以前在外面不也就春泥她們幾個,哪裡就會沒人可用,院子裡小丫頭有的是。再說,春泥、春燕都不是嬌慣的,做事俐落得很。」雲琛知道,人家主子身邊的大丫頭除了服侍主子,並不做其他事,比那小戶人家的閨女還要金貴,就如以前看《紅樓夢》賈府裡的大丫頭們,但春泥、春燕雲琛沒讓她們養成這樣的習氣。

佟佳氏頜首,對雲琛身邊的丫頭她還是滿意的,「你這孩子,倒真不像侯爵府的千金,你看雲婉她們,身邊都有四個大丫頭侍候!」雖然話裡頗有抱怨,其實佟佳氏對雲琛的平實作風其實很驕傲。

雲琛也明白這點,便笑道:「雲琛當然不是侯爵府千金,雲琛是阿瑪的女兒。」順春現在的爵位不過一個輕車都尉,再說大伯父也只是二等伯,侯爵府已經名不副實了。

「你這丫頭,就會鑽額娘的字眼兒!」佟佳氏也笑了,原本看女兒只有兩個大丫頭,恐怕姊妹間比較起來不好看,想著這次提兩個起來,沒成想派過來的幾個都不堪大用,「罷了,等過了這會兒,額娘一定給你補幾個可心的。」佟佳氏跟隨丈夫一直在外地,養成了務實的作風,本來也認為丫鬟下人只要夠用就行,如今既要在京中生活,身份體面也要顧,還是隨大溜吧。

雲琛不在乎這個,反正怎樣都行,「那就隨額娘安排吧。」

「那你房裡的春泥,是什麼想法?」春燕是不用主子操心的,她老子娘都在府裡,自會安排她的婚事,佟佳氏已經跟她娘提過這事兒了,只等結果便成,因此她單問春泥。

雲琛吐吐舌,「對不住,額娘,這事兒我真忘了。」其實下午提過,最終還是沒問出口。

「你呀!」佟佳氏戳戳她的額頭,「緊著點兒,問問看她是個什麼心思,要是有中意的,不管府裡還是外面,咱們都給她辦。」春泥服侍雲琛一向盡心,佟佳氏自不會虧待她,「春泥早點兒定下來,下次咱們進人的時候也好打算。」

雲琛只好應下。

當晚,雲琛拿著本書漫不經心地翻著,看著春泥在給她鋪床,期期艾艾地開了口:「春泥,你日後有什麼打算?」

春泥拍著枕頭的手一頓,回過頭來看著雲琛有點兒僵硬的臉,心裡暗笑,她這個主子,素來就穩重溫和,最是省事的,難得看到這麼尷尬的樣子,春泥也不想她繼續難受,「姑娘是問奴婢的婚事吧,奴婢隨主子的安排。」院子裡春燕的娘這幾天已經著急忙慌地為春燕尋人了,她還比春燕大一歲,這一次肯定也有她的份兒的。

「你自己是個什麼想法?」春泥一臉平靜,既無羞澀也無期待的樣子,雲琛很是不解,她也願意盡可能的滿足春泥的願望,婚姻是人生大事,尤其對這個年代的女性,嫁了人幾乎就是一輩子跟對方綁一起了,選錯人也沒有更改的機會。

「若是可能,奴婢倒寧願一輩子呆在姑娘身邊。」春泥停下手邊的動作,走到雲琛跟前,跪下,「希望姑娘能成全奴婢。」

「你先起來。」雲琛伸手扶起春泥,「有話慢慢說,我也不是逼你嫁人,這不正想知道你心裡是個什麼想法嗎。」

春泥隨即起身,她也不願雲琛為難,之所以下跪,不過是表達自己的想法,沒有逼雲琛答應的意思。

「那你說說為什麼不願嫁人吧。」雲琛沒想到穿到清朝會遇到一個不婚主義者,自己前世也不認為婚姻是人生必要條件,但那個年代,會做如是想法的女性一大堆,她可以理解,卻不知春泥為何作此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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