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落水

　　慕遠不明所以，今早的慕婉婉反應讓人摸不清頭腦，他一介武將，油墨不慎擅長，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順著慕婉婉的意思，將人放了下來，跟著她走。

　　慕婉婉人小，步伐卻快，加之心下急切，小跑著便往花園趕去。

　　「婉婉。」溫婉的女聲響起，母親秦氏在不遠處瞧見了父女倆，「這是做什麼去，不是答應了娘親一塊去太常寺祈福嗎，怎的還未梳妝？」

　　慕婉婉頓了頓，還是站住了腳。

　　秦氏遠遠走來，含笑向慕遠行禮，柔聲喚了聲「夫君」才將注意力重新轉移到慕婉婉身上，蹲下身將人摟了摟，抬手理順她的長髮，「婉婉不乖，怎好這樣就出了房間，教丫頭們看了笑話。」

　　「娘親。」慕婉婉埋頭進秦氏懷中，自娘親瘋癲之後，她已經許久不曾見過娘親這麼溫柔的模樣了，久違的溫暖讓慕婉婉有些貪戀，說話也不由得帶上了幾分軟濡，「我急著要去花園，因此才沒有梳妝。」

　　「你這孩子。」秦氏嗔道，「好端端的去花園作甚？」

　　慕婉婉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大腦即刻從娘親的溫柔鄉中脫離而出，牽過秦氏的手急匆匆往花園奔去。

　　「婉婉？」秦氏被女兒的力道一拉扯，險些摔了一跤，好容易穩住了身形，連忙跟著女兒往前跑，卻不知所以，「婉婉這是做什麼？」

　　水聲在二人靠近花園時就清晰可聞，似是有什麼東西在水中撲騰掙扎，慕婉婉心下一驚，鬆開拉著母親的手往水池邊跑去。

　　她的弟弟慕帆果然被丟進水裡，小小的身軀在水中撲騰著。

　　「弟弟！」慕婉婉不及多想，縱身往水池裡跳下。

　　「婉婉！」跟著來的秦氏嚇了一跳，又見水中撲騰的身影分明是自己的兒子，頓時腳下一軟癱倒在地，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慕婉婉不會水，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可救回弟弟的念頭委實太過強烈，竟也教她憑空生出許多力量來，拖著個孩子也能從水中掙扎至池邊。

　　秦氏手腳並用爬過去，倚靠在池邊幫她將慕帆從水裡抱出來，又伸手去抱她。

　　落地的慕婉婉無暇顧及自身的狼狽，只來得及扭頭去看弟弟，一路掙扎過來，慕帆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小臉煞白毫無血色，曾被稱讚像極了娘親的一雙大眼此刻真緊緊閉著。

　　「弟弟。」慕婉婉伸手去推他，「弟弟，我是姐姐，你醒醒，看看姐姐。」

　　秦氏本就亂了方寸，又見慕帆毫無反應，頓時哭倒在慕帆身上，「兒子……我的兒子……」

　　失聲痛哭的女聲勾起了慕婉婉的回憶，她想起前世娘親同她回家見到弟弟屍身時也是這般痛哭流涕失聲尖叫，記憶裡洶湧而來的痛苦讓慕婉婉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這一顫抖正好將她的魂兒給勾了回來，憶起前世曾在街邊看過大夫診治一個老人，那人在茶館喝茶，不慎被茶水嗆入喉中，咳了好一會兒，臉都憋得通紅，大夫將人扶向前，拍打著他的後背，直至那人咳出茶水。

　　思及此，慕婉婉連忙托著秦氏的頭，另一手扶起弟弟的身子，學著那大夫的姿勢，將慕帆的身子往前傾，在後背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

　　秦氏見狀，以為慕婉婉不信弟弟已經離世，自然要攔，「不要……不要這樣打他……」

　　慕婉婉還來不及回答，慕帆已經咳出了一口池水，秦氏收住了眼淚，癡癡愣愣地瞧著自己的一雙兒女，慕婉婉則更加賣力，一下一下地拍打著慕帆的後背。

　　又吐了幾口池水出來，慕帆的咳嗽聲也變為了哭聲，稚嫩的哭聲拉回了秦氏的理智，她連忙將孩子從慕婉婉手中接過，抱在懷中一下一下地哄著。

　　一大清早就這麼刺激，好容易鬆懈下來，慕婉婉頓覺疲憊不已，此時的她不過是一個九歲孩童的身軀，做了那麼多的事情早已失了精神，便癱坐在地，瞧著娘親哄著弟弟。

　　娘親的安撫很快讓慕帆陷入睡眠，秦氏這才得空看向自己的女兒，難免疑惑，「婉婉，你為何會知道帆兒落入水池一事？」

　　「……夢見的。」慕婉婉不知作何解釋，又不能同娘親解釋自己是重生而知，前世的事情太過痛苦，她不願重複一次才要這麼做，除了虛無的夢境，她別無藉口，「我做了一夢，夢見弟弟落入這水池中，哭著喊我姐姐，要我救命，我便驚醒了，雖然知道夢境虛無，弟弟也尚不能開口說話，可總覺得心裡頭慌亂，也顧不得梳妝，只想過來看看，想著若是無事便好，不想夢境應驗，弟弟險些喪了命。」

　　秦氏聽聞只覺驚奇，將女兒摟入懷中，落下劫後餘生的淚，「你們姐弟同心方有此夢，今日你救了帆兒一命，娘要多謝你，要多謝你……」

　　慕婉婉在秦氏懷中搖搖頭，救了自己的弟弟有什麼值得感激的，倒是這種改變悲慘過去的感覺讓慕婉婉多了幾分思量。

　　上天既然開眼給了她重生的機會，就一定不能再讓那樣的悲劇發生，今日阻止了這場陰謀的開端是件好事，娘親若是不瘋癲，自然也不會被趕出將軍府遣回相府，只是難防慕遠那個小人會對外祖父做什麼。

　　慕婉婉握緊了拳頭，從秦氏懷中探眼望向花園門口，慕遠沒有跟上來，卻有不少的婢僕聽聞花園的異樣圍在門口探頭探腦。

　　這個人渣。

　　慕婉婉狠狠地呼出一口氣，心下暗暗發誓定要除了人渣為前世的外祖父和娘親報仇，殺了弟弟的趙姨娘也不能放過，這輩子若不能將前世的仇恨一一還給他們，她便不叫慕婉婉！

　　「娘……你放心，我定會護著弟弟的，不教他讓人欺負了去。」下定了決心，慕婉婉便摟住秦氏，對著旁邊的慕帆輕聲道。

　　秦氏沒有聽清，以為慕婉婉抱著自己只是害怕，便將一雙兒女摟得更緊，柔聲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