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哭 第二章 一切都聽你的

陳茹雪望著大娘的車子揚長而去，輕輕歎氣走進了醫院，為爸爸辦理了一天的出院手續，開了一些藥。走進病房內，發現爸爸還在熟睡，估計是大娘走時給爸爸睡覺藥吃多了，起身把爸爸的衣服疊好，這樣一會就可以直接走了。

望著窗外不眠不休的雪花，陳茹雪的視線定格在彎腰撿瓶子的老奶奶身上，這樣的身影是那麼熟悉，與奶奶的身影是那麼的吻合。記得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奶奶在學校門口接我時撿了一個瓶子，第二天同學見到就嘲笑我，那時的我不懂事，回去告訴奶奶以後不要再撿了，丟人。奶奶笑著對我說好，茹雪長大了，以後別再幫奶奶撿瓶子了。

話是說出去了，有好長一段時間與奶奶並肩而走，就是瓶子在地上，奶奶也會搶在我前面彎腰撿起，那時的我還是覺得丟人，就漸漸的和奶奶拉開一段距離。直到有一天，我路過小樹林去市場，奶奶回憶小時候我們倆人一起撿松塔，那時的我傻傻呼呼的撿的不亦樂乎，而如今呢？是真的長大了嗎？如果是，那我寧願永遠還是那個小孩。那次以後，我見到瓶子也形成了習慣，除了不再學校裡面撿，回家的路上要是看到，我都會主動撿起，不會覺得丟臉，而是多了一份快樂。直到上了高中，奶奶明令禁止我放棄撿瓶子。

轉身走到爸爸身邊，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爸爸似乎也變的蒼老許多，在陳茹雪的心中一直相信，爸爸雖然有病，但還是有清醒的時候，就像奶奶走時，那樣的眼淚是無法掩蓋的悲傷。

看著爸爸熟睡孩子氣的臉龐，陳茹雪咧出微笑，如果爸爸可以永遠正常該多好啊，就不會有時氣的連奶奶都說：「你快死了得了。」爸爸發作起來，抽煙喝酒，就是淩晨也要出去給他買酒喝，拿著菜刀去砍奶奶，一個拖布把在奶奶身上被劈成了三半，脖子上、手上還有爸爸留下的牙印。但有一點，爸爸從沒來都沒有打過自己。

而爸爸身上的傷就更是多的數不勝數了，喝酒摔的頭破血流，身上被人砍的險些喪了性命，住院被一群精神病群嘍。這些年來，陳茹雪時常與醫院打交道，但有誰知道，最害怕的就是深夜去醫院，一個人獨自去交醫藥費，仿佛身後有腳步聲，但害怕永遠解決不了問題，什麼都怕成為習慣，一旦習慣了就什麼都不是問題了。

夜半三更，陳茹雪聽到敲門聲就是心裡一驚，不知是不是又出了事？員警登門的次數都快趕上例會了。

但同樣，十幾年來，三個人的日子，也有數不盡的歡聲笑語，爸爸正常時，會與我們一起看電視，有時奶奶氣得打爸爸，爸爸反應過來就會告訴奶奶，不要哭，說媽媽我錯了。還會幫奶奶幹一些簡單的活，那時，就是心裡有再多苦，都煙消雲散了，但卻不是止境，而是再次迴圈。

在陳茹雪的世界裡，沒有「媽媽」這個詞，因為爸爸有病，所以生下自己就離開了，但相反的，陳茹雪不會去恨那個女人，因為陳茹雪認為她有自己的選擇，可以。但陳茹雪心中卻體會到了這個世界上最深的母愛來自于奶奶。

從繈褓中的嬰兒到如今十八歲，一個完美的蛻變完全是在奶奶的愛中澆灌，所有最好的東西都會留給陳茹雪，直到東西都留壞了，只能作罷扔掉。但奶奶依舊樂此不疲，奶奶是偉大的，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照顧兒子孫女直到生命的終結。

從爸爸患病到如今已經二十多年了，把所有的愛都給了這個家，好多人都說，不能和精神病人住在一起，太危險了。但奶奶常說，他是我兒子。僅僅五個字，二十多年的辛酸都如過眼雲煙。

「茹雪，你來了。」陳誠俠的話打斷了陳茹雪的溜神。

陳茹雪點頭：「爸，快起來去大爺家，一會天黑了。」扶著父親起身。

「把奶奶安排好了？」陳誠俠因為吃完藥眼神還是很迷離，但那份記掛和眸子中的濕潤再次出現。

陳茹雪給了爸爸一個微笑：「嗯，一切都好了。從今天起，咱們就搬進大爺家了，不可以再像原來一樣了，爸，你有什麼事就和我說，還有不到五個月我就畢業了，到時我就可以兼職打工賺錢，等我幾年，咱們就搬出去。」

「怎樣都好，一切都聽你的。」陳誠俠與女兒走出了醫院，雪依舊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