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指證

　　「一大清早的，這是在鬧騰什麼？」

　　花園門口傳來了略顯威嚴的女聲，慕婉婉從秦氏懷裡抬了抬眼，果然見著慕老夫人從門外踏入，身側是趙姨娘所生的庶女慕芊芊，小小的手兒正讓老夫人握在手裡，黑白分明的眼睛瞧著她們，顯得似有幾分怯弱。

　　在慕婉婉的印象裡，慕芊芊一直是個膽小乖順的孩子，相比起慕恒的蠻橫，慕芊芊倒是溫順得多，因此一直以來也沒有將她放在眼裡，直至那日親眼見著她同慕遠撒嬌，生氣是自然的，更多的是覺得自己瞎了狗眼，竟會相信趙姨娘會生出一個純良的孩子，這麼多年來從未防備過她。

　　秦氏聽得慕老夫人的聲音，忙鬆開慕婉婉，抱著慕帆起身整了整裝，朝著慕老夫人行了禮，「給母親請安。」

　　前世的慕老夫人就偏心得緊，一雙眼只瞧得見趙姨娘生的慕恒慕芊芊，何曾疼過她這個正房夫人生的嫡女，慕婉婉從前世就知道了，因此也從未給過慕老夫人好臉色，向來是平平淡淡行了禮算完事，能不多說話就不多說話。

　　只是如今……

　　慕婉婉心思一轉，前世的長舞曾告知過自己，說親眼瞧見了趙姨娘淹死弟弟，甚至事後還在池塘邊瞧著弟弟死亡才離開，可她趕來之時慕帆尚未死亡，還能在水中撲騰，趙姨娘卻不見蹤影，長舞是自小跟著她的，對她的忠心可見一斑，後來還因為目睹趙姨娘一事被發現，被趙姨娘派人暗中滅了口，想來應該是沒有騙她的可能性，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趙姨娘聽見她們來了，自尋了個地方躲起來。

　　好啊，她要躲起來是吧。

　　慕婉婉怎會讓她這般輕易地躲過，便做出一副驚恐的模樣來，扯著秦氏的衣裳往後躲，「娘，娘，是妹妹推了弟弟，是妹妹推了弟弟下水的！」

　　秦氏大驚，忙將人護在身後，輕聲斥責，「婉婉不可胡說。」

　　「胡鬧！」慕老夫人自然是聽見了，慕婉婉喊得大聲，連門口探頭探腦的一種婢僕都聽了個分明，她怎能容忍慕婉婉這般誣陷自己的寶貝孫女，於是怒斥一聲，「你這孩子是瘋魔了不成，一大清早的胡說什麼！」

　　慕婉婉當然是胡說的，她早已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真凶，可趙姨娘躲了起來，面前又只有一個慕芊芊，唯一的辦法，便是讓她這個寶貝女兒受冤，以此來引誘趙姨娘現身了。

　　當下便不管不顧，只扯著嗓子嚷嚷，「是她，是她，我瞧得分明，就是她推了弟弟！」

　　「婉婉不可胡鬧。」秦氏騰出一隻手護著她，壓低了聲音，「夢中的事豈可當真，又不是真實發生的，怎可胡亂賴你妹妹。」

　　「娘親，我真瞧見了，弟弟不也真如我夢境所示一般掉入池中了嗎，那夢境分明就是預警，一定是她推了弟弟！」慕婉婉帶著明確的目的，又豈是秦氏幾句話就可以讓她安分下來的，一口咬定是慕芊芊所為，聲量是半分也不肯往下降。

　　「婉婉！」秦氏生怕慕老夫人生氣，見實在不能讓慕婉婉安靜下來，只好向慕老夫人賠禮，「母親莫怪，婉婉今早是嚇壞了，帆兒落水是婉婉做夢夢見的，誰知夢境成真，因此婉婉才會這般胡言亂語，還請母親不要怪罪。」

　　「秦氏，你教的好女兒。」慕老夫人冷哼一聲，瞧著秦氏的眼神裡都宛若帶著刀，「這般模樣就出了閨房，教這府裡的下人看了笑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將軍府是多沒教養的地方，好好的嫡小姐做出這樣丟份的事來，不分青紅皂白就誣陷自己的親妹妹，你幼時秦相也這般教你不成？」

　　「是，是兒媳沒有教好婉婉。」秦氏應下，並不敢反駁。

　　她的教育讓她須得三從四德侍奉公婆夫君，縱使是婆婆此番冤了她，也不好在一眾下人面前駁嘴，以免落了婆婆的面子。

　　慕老夫人見她唯唯諾諾，氣焰更甚，「原想著讓你出身大家，親自教育婉婉，還能教得她知書達理溫婉謙卑，不想你教了個小潑婦出來，實在妄為我將軍府嫡女，氣度還比不上芊芊。要我說，舒心雖然出身不如你，可在這教養孩子的事情上，舒心可是勝你千倍萬倍，芊芊和恒兒如此和我心意，自然是當娘的教養有方，不似你教出這般粗鄙無禮的瘋丫頭來。」

　　秦氏咬咬唇，縱使心中萬千委屈，也不敢多說什麼，「兒媳……兒媳以後自當向妹妹好好學習，今日兒媳替婉婉向母親賠罪，婉婉是驚著了才會這般的，還請母親寬恕。」

　　娘親的溫順讓慕婉婉莫名地煩躁，娘親出身相府，受外祖父親自教育，溫柔和順大方善良，多年來勤勤懇懇服侍夫君孝順婆母，最後卻落得那樣的結局……

　　憑什麼，憑什麼他們要這般糟踐她的娘親！

　　小小拳頭不由得再次攥緊，卻很快鬆開，慕婉婉知道，不管自己多麼生氣，也是不能直接跟慕老夫人頂嘴的，那樣只會讓娘親更加為難，當務之急還是應該將矛頭指向慕芊芊，待引出趙姨娘來，一切便可了然。

　　「慕芊芊，你敢做不敢認嗎？」甩開秦氏牽著自己的手，慕婉婉朝著慕芊芊走去，沾了水的身子每走一步都會在石子路上留下水漬，打濕的長髮披在身後，更顯得慕婉婉帶著幾分冷意，「你推我弟弟下水的時候怎麼不是這麼一副模樣，小小年紀這般惡毒，現在還來裝什麼無辜！」

　　慕婉婉的逼近讓慕芊芊陡然生出懼意，小小的手緊緊拽著慕老夫人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慕老夫人身後躲去，她不敢應話，只有顫抖的身子坦露著她內心深處的恐懼。

　　「慕婉婉！」慕老夫人自然感受到了寶貝孫女的恐懼，將人往身後攏了攏好好護著，拐杖一戳地面，就要發怒，「你這是做什麼？當真是瘋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