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再見秦亦書

「蘇秋！」一聲冷冰冰的女音，高聲喊著。

「到！」葉知秋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她身邊，不少面孔精緻，身材妖嬈，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用不屑的目光瞟了她一眼。有的，還繼續捏著分寸補妝。

「面試在這邊，跟我過來。」葉知秋苦笑一聲，跟著前面穿著黑色職業套裝、臉色嚴肅的女人走了過去。

今天一大早，她就被電話吵醒，拿起一接，卻是R公司要她來面試的資訊，職位，是「總經理助理」。

她這些天投去的簡歷實在太多了，記不清是不是其中有個R公司。不過，有機會總要去試一試的。

R公司本是一家中型企業，一個月前在淩氏財團的強勢之下即將面臨破產，據說之後被另一家公司收購了。不過不管怎樣，這家公司好歹不是淩氏財團的。

她要叫「蘇秋」，自然是為了要躲避淩慕楓的耳目。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自從父母離婚以來，她一直跟著母親過。當時的名字，就叫做蘇秋。一直到母親去世，她重新回到父親身邊，才又將名字改回來。

面試在上午十點，現在已經八點了。她連忙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臉，急匆匆的叫了個計程車，向R公司趕了過來。她還穿著T恤衫牛仔褲和板鞋，頭髮也只粗粗的紮了個馬尾。看著等候室裡琳琅滿目的妖嬈美人，不用說別的，光是各種亂七八糟的香水味就熏得她幾乎死去。

到了面試房前，黑色職業套裝的女人站著道：「就是這裡，進去吧。」

葉知秋點點頭，敲門道：「我是蘇秋。」

裡面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請進。」

五分鐘以後，葉知秋迷迷糊糊的出來了，她還是不懂，這個面試怎麼這麼兒戲。

偌大的辦公室，三個四十余歲的中年男子，後面的玻璃門後，隱約還有人在內。

這三個人，統共只問了幾句話：「你的真名叫蘇秋？」「聽說你曾經住在上城，後來搬去X城，現在又回到上城了。為什麼？」「你在N大讀研，好好的為什麼要休學一年？」「你結婚了嗎？」

等她出來，周圍的一些等候面試的人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眼神。

這麼快就出來，肯定沒有被相中吧。

黑色職業套裝的女人讓葉知秋先在外面等等，接著，就繼續叫下一個面試者。

直到下午五點，黑色職業套裝的女人才抱過一大堆的文件，宣佈：葉知秋才是勝利者。

一群妖嬈的女人瞪大了眼睛，她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柴火妞一般的人物，居然得到了這樣的機會！

「潛規則，這是赤、裸、裸的潛規則！」有些氣憤不已的女人，高喊起來。

當然，直接鬧事的人，被保安很「客氣」的請了出去。葉知秋扶了扶額頭，問那個黑色職業套裝的女人：「請問……」

「蘇小姐，請你明早九點，準時到人事部報導，之後，請您來經理室，經理會有任務給您。」

葉知秋不明所以的回去了，不過不管怎麼說，有了工作，總是好事。

經理室內，一個英俊的男人站在窗戶邊，看著下面的葉知秋緩緩的走到不遠處的公車站。

「她說，她叫蘇秋是嗎？有意思！」

他的辦公桌上，裡面有兩份人事資料。其中的一份，是她的簡歷，上面寫的是「蘇秋」的名字。而另一份，姓名那一欄，赫然是「葉知秋」！

下麵，滾滾車流。毫不知情的葉知秋，還在公車站顧盼著，等待命運的降臨……

「蘇秋？」

「是。」

「二十五歲，原本上城，後來搬去X城長大，高中以後回來。N大的中文系研究生——中間休學一年。」

「是。」

「已婚？」

「……是。」

轉椅轉了過來，一位西裝革履的英俊青年微笑著扔下手中的簽字筆：「很好，你現在已經被R公司錄取了。我是總經理秦亦書，以後合作愉快。」

葉知秋看著他明媚而溫吞的笑意，大吃一驚：「是你？」

這個秦亦書，顯然就是那天在酒店裡，照顧她一晚上的男人！

「是我，蘇小姐，真巧啊。」

「是，是。」葉知秋尷尬的笑了笑，忽然向他鞠了一個躬：「秦先生，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

「可能會遇到其他不懷好意的男人，被帶去酒店占了便宜麼？」秦亦書淡笑。

葉知秋臉色酡紅，倉促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只是低著頭。

「飲酒傷身，更何況你並不像是會喝酒的人。」秦亦書關懷的道。

葉知秋低著頭：「總之，謝謝你，麻煩你了。」而後，她又問道：「我想請問……那天，為什麼我會換了衣服，而你又穿了浴袍呢？」

確實，她一開始誤會秦亦書對自己做了什麼，就是因為這身著裝。

「哦，那個啊，那天你喝醉了，吐了一身，我讓女服務員幫你換好衣服以後，又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也髒了，所以洗了個澡，換了一身。」

聽到他這麼說，葉知秋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平生第一次醉酒，就鬧出了這麼大的亂子。虧得秦亦書真是個謙謙君子，不然……

一滴冷汗從她的額角無聲的滑落，想起昨天的面試，難道真的是因為秦亦書認識自己的關係，所以走了後門？

「關於昨天那場面試，才問了我那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就被錄取了，我……」

「面試，我倒是可以解釋。」秦亦書好脾氣的笑道，「首先，你的學歷很好。重點中學重點大學，而後保送研究生。雖然文憑並不代表一切，不過，我更願意相信頭腦聰明的人。其次，我看過你的簡歷，你是一個沉默寡言，但是做事很扎實的人。我最討厭什麼都不會，卻嘴巴細碎的庸人。這第三嘛……就是你已經結婚了！」

「啊？」葉知秋驚呆了。沒想到結婚也會成為選擇她的原因。

「因為你已經結婚了，所以沒有那麼多的花花心思。我這裡是辦公的地方，不是那些女人的化粧室。」秦亦書說著，忽然臉色一沉，批評道，「蘇小姐，我希望你明天上班的時候，能換上一套正式的服裝。這裡畢竟還是辦公室，不是大學。」

葉知秋一低頭，就看見自己依然還是T恤衫牛仔褲平底鞋，臉色不由得有些微紅。

緩了緩，秦亦書又笑道：「其實，錄取你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原因。」

「嗯？為什麼？」

「因為……在一個月前，我曾經，開車撞過你，在西山。」秦亦書有些不好意思。

「啊……」想起那晚，淩慕楓帶著情人把她的臥室占去，她跑出屋子的那晚，確實是被一輛黑色的轎車撞倒了。沒想到那人卻是秦亦書。

「上次我家裡有急事，就先走了。第二天我去找你，可你已經離開。我留下了聯繫方式，你也沒有再聯繫我。——之後，你還有去做身體檢查麼？」秦亦書問她。

「一星期以後，去複診了一次，沒事。」葉知秋道，「請問……秦總，還有什麼事麼？」

「沒事，你下去，先把這些報表整理一下。安娜在外面，會教你怎麼做。」秦亦書說完，低下頭忙著辦公桌上的一分檔。

葉知秋看了看他所說的那堆報表，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有半米高。不過，她還是抱過那堆資料，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秦總，我下去了。」

秦亦書點點頭。

門一關，秦亦書轉動著轉椅，看向外面的高樓大廈，臉上，泛上一縷難以捉摸的深意。

熱心工作的葉知秋，肯定不知道裡面秦亦書的想法。她只是在黑色職業套裝的女人——就是秦亦書口中的「安娜」，她是秦亦書的秘書——的指導下，處理這堆報表。這些其實都是收購前的R公司關於清潔方面的帳目，新舊交替，百廢待興，這些東西由於不是核心的問題，便擱置了下來。

葉知秋的辦公室，就在總裁室外。她抱著這些帳目，開始整理起來。

結果這一流覽，就到了下班時分——還有整整半月份沒看，整理就更別提了。

晚上九點，葉知秋終於整理好所有的資料，公司裡已經空無一人。

回到她臨時租住的房子，洗了個澡，躺倒床上，她才記得，今早秦亦書跟她提過的，明天上班要換一身職業裝。可是現在商場都關門了，到哪裡去買職業裝？

果然，第二天早上，秦亦書有些不悅的道了句：「蘇小姐，我記得我昨天讓你穿一身規規矩矩的衣服過來，是吧？」

葉知秋想，我白襯衫、卡其色短裙，雖然不是正裝，但怎麼就不「規規矩矩」了？她道：「抱歉秦總，昨天我整理資料到晚上九點才整理好，出門的時候商場已經關門了。」

「哦？昨天一天你就整理好了？」秦亦書顯得有些意外。他也清楚，那些堆積如山的報表，如果要整理的話，會是多麼大的一項工程。他本想，把這些東西交給一個新人，沒有個一星期是完不成的。

「對不起秦總，昨天我只是把資料整理好了。報表……報表還沒有打出來。」葉知秋有些赧然。她用的整理資料的方法可是當初寫論文時候的方法，把浩如煙海的資料收集起來，整理成能夠用的一條條材料。

有秦亦書點點頭，像是很滿意她的工作能力。而後又淡淡的說：「不管怎麼說，上班還是應該穿一身正式一點的衣服。」

葉知秋連忙答應下來，退下去找安娜要了報表的格式，開始整理起來。

當天，在下班的時候，她努力整理好報表，秦亦書正在開會，她便把報表交給安娜。等秦亦書開會完畢，就放她回家了。她倒是記得秦亦書說的，趕緊去商場，咬咬牙花費了她剩下錢的百分之八十，終於買下了兩套那家商場裡最便宜的套裝。

第三天，穿著黑色職業套裝，帶著黑框眼鏡，穿著細跟高跟鞋，盤起長髮的葉知秋再一次出現在公司，全公司的人都震住了。

若非大家看著葉知秋進入了總裁室外的秘書辦公桌，誰也不相信，這個氣質冷凝的職場美人，會是昨天那個平底鞋牛仔褲T恤衫的學生妹。

就連秦亦書都苦笑著道：「蘇小姐，你也不用如此……」

葉知秋平靜的道：「秦總，您說過了，‘這裡是辦公室，不是大學’。」

秦亦書也笑了：「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有需要了會叫你。」

葉知秋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