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貓家也有難斷事

只是幻影，所以很快就消失了。來時匆匆，去也匆匆。

藍色冰棺槨的周遭，突然出現了厚厚的、長著荊棘的灰色藤蔓，藤蔓如瘟疫般迅速蔓延開來，最後包裹住了棺槨。遠遠地看去讓人心生怯意。

貓大爺有些悵然若失地看著自己落空的爪子，主人，小貓會好好活下去的，帶著你的期待活下去。而你的後人，我也會窮其一生保護好的。世世代代的承諾，只為報答最初的恩情。

「眾貓聽令！」貓大爺整理好思緒，走到藤蔓下面，轉過身對著所有的貓。「玉環姐姐是我們的主人，也是我們的恩人，若不是她，我喵一族早就滅絕了！從今天起，我們必須世世代代守護楊家後人，永保他們的平安！」而所謂的楊家後人，只是楊玉環的後人，與楊國忠什麼的無關！

小貓們從來沒有在貓大爺身上感到如此威嚴而神聖的氣息，因此在它說出這番話之後，它們不自覺地臣服了，服從了它的命令。

「可是，楊家不是都滅絕了嗎」很多小貓都想到了這個問題。

貓大爺高深莫測地一笑，沒有說什麼。楊玉環的後人，自然是有特別的方法來尋找的，不是麼。

「老爺，妾身有一個問題想問，」貓大夫人走到貓大爺面前,伸出一隻爪子在地上抓啊抓，「為什麼，你，還有孩子們的眼淚為什麼會是淡藍色的？」這也是諸貓夫人的疑問。在停止哭泣之後，她便發現了母貓和孩子們的不同，它們的淚水是透明的，而貓大爺和孩子們的，卻都是淡藍色的。

貓大也豎起耳朵了，只為聽到自己疑惑了很久的答案。

聽到貓大夫人的話，貓大爺全身都僵住了，不敢回頭看家人們的眼睛，就怕看到許多年未曾見過的表情，那裡面只有害怕、排斥、厭惡……

「父親，你就說吧，」貓二、三、四齊聲說道。

但是，既然是自己的親人，總該不至於吧。貓大爺轉過身對著自己的夫人和孩子們，「你們還記得我說過的吧，我當年還是一隻流浪貓的時候，就被主人收養了。」其實，楊玉環只是看到小貓的眼睛是藍色的就感到很神奇啊。

「你還說是因為你會說人話呢，」記性特別好的貓四插嘴道，每一隻小貓出生的時候，貓大爺都會給它們講這個故事。

貓大爺苦澀一笑，「想當初，我也是一隻沒有煩惱的小貓啊，可突然有一天，我的幸福，全部消失不見了。因為貓爺爺死了，我止不住地流眼淚，但流出來的眼淚卻是淡藍色的！族裡的長輩們便認定了我是妖孽，是災星，會給它們帶來不幸，就把我趕出來了。」也是眼淚變成淡藍色之後，眼睛才變成同樣的顏色的。

那時候，貓大爺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直到被趕了出去，所到的地方也沒有自己的安身之處，其他的流浪狗啊流浪貓啊之類的，見到貓大爺便露出了當初如長輩們一般的表情，隨後便聯合起來把它趕出地盤。這個卑鄙的災星，給它們滾出去！！就這樣，直至三個月後，貓大爺流浪到了益州，然後遇到了楊玉環。若不是主人把它帶回去啊，貓大爺就打算跳河自盡了！誰知道後來的劇情大反轉，貓大爺硬生生地從一隻流浪貓變成了皇家貓。

「所以，從你開始，才出現了淡藍色的眼淚嗎？」

貓大爺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啊，」就算眼睛是淡藍色的，但貓大爺一直覺得自己跟其他貓沒有什麼兩樣，也不是什麼災星，直到能聽懂主人的話，貓大爺才覺得自己是與眾不同的！它是一隻寵貓！是要吃盡天下魚幹的貓大爺！

「原來，你才是最厲害的喵~~」貓四一雙星星眼看著貓大爺，它就覺得它們這個家族是與眾不同的！果然自己的猜測沒有錯！貓爹會帶領它們一家走向輝煌。

其實，能夠在戰亂中存活下來就已經是很另類的事情了！

「但是，我們怎麼知道誰是主人的後人呢？」貓大嚼著一塊魚幹，問出了關鍵之處。

「這個嘛，」貓大爺再次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山貓自有妙計！」

天生註定不平凡的人，她的後人，也註定了不平凡。

「眉上的刺花，是他們永不泯滅的傳承。那流淌著的血液所到之處，必會留下她的痕跡。」在很多年以前，貓大爺曾經做了一個夢，夢中有一個雌雄莫辯的聲音對它說過這番話。只一次，便一直記憶下來。直到夢靨降臨到楊玉環身上，直到楊玉環做出那樣未雨綢繆之事，貓大爺才明白了夢中所聽聞之話是什麼意思。

楊玉環的後人，並不一定和她有直接的血緣關係，而是和她有著某種特殊的聯繫。若為其後人，則在某一時刻額頭上會出現發出微光的刺花。最關鍵的是，一旦遇到楊玉環的後人，貓大爺肯定會第一時間認出來的，這是一種比女人還可怕的直覺啊，雖然它也搞不懂這是為什麼。

就這樣，貓們在這座山徹底地安家下來，每天該吃吃該喝喝，好不愜意啊。

但是呢，忽然有一天，貓大爺看著還沒有曬成魚幹的魚，想到了一個中老年貓都會想的問題：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呢，到底忘記什麼了呀！！

貓大爺來回踱著步，突然發現自己踩碎了什麼東西，腳底也很疼啊！低下頭一看，是荔枝殼，碎掉的荔枝殼！貓大爺不禁想起了自己曾經養尊處優的日子，躺在暖呼呼的貴妃椅上，喝一口甘甜的美酒，再來一顆肉美汁多的荔枝，別提多享受了！荔枝，啊，我親愛的荔枝！

對了！貓大爺腦袋裡閃過一道靈光，是了，自己要去找主人的後人，並把他們保護起來啊，可是天下之大，自己上哪找去呢。貓大爺不禁又思考起來。

「貓爹，貓爹，不好了！有很多醜八怪正往山上沖，說要燒掉這座山，找寶藏呢!」說話的是貓二，說完話氣喘吁吁地看著貓大爺，兩隻爪子放在胸前。

「什麼！」貓大爺拍了下石桌，大怒道。

「貓爹你先消消氣，不要氣壞了身子。」貓二有些膽戰心驚地看著貓大爺。這時候啊，貓大爺已經不是那個年輕氣盛的它了，只是一個年老體衰的老貓，家裡的老爺爺變成了貓大——在它的鐵血政策下四個弟弟也不敢說什麼不滿，而三個如花似玉的貓妹也嫁出去了，摻和不進來。而貓大爺，已經成為了貓老太爺，它的老伴都已經在過去的一個月裡相繼去世了，就剩下它一個老頭子。禍害遺千年，古人誠不欺貓。

「你大哥呢，」貓大爺問道，它老了，什麼事也做不了啦。唉，老了就是可悲啊，連走下山都不能了。

「大哥它已經帶著護衛們出去了。」是的，貓大在上任後，便招募了這座山附近的單身野貓，組建了一支護衛隊，平時便在山的四周防守，有野獸靠近之類的便立刻把山的入口封鎖起來。除此之外，還組建了釣魚隊，歌舞隊……

其實，這座山除了這些貓之外，不要說人和動物，就連一隻蒼蠅也飛不進來啊。待貓大後來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很為自己為招募護衛隊而消費了一大袋魚幹而痛心疾首。

「那你來跟我說幹嘛？」貓大爺頓時怒視著貓二，其實直到今天它都還在為自己沒有看到三貓奪嫡、貓子逼宮而感到失望。唉，想當初它在皇宮裡縱情享樂的時候也沒有忘記觀看那些皇子們之間爭鬥的戲碼呀，今天這個皇子中毒了，明天那個皇子又從馬上摔下來了，每天都在持續不斷地更新，為它的皇宮生活帶來了不少樂趣呢。

「我曾經有一個夢想，那就是我的孩子們會為了我的財富和地位而爭得頭破血流、民不聊生。」同一只貓，同一個夢想。

貓大爺萬花叢中過唯一的目的就是將來的有一天能看到自己的孩子也發生宮鬥之類的嘛，那樣它會很有成就感的。可在有了自己的天下——這座山之後，這個願望遲遲沒有實現，直到貓大成為了貓老爺，並把這個一把手位置坐得穩穩當當的，也不見貓二、三、四逼供，為了它們各自的魚幹逼宮！後來貓大爺才知道，貓大在上任的時候便允諾那三個慫貨，會永遠給它們提供吃不完的魚幹。就這樣，三隻貓就被收服了。並且對於貓大交待的任務總會以百分之兩百的效率完成。

從這件事情當中，貓大爺算是看清楚了悶貓大的本本質。那也是一個野心勃勃、城府極深的主啊。它用了一種不見血卻很殘忍的方式奪得權力和地位，它對於權力和地位的喜愛，可不是一般地熱忱啊。

對於族長的接任制度，貓大爺當初制定出來的時候覺得很是滿意，這天下，再也沒有像它這樣冰雪聰明的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