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奈何橋上的男男女女

孟婆把淩光看了又看，淩光雖然作為雪裳的徒弟，但其實跟雪裳並不像。

雪裳是一個高高在上讓人仰望的類型，淩光看著像小孩子，對很多事情都很好奇，富有同情心，雪裳是一個真正的清冷的仙子，淩光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自己面前的人就是自己情敵的徒弟，孟婆告訴自己要深呼吸要平常心對待，她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神仙，不能幹出打不過師父就欺負徒弟的事兒，這樣的行為掉價兒。

淩光看著孟婆的臉感覺她的臉好像是一個調色盤一樣變幻莫測的，一會一變十分有趣。

淩光看著自己面前烏央烏央一堆人，於是便問孟婆:「奈何橋上秩序一向都沒人管嗎？這麼多人如果有人偷偷的溜走怎麼辦？」

牛頭馬面把人引到奈何橋就不管了，許多人便在奈何橋邊滯留。

孟婆一笑:「那你想怎麼樣，地府缺人手又不是一天兩天的，好好打湯吧，別想太多。」

淩光看了看孟婆，好吧，孟婆這麼多年才來一個犯了錯的她，估計也沒有下一個犯錯來受罰的。

沒人幫忙淩光只能自己扯開嗓子吆喝，儘量把人吸引過來。

奈何橋上走過，凡間數十年便忘卻乾淨。

人間不缺奇葩的人，地府不缺奇葩的鬼，死活抱著三生石不肯撒手喝孟婆湯忘卻前塵的有，也有喝了一碗孟婆湯覺得還挺好喝的再討一碗的也有。

在孟婆管制的這條奈何橋上，淩光覺得自己這一天看下來的人，比自己幾百年加起來還要多。

淩光打湯偶爾有些無聊，也會有一些長得比較好看的男鬼借打湯來搭訕。

「我上輩子啊，是一個富家公子，只是命格不好，一出生就是個病秧子，活了二十年這麼久別說妻子，我連女子的手都沒有摸過，在我去投胎之前我能不能請仙子給我一個擁抱，就當了卻我二十年的夙願。」

這是一個看上去病殃殃的男鬼，身形枯槁但面容卻是極好的，只這張臉看上去就讓人覺得他的話可以信。

淩光以前聽過一句話叫: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意思就是不管生前是個多麼壞的人，最後一番話也是可以信的。

淩光想，這既然將死之人的話可以信，那死了的人應該也可以吧，畢竟他都死了應該也不圖什麼了，關鍵是圖了也帶不走啊！

淩光這麼想著就覺得也許可以給他一個擁抱，好讓他安心上路，下輩子投個好胎。

正當淩光要張開雙手給他一個擁抱的時候，旁邊的孟婆卻開口了:「這個人上輩子死於花柳病。」

「嘭」淩光僵硬的回過頭，「死於花柳病是什麼意思！」

孟婆眼神似笑非笑:「就是，上輩子只要是個有點姿色的他都不放過，大到自己的結髮妻子，小到路邊的要飯乞丐，只要是個女人長得好看，後來在一個青樓女子那裡染到了花柳病，並且還把病傳給了自己的妻子、小妾，他這一生雖然不是作惡多端，但也死罪難免，所以下輩子是要投畜生道的。」

淩光收回了自己的手和那些同情，抄起手裡的東西就給了男鬼一勺子:「下輩子別讓我看見你！」

連姑奶奶都敢騙哈，活膩歪了！

孟婆在旁邊看得咯咯的笑，「你這性子實在有趣。」

淩光鬱悶:「我就是看他可憐才同情他，誰知道是個大騙子，做了鬼都不老實活該投畜生道，鬼果然都是不能信的，鬼話連篇。」

孟婆想了想，說:「倒也不是，鬼沒有好壞之分，他們生前是什麼人，死後就是什麼鬼，你之前碰到的是色中餓鬼，也有真情實感的，你看那邊。」

孟婆指了指在人群中的一對，一對年輕男女手牽著手，男俊女美，男人穿著一身黑色，女人穿著一身紅色，看上去十分登對。

「雖然是死了但他們的眼睛裡都洋溢著幸福」。

淩光驚詫:「那為什麼會一起死？殉情嗎？」

淩光打湯到了這一對上，他們兩個人端著孟婆湯相互看了對方一眼，然後一起喝下了孟婆湯。

孟婆點了點頭，突然道:「想要看看他們的故事嗎？」

淩光眼睛都瞪大了:「可以嗎？」

孟婆被她一臉「我好期待，我超想看」的表情擊敗了。

這麼活躍的真的是雪裳仙子的徒弟嗎？

雪裳仙子這是養了一個什麼與眾不同的徒弟啊！

孟婆說:「等你打完手裡的湯，我就帶你去看看。」

淩光一聽這麼說就來勁了，之前打湯的手酸手脹好像一下子就沒有了，疲憊值清空，她還從來都沒有看過凡人的故事呢！孟婆真是個好人！

覺得孟婆是個好人的淩光更加把勁兒的開始工作了。

「來來來，都到這裡來，孟婆湯你喝不了吃虧喝不了上當啊，喝了下輩子投一個好胎。」

不知道是有了獎勵還是倆個人幹活的確事半功倍，淩光和孟婆花了半天就把事情做完了，打完湯的淩光覺得自己完成了一項人生的成就，癱在床上累成了一個八字。

孟婆笑了說:「你這個樣子還真是毫無形象，要不是你說自己是雪裳的徒弟，我還以為你是從哪個山裡跑出來的呢！」

淩光累到吐了吐舌頭:「我跟師父本來就不一樣，而且我師父其實只是人看著冷淡了點，但是她對我和師公都很好很好的，當年要不是師父救了我，我現在還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了！」

淩光翻了個身側著身子，聲音悶悶地說:「我很想找回我師父。」

孟婆走到淩光身邊揉了揉淩光的頭說:「你師父沒收錯你這個徒弟。」

雖然她很不喜歡，甚至討厭雪裳，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雪裳挑徒弟的眼光，淩光如此重情重義，哪怕過了幾百年都不忘記師父，這一點不管放哪裡都是一個讓人加分的項目。

「走吧，帶你去看看那兩個人的故事，散散心」孟婆拍了拍悶悶地淩光說道。

孟婆把淩光帶到了鬼城酆都。

酆都是人間和鬼界的交界處，也是許多鬼魂去往地府的必經之路之一。

作為著名的鬼城聖地酆都裡面藏了許許多多的東西，酆都有一個地方是存檔鬼魂過去的，孟婆就是帶淩光來到了這裡。

淩光哆哆嗦嗦的揪住孟婆的衣服不肯放手。

孟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一個仙啊，這麼怕鬼，以後還怎麼在地府混，我還以為你打了那麼多孟婆湯，不怕鬼呢！」

淩光拉著孟婆的袖子說:「我不是怕鬼，我是怕陰森的地方，這個地方處處都透著詭異，我怕會有什麼東西突然跳出來。」

酆都的存檔很多，需要慢慢找過去，孟婆在找淩光跟在孟婆後面不敢放手，膽小的樣子讓人覺得十分好笑。

於是孟婆只好盡力安慰道:「不會有那麼無聊的鬼好嘛！你想想，鬼要是把你嚇死了，於是你也死了，你看著他問:是不是你把我嚇死的，他說:是，然後你們兩個面面相覷，那不是很尷尬嗎？」

淩光使勁想了想那個畫面——好像是挺尷尬的哈。

「呐，找到了！」孟婆歡喜地拿過一卷檔案。

淩光眨了眨眼睛，看著孟婆手裡的檔案說:「這個就是那兩個凡人的故事嗎？」

孟婆點點頭，拿著檔案說:「其實，還挺悲傷的，他們的故事。」

孟婆說要就把檔案往空中一拋，檔案在空中展開，檔案上的文字一個個像都活過來了一樣從檔案裡跑出來，然後一個個化成一縷青煙凝結成一個個畫面。

孟婆把手在空中點了點:「前面的就不看了，直接跳過到他們在一起吧！」

孟婆的手在空中一滑，無數畫面像走馬燈一樣的走過，最終定格在一副男耕女織的畫面上，畫面裡正是在奈何橋上的一對男女。

男耕女織的畫面顯得十分和諧，男人穿著短袖褙子在田裡幹活，汗水揮灑在地面上，女人坐在屋門前紡織，偶爾看到男人會去送一杯茶水，男人接過茶水一飲而盡，然後兩個人相視一笑，眼睛裡的情意幾乎要溢滿整個世界。

男人叫許嶼，女人叫連橙，他們在一起的畫面就是你在身邊，現世安穩。

然而這些都沒有維持多久，畫面裡就出現了另外一男一女，男人矮矮瘦瘦女人高高胖胖看著十分滑稽，他們是連橙的哥哥和嫂嫂。

瘦骨嶙峋的男人看著跟連橙有幾分相像，他一沖來就一把抓住了連橙的手。

「跟我回家去！」

連橙使勁掙脫不開，向許嶼求助，許嶼卻被女人攔住。

那女人說:「你若是拿不出聘禮來娶連橙就不要來我們家丟人現眼，連橙是跟你有婚約不假，可是你卻不能一直耽誤著她！」

說完便揚長而去。

接下畫面跳轉到另一邊，連橙被抓回家關在房中，那一對夫妻回到家裡的時候懷裡捧著一個紅布包，他們打開紅布包裡面全是錢。

當晚，連橙的嫂嫂就帶著飯菜去找連橙，並哄騙連橙吃掉了下了藥的飯菜，連橙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