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這個秋天很冷

我這裡天氣涼涼的，那你呢？我這裡一切都變了，我變得懂事了。可是，你在哪裡呢？

坐在清吧那昏暗的角落裡，看著那杯詭異的紅色的調酒，想著那個男人所說的話：對於一份逝去的情感，給予它一份相應的懷念就好。如果真的可以，那麼這個時間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癡男怨女了吧？

有什麼比曾經擁有，就在自己也開始了相信這一輩子就這樣好好地過的時候，卻驟然失去更讓人難以忘懷呢？

「給我一杯‘紅粉佳人’。」男人坐在她的身旁，有著濃淡適宜的香水味，是她曾經熟悉的牌子，只是不是她喜歡的味道。她沒有抬起頭，也沒有給那個特意坐在她身旁的男人一絲注意。只是一隻手撐著自己的下巴，繼續觀察著杯子裡紅色的液體，晃動著，似乎自己也會消失在那小小的漩渦裡。

一旁的男人卻更是被她吸引般地凝視著她，在昏暗的燈光裡，冷漠的神色，頭髮造成的陰影深深淺淺地映襯在她的臉上，迷離的眼神，在這曖昧的空間裡，顯得如此誘人。

吧台的女酒保看了看倆人的情形，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繼續調著手裡的「紅粉佳人」，然後將調好的酒放在男人的面前。男人魅惑地笑了笑，「小姐，給你。希望賞個臉。」

蘇沫沫看著那突如其來的粉紅的酒，抬起頭，對著吧台那個看著倆人的女酒保說，「給我杯白開水。謝謝。」

女酒保似乎早就預料到如此的結果，直接將早已倒好的溫水遞給了她，蘇沫沫一口喝完了那杯水，遞上今晚的酒錢，便轉身離開。

「等等。」男人捉住了她的人，「既然你也不過是一個人，那麼就賞臉喝杯酒吧。」男人因為她的拒絕而有些惱羞成怒，於是手上的力度便是緊緊握住，緊到蘇沫沫已經感覺到了疼痛。

她一向討厭與別人有身體上的接觸，而這樣的觸犯更是讓她緊皺著眉，就在她想要開口喊「放手」的時候，一隻溫暖乾燥的大手拉開了那男人的手，而握住她的，她看了看來人，挑了挑眉，感受著他給予自己那剛才被男人捏痛的地方輕輕地揉捏按摩著。

「對不起，她不是一個人。我是來接她回家的。」肖雲笑得有些危險，那男人看著他，倆人的眼神就此對視著，終於，男人也邪魅一笑，「抱歉。」

這是一個很好的情愛遊戲的玩家，即使輸什麼，也不能輸了風度。既然這個女人是有主的，那麼他可以繼續尋找下一個。

然後，肖雲也沒有多說話，直接拉著她出了酒吧。一出了酒吧，蘇沫沫就掙脫開他的手，露出一個疏遠的笑容，「謝謝。」然後，遞上那天醫藥費。

肖雲看著那纖弱的手上的那一疊人民幣，有些挫敗地看著那個依舊笑得疏離的女子，「蘇沫沫，你這是赤裸裸的侮辱！你以為這筆錢就可以消弭你欠我的嗎？！你想都別想！」說完，便狠狠地吻上了蘇沫沫那冰冷的唇瓣，而一時未反應過來的她就如此讓他吻上了。下一刻，「啪！」打醒了那個有些沉醉在她的柔軟裡的男人。

男人並沒有因為她的巴掌而生氣，反而笑了，笑得真誠、璀璨，「我多高興呀！沫沫，你不知道，看著現在的你，我是既開心，也嫉妒！沫沫，你走出了那個只住著自己的世界裡，開始融入了這個社會，懂得了這些人情世故。可是，有時候，我寧願你還是那個只活在自己世界裡的蘇沫沫，既然我不是帶你走出那個世界的人。可是，既然你已經開始了，那麼我想我還是可以將它看成是一件好事的。畢竟，這樣的你開始有了更多的喜怒哀樂。」說完，在蘇沫沫帶著絲困惑的神色時，迅速吻上了那同樣冰冷的臉頰，然後，微笑著道了聲：「晚安。」便轉身回去了酒吧裡。

輕撫那被吻的臉頰，神情裡有些恍惚，很多年前的夜裡，也有一個人說著類似的話語，只是當年的自己還是一如既往地沉浸在只有自己的世界裡，沒有走出。那個男人用著溫柔寵溺的神色，說著：「沫沫，不要緊的。我可以慢慢地帶你走出只有你的世界，如果你實在不願意，那麼就請你給我留一條縫，我會努力地鑽進去。那麼你的世界從此就可以多了一個我。」那一晚，他也輕輕吻了她的臉頰。

然後，她就沉浸在了只有兩人的世界裡，不再走出。很多的時候，因為自己的不懂事，讓那個寵溺著自己的男人只能對自己又愛又恨地抱在懷裡狠狠地吻著。即使他不停地教導著自己，引導著自己，卻因為他的不忍心，因為他的不捨得，因為他那滿滿的愛，於是，她便不肯走出那樣的世界。只想沉溺。

後來，終於發現，當過分依賴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的離開便也就意味著她整個世界的崩塌，變成了一片片銳利的碎片，讓躲在裡面的她被刺得渾身是傷。

而如今，她變得懂事了，長大了。只是，親愛的，你在哪裡呢？

用力地擁抱著自己，看著漆黑的天空，蘇沫沫覺得一個人的秋天很冷。冷進了肌膚，凍傷了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