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哭 第一章 笑著流淚

淩晨時分，醫院長廊的最深處，微暗的燈光映在身穿單薄睡衣的女孩身上，擔憂的眼神望著窗外六角銀飾翩翩起舞，落寞的身影瑟瑟發抖，鬆散的長髮飄散。

不緊不慢踏著高跟鞋從病房內走出來的程麗敏張望著四周，女孩聽到走廊內「噠噠」高跟鞋的聲音急忙跑過去焦急的問：「大娘，奶奶怎麼樣了？」

程麗敏看著眼前的拖油瓶從鼻中哼出：「進去見老太太最後一面吧。」女孩愣在原處，一時間無法反應大娘說的話，看著大娘離去，猛的推開病房門。

女孩跑過去跪在病床前叫道：「奶奶，奶奶，您還好嗎？」

「我的好孫女茹雪，聽好了，以後奶奶不能陪在你身邊照顧你了，你長大懂事了。奶奶去的也安心，唯一讓奶奶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爸爸。他抽煙喝酒罵人是可恨，但你清楚他有病啊，所以也別怪他，他還是很愛你的，我說把錢留著給你上大學他也就不說什麼了，只有你才是他最親的人。」

陳茹雪哭著為奶奶擦乾眼淚：「奶奶，你放心吧，我不會不要爸爸的，我會照顧您和爸爸一輩子，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有你這句話，奶奶就放心了。這麼些年來，你大爺大娘對咱們怎樣，你我心知肚明，但奶奶撐不下去了，他們怎麼說都是你的依靠，記住，要聽話，要微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

陳誠俠推門而入，眼眶中蓄滿了眼淚握住母親的手：「媽，我錯了，我再也不惹您生氣了。」

「誠俠，要好好的，控制一下自己和女兒好好過。你總說我，生了兩個孩子，怎麼就你患了精神病啊，每當你說這話時，媽心裡比死都要難受啊，我……不在了後，一定不要在逞強了，有事就和茹……雪商量……」奶奶的眼淚滑落，眼睛微微的閉上了。

「媽……」「奶奶……」父女倆撕心裂肺的呼喊著，不知什麼時候病房內站滿了人。

程麗敏踏著高跟鞋嫌惡的皺眉道：「好了，好了，別哭了。快讓醫生把媽送走。」

陳茹雪握緊拳頭起身，擦乾眼角的眼淚，把馬尾隨手紮起，扶起父親：「爸，咱們到一邊來，讓醫生來解決吧。」

陳誠俠下意識的點頭，模糊的雙眼沒有離開母親慈祥的面容，父女倆在醫院的長椅上呆呆的坐著。

陳茹雪抑制自己的抽泣，心中不斷告訴，不可以哭，要冷靜，以後的日子還很長，爸爸還需要自己照顧，不可以亂。

隔日，大片的雪花肆意飄灑在三個人的身上，爸爸因為奶奶的去世而憂心，病發作在醫院休息。簡潔的葬禮沒有任何儀式，沒有通知任何人，只有五百七十五元的深褐色骨灰盒，骨灰盒上的照片是陳茹雪親手放上去的，記得奶奶在世時說過，最喜歡年輕時的這張照片了，等不在了，就將這張照片放大，可是現在，什麼都不用了，程麗敏說放在家裡不好，而大爺不同意，但最終還是要聽媳婦的。

辦理完骨灰盒存放的手續，陳茹雪親手將奶奶的小屋擦了一遍又一遍，才戀戀不捨的將骨灰盒放進了箱子裡，看著奶奶的照片露出微笑，奶奶，下次我帶爸爸來看您。

一切打理完，大爺叫住陳茹雪：「茹雪啊，大爺對不起你，我當不起這個家，但你放心，我答應媽了，一定會讓你上大學的。你大娘她就那樣，你別往心裡去啊。」

陳茹雪落寞的眸子低下：「大爺，我都明白，只要讓我和爸爸與您一起住就可以了，畢竟我白天要上學，不能照顧爸爸。」

「好，咱們快出去吧，一會你大娘等急了。」大爺率先走出去。

陳茹雪挪著步子往前走，望著陽光直射的地方，每個墳前都有一束淡雅的花朵，而奶奶呢？只能在陰暗的箱子裡面，那一刻，陳茹雪告訴自己，終有一天，要讓奶奶也沐浴陽光。

「快點走啊，你還想在這呆多久？」大娘打開車門叫喊著。

陳茹雪急忙加快腳步，坐進了車內，望著殯儀館消失在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