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陌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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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老師的那些日子 關於乙川

(7)

第二天,我早早地到了學校,準備好了去好好認識一下新班級的同學們。於是我很準時地開始了名副其實的第一堂課。

同學們很認真地聽課,特別是謝蓓青,儼然是個幼稚園小朋友,雙手合疊放在桌子上,真的很認真,有我當年的風範。當我無意瞟到那兩個依舊是空著的座位是,心中不免還是有一絲涼意的。說來也奇怪,對於這兩個同學的缺課,似乎沒有人關心一樣,從沒有人問及或是提及。

「尹老師,下課了。」我身邊的一個男生提醒我。

「哦,好,下課。」我回過神來。

出於對學生的關心,我馬不停蹄地去了醫務室。一進門就看見了顧之攸,我們互相微笑示意,然後我徑直走了進去。話也沒多說,因為他知道我是來看沈乙川的,便帶我去了一邊的病房。

沈乙川還在睡著,睡得很安詳,但是一個閉著眼睛的人心中的跌宕起伏又有誰知道呢。越是面容安詳,越是深不可測。或許不痛不癢才是致命的傷,而這些,別人無從知曉。

我和顧之攸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看著受傷的人,我的心中總是會很沉默。

接下去的幾天,日子過得很平靜。但是我每一天都會去醫務室看看乙川。到了第四天,我像往常一樣踏進了病房的門,卻看到乙川已經醒了,在之攸的身邊靜靜地躺著。見我進來,他皺了一下眉。抬頭問:「哥,她是誰啊?」

「哦,她啊,她就是你現在的班主任啊,而且還是她把你送到這裡的。」之攸笑著說,並適時地對我點一下頭。

「你好。」我笑著對他說,「我叫尹晚馨。你的新班主任。」

他只是「哦」了一聲,對之攸說:「哥,我想睡了。」

我尷尬地走了出來。之攸也跟著出來了,見我臉色不好,說:「你不要怪他,他一直是這個樣子的,熟了以後就好了。」

我勉強地笑著說:「沒事沒事。」

見我還是不開心,就把我推到一邊的椅子上,然後搬來一張椅子,在我對面很乖巧地坐了下來,整整臉色,怪聲怪氣地說:「尹老師,讓我來向你做一個報告,好不好?」我被這樣的他惹笑了,接著說:「好的,之攸小朋友。但是你可不可以好好說話啊,不然小心老師我打你屁屁。」「遵命。哈哈。」之攸向我敬了個禮,這下徹底把我惹笑了,看他這樣,我狠狠地打了他一下說:「好了好了,快講吧。」於是,兩個人大聲笑了起來。

跟著,他滔滔地講了起來。

他告訴我,其實沈乙川是一個孤僻的孩子,從小到大,沒有人敢和他交朋友。因為在他身邊總是有那麼一批保鏢,好幾次都把小朋友嚇哭了,他只能無奈地在保鏢們的護送下坐著車回家。或許是他的同學們的家長過於懼怕他家庭的背景,也循循善誘地教導他們的孩子們不要和乙川交往。

每一次乙川都想要主動和其他的小朋友交朋友,可是每次都是被給予一個冷漠和懼怕的背影。有一天,他一個人站在花園的池塘邊發呆,乙澤來,把他帶到了遊樂園痛快地玩了一場,以後,只要是乙川不高興時,總是有乙澤在身邊陪伴他,可能是他們兄弟的命運相似,乙澤完全理解乙川的悲傷吧。

那是他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好不容易有一個叫段辰的同學願意和他講話,每天放學後,他們都會到田徑場跳高,段辰告訴乙川他的夢想是當一個優秀的跳高運動員,乙川鼓勵他並且每天都陪伴他,在晴朗的天空下,兩個孩子單純地跑著,單純地跳著。沒有顧慮,只有汗水和歡笑。漸漸地,乙川也愛上了跳高,兩人更是志同道合,如獲知音。

那一年的六月進行了一個省級小學生運動會,比賽前夕,兩人說好要發揮自己最大的能量,真正比個高低。當乙川在標杆上面一次又一次地跨越的時候,他暗自歡喜今天發揮得不錯,只是在看到段辰一次又一次因為腳的角度而勾下了那根標杆然後又重重地摔在了墊子上時,他有一些茫然,這不是段辰。

結束了,比賽結束了,他們的關係也結束了。事後,乙川找段辰尋求解釋。段辰淡淡地說:「你需要這個冠軍。」轉身就走了。回到家,發現原來是他爸爸跟組委會要求要給年幼的兒子一個驚喜,於是,組委會找到了種子選手段辰……

為了這件事,乙川獨自把自己關在房裡兩天,那兩天只有他自己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選擇了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相信了什麼。或許這就是人作為一個獨體的神秘吧。這樣的人更像是單細胞生物。

從此以後,他沒有朋友,他不需要朋友。

而他,則是因為他們父親之間的關係。在一次長輩們的聚會上,他們默默地在自己顧自己地吃飯,那種面對山珍海味卻沒有一絲快樂的感覺,他們互相之間可以是可以懂得的。在無數的毫無意義的寒暄之後,他們各自沉默。突然之間,一個服務生走到乙川的身邊,給了他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嘿,小子,是不是很無聊啊,出去打球?署名是:之攸。

他收起紙條,抬頭看到之攸的笑臉,略微思索,便起身向外面走出去。自然,之攸緊跟而來。在充滿了無數虛偽與狡詐的背後,有一場酣暢淋漓的籃球賽正在進行著。從那一次籃球結誼後,之攸便是乙川始終認定的哥哥,更可以說是朋友。說得簡單一點,在這個世界上,他只相信和認定兩個人:沈乙澤和顧之攸。

一個沒有玩伴的童年,那是何等的不可思議。幾重關愛之下的孤獨與寂寞成為一個孩子的孩提,這樣真的是對他的好嗎?

回到家,我為這樣一個沒有權利擁有童年的美好的靈魂唏噓不已。自然,像之攸說的,我並不會責怪他對我的冷淡。

以後的幾天我總還是會定時去看望他,即使他對我的態度還是一如從前,但是我不怪他。看到他一天一天恢復,我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好。在病房外,也總是充滿我和之攸互相調侃地歡聲笑語。

那是我就職兩個星期的那個星期一,我想往常一樣去看乙川,打過招呼後,當我起身離開的那一刻,他對我說:「謝謝你。」

我轉身驚奇地看著他,他把眼神轉移到地板上:「因為我相信攸哥。」

一臉的正經樣,為了打破這樣凝注的氣氛,我輕笑了下,說:「謝謝你相信我。你好,我叫尹晚馨,你的心班主任兼語文老師。」我伸出手。

他看了我一眼,雖然露出了看白癡一樣的神情,但還是同樣伸出了右手:「你好。沈乙川。」

在我握著他的手時,我心中還是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之攸在一邊會心地笑了。

第二天,我還是準時地出現在了醫務室,之攸不在。乙川一見我就朝我狠狠一笑,我知道我們之間的芥蒂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於是,我也像是朋友一樣向他走過去,開始聊天,其實他很親切,就像是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一樣。他的笑也很好看,也許那就是年輕的美麗吧。

「乙川,你就那麼相信你的攸哥嗎?」我逗趣地問。

「是啊,只要是攸哥喜歡的東西我都會接受的,因為我就是相信他。」他很嚴肅地回答。讓人有點忍俊不禁。

「哦,那也就是說你很有可能喜歡上你攸哥的女朋友咯。哈哈……」我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這樣的一個笑話,然後自己還爽朗地笑著。

「哈哈……有道理有道理。哈哈……」他也開心地笑起來,「但是如果攸哥的女朋友是馨姐你的話,那就完全不可能了,哈哈……」

「哇,你個壞蛋,竟然看不起你姐姐我。」我傾身去打他。

他「咯咯」地笑著。

「哎喲,這不是我的小美女嗎?好久不見了,你今天不用上課嗎?」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我和乙川一起向門口望去,是乙澤。他踏著輕快的步伐迎面向我走來,臉上滿是燦爛的笑容。似乎,在這裡見到我是個奇跡一樣。

「哥,你來了。」乙川顯得很高興。

「是呀,你躺著別動,當心傷口。」他急忙去攙扶乙川。

「你好。」我只能這麼說。他在乙川的身邊坐下來。

「你叫……」他還是笑眯眯地說。手還在不斷地旋轉他的手機,一圈又一圈。

「哥,馨姐叫尹晚馨,你這個都不知道啊,我還以為你跟她很熟呢。」乙川有點嘲笑的口氣,然後就真的笑了。

「哦,晚馨。那個,上次跟你說的事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啊?」他跟他弟弟一樣,總是會在很愉悅的氣氛裡突然很一本正經。

「我,呵呵,什麼事啊?厄……我班裡還有一點事情,我先失陪一下,不好意思啊。」我趕緊起身離開,其實我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我人生中的第一個告白,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那麼直接的形式,太奇怪了。

他趕忙說:「那麼忙啊,那好吧,想通了跟我打電話啊,我等你。」餘音都是笑著的。

我匆忙趕路的同時,耳邊還隱約聽到乙川在說:「哥,什麼事情啊?」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知不知道啊,這是人生的真理啊。哈哈,你個臭小子,什麼時候你跟她關係那麼好啊。還叫馨姐了,你們什麼關係啊,趕緊交代哈……哈哈……」這樣的聲音漸漸變得淡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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