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鬧劇

　　慕婉婉揚起小臉，直視著慕老夫人，瞳孔清澈，眼底清明，半分瘋了的痕跡也無，出口的話更是字字鏗鏘，擲地有聲，「孫兒沒有瘋，是親眼所見，妹妹她推了我弟弟，弟弟那麼小，要不是她推的，怎會自己掉入水池裡！」

　　「你這瘋丫頭，當真是胡鬧！芊芊才不過六歲，哪似你這般心腸歹毒隨口就誣陷人，芊芊心地好著呢，平白去推帆兒做什麼？」慕老夫人怎容得她這般指責慕芊芊，伸手便要去擰慕婉婉的臉。

　　這具身體不過九歲，皮膚細嫩，教慕老夫人一把擰住，頓時便紅了一塊，慕婉婉也不喊疼，只是含糊著咬死是慕芊芊所為。

　　秦氏見女兒被擰自然心疼，忙上前捧著慕老夫人的手哀求道，「請母親寬恕，兒媳定會回去好好教導婉婉，不再教她胡言亂語，請母親寬恕這一回吧。」

　　慕婉婉見不得娘親這般模樣，怒上心頭，一時竟也掙脫了慕老夫人的手，繞到她身後將慕芊芊拉了出來，「你說，你跟大家說啊，分明就是你做的，為何不敢認！」

　　「不是我做的……不是……」手腕被拽得生疼，慕芊芊卻無暇去顧及，含著淚磕磕巴巴地跟慕婉婉解釋著自己沒有，「我、我晨起就去找了奶奶，沒有去找過弟弟，不、不是我做的。」

　　「分明是你！」慕婉婉的語氣不由得堅硬了幾分。

　　親眼見證了那樣令人髮指的真相之後，所有的一切都在慕婉婉的腦海裡反復地迴圈了多次，其實她早該發現的，慕遠雖然表面上一直很疼她，慣著她這個所謂的將軍府嫡小姐，可多多少少都更加偏心慕芊芊一些，趙姨娘也不似表面上那麼恭順謙卑，幾次娘親受傷或是被冤，趙姨娘都是在場的，還有慕芊芊……

　　慕芊芊雖然真的長了一張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臉，甚至性格也頗為柔順，府中上下無甚微詞，可仔細想來，慕芊芊也曾幾次三番撒著嬌從她手裡奪走了她的心頭好，只是當時天真的她覺著妹妹乖巧，給了也就給了，現在想來，那不過是慕芊芊奪人所好的手段而已。

　　弟弟出生之後，慕芊芊也曾跟著趙姨娘一同前來探望，每次弟弟都會大哭，娘親總說孩子多了鬧騰一些，彼時年幼的慕婉婉也不曾往深處想，可現在細細想來，分明就是趙姨娘跟慕芊芊在搗鬼！

　　捋清了思路，慕婉婉開始一件一件地給慕芊芊算這賬，「弟弟滿月宴那天晚上，我發現他手臂上有一小塊淤青，那是被人擰傷的，若是隨侍的嬤嬤們，她們手掌大手指也粗，斷然不會只有那麼一小塊，接觸過弟弟的只有你一個才會有那麼小的手指，是你掐的吧？」

　　「還有奶奶做壽那會，也是你往弟弟的粥裡撒了泥土，教他拉了幾日的肚子，對吧？」

　　「我不想揭穿你，是因為你是我妹妹，縱使你再壞，我也只做你是孩童頑皮不懂事，覺著好玩才這麼做，可你今日竟推了弟弟下水，你是何居心？將軍府難道薄待你們娘倆了嗎？趙姨娘雖是個姨奶奶，在府裡受的待遇可同我娘親沒什麼分別，這你都不滿意，想教你娘坐上將軍夫人的位置麼？」

　　瞥了眼四周，仍舊沒瞧見趙姨娘的身影，慕婉婉只得下了狠心，將話說得更明白一些，哪怕這不是她一個九歲的小孩應該知道的事情，可為了逼趙姨娘現身，此時也顧不上了。

　　「婉婉不可胡說！」秦氏心中震驚，知道這話在將軍府裡是大忌，更是戳中了慕老夫人的心頭大患，連忙出聲意欲阻止慕婉婉。

　　慕芊芊身子微微顫抖，心底的恐懼瘋狂滋生，她已經不敢再直視慕婉婉的眼了，於是連忙扭頭求助，「奶奶……」

　　慕老夫人見寶貝孫女受了委屈，趕忙將人從慕婉婉手裡拉扯回來，又怒斥慕婉婉，「不學好的東西，教你的竟進了狗肚子了不成，青天白日的這般惹是生非誣陷你妹妹，她是何處得罪了你教你這般誣陷於她？你即刻給我回房去，不抄百遍心經不得出門！」

　　「抄心經倒是無所謂。」被搶了人，慕婉婉也不惱，站定直直地瞧著躲在慕老夫人身後發抖的慕芊芊，冷笑一聲，「只是她三番四次害了我弟弟，這心經自然得一起抄才顯得公道。」

　　「可有證據？」慕老夫人不從，「你說芊芊害了帆兒，可曾有旁的什麼人見著？倒是今日大家都瞧見了，你空口白牙的誣陷芊芊，她什麼都沒做，倒是討了你這番指責，若是你要拉著芊芊陪你一同抄心經，就拿出證據來，只有你一人之詞，是不能作數的。」

　　「還需要證據嗎？」慕婉婉上前去，再度將躲在慕老夫人身後的慕芊芊拉了出來，「這副模樣，不已經證明了一切嗎？所謂做賊心虛，奶奶，若是她沒有做過，為何要渾身發顫？若是坦然，大可接著同我分辨，為何方才要求助？分明是心裡有鬼，不敢看我，奶奶如今還要護著她麼？」

　　說這話的時候，慕婉婉已經悄悄伸手從慕芊芊發間拔下她的發簪，趁著眾人沒有防備，將發簪的尖端刺向慕芊芊的腰間，本欲讓慕芊芊吃痛哭出聲來，她好借題發揮，不想發簪刺中哪處穴位，慕芊芊腰身一顫，身子往旁邊擰去，竟扭傷腳腕摔倒在地。

　　花園鋪著石子路，慕芊芊這一摔，恰巧磕到了路旁的石塊上，額上磕破出血，頓時便大哭出聲。

　　慕婉婉也吃了一驚，好在她跟慕芊芊尚有一小段距離，慕芊芊摔倒之時她一手在身前，一手還做著拉慕芊芊手腕的姿勢，怎麼看都不像是推慕芊芊摔倒的姿勢，想來應是無礙。

　　如她所想，在眾人看來，是慕芊芊自己害怕退縮，不慎左腳踩著右腳便摔倒在地，她這害怕的反應，倒是坐實了慕婉婉所說的陷害幼弟做賊心虛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