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姍姍來遲」

　　丫鬟閉口不言，只有顫抖的身子展現著她的恐懼。

　　「若是想說什麼去解手了才疏忽了小少爺，那可不必說了。」慕婉婉慢悠悠地在丫鬟身邊走著，腳步緩慢，一下一下地踩在地上，宛若踩在丫鬟腦海裡的神經上，稍稍一用力，就能毫不留情地將那緊繃的神經給碾碎。

　　「帆兒年紀尚小，斷然不可能自己跑出房間，就算出來了，也不會在解手這樣的短時間內跑到花園來，從他出事到現在才多久，你不跟著他，卻知道要到花園來找他，就定然是知道今日會發生什麼，說，是誰收買了你？」

　　「不、不曾有人收買。」丫鬟哪敢說實話，可慕婉婉氣勢逼人，又容不得她不回答，只得磕磕巴巴強行解釋，「奴是聽聞花園出事了，才想著過來找小少爺。」

　　「還不說實話？」這樣的解釋在早已知道真相的慕婉婉面前顯得十分拙劣，轉眼看向秦氏，慕婉婉提出建議，「娘，這丫頭嘴硬，不直接行刑她是不會說實話的。」

　　秦氏頓了頓，這丫鬟是自己使喚了幾年的，瞧著乖巧伶俐，心思也細緻，這才撥給了慕帆，一年多來倒是伺候得慕帆很好，不曾冷著凍著哪裡不舒心著，現下要行刑嚴懲，心下總是不忍。

　　可謀害親生兒子一事，又教秦氏痛心不已，斟酌了片刻，望向丫鬟，「若是你肯說實話，我倒也可顧念多年主僕情誼從輕處罰，若是教我查出證據來，到時候可休怪我狠心。」

　　丫鬟仍是不開口，是了，謀害主子這事罪可致死，她怎會輕易交代。

　　「你伺候我多年，我是知道你的，若不是放心你，也不會將你撥去伺候帆兒。」秦氏見她一言不發，知曉其中必有內幕，於是繼續勸說道，「如今帆兒沒有大礙，只要你同我說出真相，讓我知曉是誰要害我的孩子，我會原諒你這一念之差，將你從輕發落的。可是家中出了什麼事情？亦或是有了心上人，這些你都可告訴我，以咱們主僕多年的情分，我怎會不幫你，為何要去相信旁人，你知道的，帆兒他是我的命根子。」

　　「夫人……」丫鬟抬頭，含淚瞧著秦氏，夫人知書達理寬厚待人，府中上下沒有說她不好的，她也是受了夫人多年恩惠的人，不過是家中有事，一時想岔才會答應了趙姨娘收了那好處，如今見夫人如此，怎敢再隱瞞下去，正待開口。

　　花園門口傳來一陣躁動，原本跟在慕婉婉身後的慕遠此時才「姍姍來遲」。

　　秦氏聽得聲響，扭過頭去，這便瞧見了她的夫君彎下身子抱起了慕芊芊，滿目柔情，「怎麼傷著的？」

　　小小的女娃坐在他的臂彎上，額上帶傷眼角帶淚，見到父親來了，哭得更加淒涼，「爹爹，疼，芊芊疼……」

　　慕遠騰出一隻手替慕芊芊擦去傷口流出來的血，輕聲哄著，「不疼不疼，爹爹在這兒。」

　　「芊芊！」花園門口由遠及近傳來女聲，慕婉婉等了許久的趙姨娘終於出現了，卻是披著長髮，一副不曾梳洗就聽聞噩耗的模樣趕來，直奔慕芊芊，瞧仔細了便開始掉眼淚，「我兒，這是怎麼碰著了，讓娘瞧瞧。」

　　慕芊芊見爹娘都來了，哭聲不斷，細嫩的嗓子哭起來顯得十分嬌弱，惹人心疼。

　　慕婉婉皺眉。

　　趙姨娘這幅模樣，難免讓人覺得她還未起床，只是聽聞了噩耗才匆忙趕來，可長舞分明說過親眼見到趙姨娘……難道重生，還會改變前世的事情嗎，亦或是她發現自己來了，從後門溜走，又回房卸了釵環故作這般模樣？

　　既然弟弟還是掉入了水池中，那就證明重生並不會改變前世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丫鬟被收買也是，那麼趙姨娘……好，真是很好，這心思夠縝密的。

　　著毒婦這般會演戲，倒是不好對付的，想來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這次的事情是不能坐實她的罪行了，眼下唯有丫鬟的證詞可以作證，一會兒便叫這毒婦在眾人面前坐實了罪行，最好是直接趕出府去，這才叫痛快！

　　趙姨娘可不知道慕婉婉心裡頭那些彎彎繞的心思，掏了手帕子替慕芊芊擦拭著額上的血跡，眼淚一刻都沒有停止過往下掉。

　　秦氏見狀，自是痛心不已。

　　既然慕遠能趕來，就定然是知道了花園發生了什麼，可從他進門到現在，眼裡心裡都只有慕芊芊，何曾分過一眼給她和她的孩子？慕帆才剛從水裡撈出來，好容易才哄得他睡著，一歲多的孩童掉入水中差點淹死這樣的事情，又是遭人算計謀害的，他竟問都不問一聲就去瞧別人麼？

　　慕婉婉一向是不屑瞧這種場面的，前世慕遠表面上還算關懷她，只是她也不甚放在心上，得知真相之後只覺得那所謂的關懷讓人噁心，現如今再看到，除了噁心，還有對趙姨娘的恨意。

　　瞧了兩眼就覺得反胃，於是撇開腦袋不欲再看，不想正好瞧見了秦氏的眼神，正對著那三人，眼底悲傷，抱著慕帆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慕婉婉伸出手去，按住了秦氏的手，輕聲開口，「娘。」

　　秦氏回過神，朝她笑笑，並不多說什麼。

　　慕婉婉見狀心下恨意愈深，都是那對狗男女，才將娘親害成了那般模樣，如今又敢在娘親面前旁若無人地秀恩愛，簡直不把娘親放在眼裡，怎麼說都是將軍府的正房夫人，連應有的臉面都不給了麼？

　　那頭慕遠和趙姨娘好容易哄得慕芊芊安靜了下來，慕遠將人交給了趙姨娘抱著，教她帶著慕芊芊回房讓大夫好好診治，瞧瞧可磕傷了別的什麼地方，又囑咐了幾句務必要小心照顧，慕芊芊磕傷的額上不可留下傷疤毀了容顏。

　　趙姨娘一一應下，抱著慕芊芊含淚跟在慕老夫人身後離開了花園。

　　慕遠的目光這才轉向了抱著慕帆的秦氏身上，又看了看慕婉婉，抬腿往這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