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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病得再深,還是死不了的。在分離轉徙這些事上,誰也死不了。
躺在冰冷的木地板上,將溫熱的臉頰緊緊貼著家裡比較冰冷的東西。感冒了。似乎每當這樣季節交換的日子,自己總會特別容易生病。只是,這些年已經習慣了會有人在身旁嘮叨著要注意的事情。即使生病了,也會有人細緻的照顧。而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事情。
而如今,自己已經不知道是因為還殘留的習慣,亦或者只是想讓自己生一場病,即使明知道那人已經離開了,卻還是希望他可以因為自己的病而感到心疼。
蘇沫沫討厭現在的自己,胡思亂想。而且矯情。虛弱。也似乎情感變得脆弱起來。
不想讓自己繼續自我厭惡下去,拿起一旁的手機,看了看時間,打過去公司請了個假。和同事寒暄了一下。無非也就是「好好休息」之類的言語。而這些,自己似乎也會了。不是特意關心,只是一種禮貌罷了。
放下手機,看見了那放在玄關角落的傘,一把很普通的黑傘。沒有任何花俏,同時也想起了昨天的情景。
蘇沫沫坐在溫遠衡的車上,靜靜地看著車窗外,那一片滂沱的大雨。出了社會工作的這些年,她一直逼迫著自己學會和他人交往,嘗試著去微笑,去溝通,學著不要那麼任性。但是,雖然依舊有所改善,但是也許是天性使然,已經學不會去主導一個話題。
於是,密閉的車廂裡。倆人沉默著。
在一個紅綠燈的路口,車子停著,溫遠衡凝視著蘇沫沫的側臉,那是一張線條很優美的側臉。坦言,她沒有張揚的美色,沒有讓人眼睛一亮的工作表現,但是,她身上散發的氣息很吸引人。至少,吸引了他。
她似乎習慣了低調,在人群中,很容易就忽略了這樣的人。可是,偶爾,例如現在,她的身上有一股讓人想要探尋的欲望。也許,可以稱之為侵略進她的生活,或者也可以將其稱為征服。
綠燈了。溫遠衡將車行駛的同時,看著前方的路況,似是不經意地問:「我們曾經見過?」會這樣,不是因為他無聊找話題,也不是他對她有所記憶。而是她的反應,在那天的見面裡,她那一瞬間的抑鬱。很深沉,很濃厚。
這不是一個對於陌生人的反應。
蘇沫沫緩緩地回過神,想著他剛才的問題,疏遠有禮地道:「沒有。我們從未曾見過。」也許,她應該回問:為什麼你這樣覺得?或者問:難道你曾經見過我?之類的可以繼續著話題的問句,只是她不擅長,有些事情只要你努力學習了,就會有好結果。而有些,則是需要天分,交際就是。所以,蘇沫沫沒有交際的天分。
溫遠衡沒有繼續深問,因為他所受到的教育不允許他這樣無禮的行為。只是腦海中想著,這樣的女人很淡漠。不適合辦公室的工作,沒有長袖善舞的能力。
但是,這樣的一個女人身上肯定有著讓人著迷的故事。而且,也許她本身就是一個故事。
看著自己所住的社區已經到達,蘇沫沫解開了安全帶,給予淺淡的微笑,上揚四十五度的唇角是個職業的禮貌的弧度,無關心情。「謝謝。」
而她的手正準備打開車門之際,溫遠衡拿過放在後座的傘遞給她,只說了句:「別淋濕了。會生病的。」
她的眼睛看著那把黑傘,再看向他,清楚了他眼神的堅持,她也不推遲,繼續淡淡地道了句:「謝謝。」便已下了車。
他是個有著良好社交禮儀的人,知道了她不想讓他更進一步直接送到她的樓下,而只是讓他停在了社區外,他尊重了她的隱私和意願,沒有像一般男子般的故作紳士的殷勤。這樣的男人,大概很快就會成為下一個八卦的中心了吧。
蘇沫沫這樣想著。畢竟這些年,她對辦公室的形態有了一定的瞭解。雖然沒有深入,但是該知道的,她也沒有少知道。
手機的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皺了皺眉,有些困惑有誰會在這樣的大清早打電話過來。伸手拿過手機,看著顯示幕上「媽媽」兩字。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按下接聽鍵,「喂,媽媽。有事嗎?」
「沫沫?」電話那邊蘇媽媽的聲音很不確定地喊了一聲,但是很快的,那邊便傳來了擔憂的話語:「沫沫,你生病了?是不是感冒了?我今天本來就是特地打電話來囑咐你說,天氣變了,要注意保重身體。卻沒有想到你這孩子這麼快就生病了。自己一個人在外邊住,要好好照顧自己呀。有沒有去給醫生看?」
「嗯。」蘇沫沫的鼻音超重地回應著,「待會就過去。」
那邊已經嘮叨著:「記得要多喝一點水,還有呀,不要吃那麼多外面的食物,即使不太會煮也可以熬一些清淡的粥之類的。轉涼了,要穿多一點衣服,不要因為愛漂亮就穿得少。……」
蘇沫沫靜靜地聽著,沒有不耐煩,也沒有恍神。因為這些話語對於現在的她而言是極其珍貴的,而且,這些話語是她曾經渴望的。只是如今,雖然有感動,卻也彌補不了內心的空缺。
母親是愛她的,她知道。只是,似乎過了那個年紀,過了那個渴望著父母的愛與關懷的年紀,這些情感就變得無法讓她滿足。
他曾經說過:這是情感的不可逆流。在小的時候,父母滿滿的愛是她最需要的,而青少年時期,朋友的愛才是最急需的,在長大一點,便是來自伴侶的。而這些一旦錯過了,其實也就無法彌補。
他說:如果你已經二十八歲了,你父母從小一直就給了你滿滿的愛,可是,你的身邊沒有朋友,沒有伴侶,那你的內心依舊是空缺的。
而她與她的父母之間,似乎是錯過了。父母警覺她的症狀時,她已過了那個年紀。只是後來,她想,其實是自己太貪心了。
沒有誰是非愛誰不可的,你不能要求你的父母把你生下來了,他們就有愛你的義務。沒有的,人與人之間是獨立的個體。而愛,也是強求不來的,不是你對他們說:你們愛我吧。他們就會愛你,即使他們努力去做了,也只是努力而已。也許不是他們不想,只是他們不能。
而這些年,她學會了感恩。有人愛著自己,那麼便是一份恩慈,即使那個人是你的父母。也許不多,但是那也是他們可以給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