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山美人難自棄

臨走時，高力士蹲下去對著貓大爺意味深長地說道：「小喵，若你真的有靈性的話，就聽貴妃娘娘的話，安心地待在這裡，就在這裡度過你的一生，不要再回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了！」後宮裡的爾虞我詐，豈能比朝堂上的還少？想來這些小貓也沒少遭到其他妃子的迫害！不得已，貴妃娘娘只得把他們送到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無人知道這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喵喵！！」該死，你這個凡人在想些什麼有的沒的，幹嘛用那種憐憫的眼神看著我！一瞬間，各種腥風血雨的場面在貓大爺腦海裡上演。

高力士把貓大爺的眼神理解為餓了，於是把臨行前楊玉環交給他的荔枝放到小貓面前，「乖哦，你們在這裡好好生活吧，不要去找貴妃娘娘了，」也找不到皇宮額路吧，所以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高力士連夜在山前栽了幾棵松樹，拾來一些荊棘堆在山腳下，然後駕著馬車離開回皇宮去了。他也就沒有看到，那些荊棘有了生命般，瘋狂地生長起來，徹底把這座山和其他地方隔絕開來。

回到皇宮後，高力士便向楊玉環覆命去了。

「謝謝公公！您的大恩大德，玉環此生沒齒難忘」說著央求高力士留下吃飯。

只是，高力士在喝下第一杯酒後，就感覺到不對勁了，他的眼皮，真的好沉重，眼睛怎麼會閉上呢。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在之前護送小貓的那駕馬車裡，但是，為什麼沒有聽到馬叫的聲音呢。拉開簾子，高力士才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山坡上，而楊貴妃，正站在山坡的對面。

「娘娘，你能給老奴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嗎！」高力士壓著怒氣說道，從來沒有一個人，敢戲弄他到如此地步。

楊玉環沒有理會高力士的怒吼，獨自端坐著彈著琵琶，「公公，我改變想法了，」突然，琴弦斷了，鮮紅的血液從指尖流出來。隨後她不甚在意地取下身上的披風，許久沒有穿過的霓裳羽衣露了出來。

「公公，請您看好了這一霓裳羽衣曲，日後您隨著四郎來到這裡的時候，請告訴他，玉環曾在這裡為他留下最美的舞曲！」說罷展開她曼妙的身姿，就在這漫天黃沙中翩翩起舞。

風吹仙袂飄飄舉，猶似霓裳羽衣舞。

待兩人悄悄地回到皇宮後，高力士才忍不住問道：「娘娘，你是不是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否則，那舞曲怎麼會透露出一種絕望的氣息？如今朝堂表面看似一片平靜，但在這平靜之下，掩藏著的是波濤洶湧，而他們偉大的帝皇，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傲視群雄的帝皇了，他，已到了風燭殘年。而那搖搖欲墜的皇座，正被虎視眈眈著。

楊玉環搖搖頭，「公公，你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會說的，」說完走進長生殿，命令宮人鎖上門，把高力士隔絕在門外。

在漫漫歷史長河中，每個人都是被命運擺佈的小螻蟻罷了。不能宵想力挽狂瀾，只能等待著命定的災難降臨到身上。

昔日喧囂的長生殿，如今也只剩下淒涼和寂靜了。

長生殿的宮女和太監們發現，自從那夜的狂風暴雨之後，他們的娘娘就變了個人般，整日鬱鬱寡歡地在寢宮裡飲酒作樂，有時候還會說一些他們聽不懂的話。大家都在猜測貴妃娘娘是不是失寵了。

「但是皇上還是隔三差五地來臨幸娘娘呀，」

「說不定是因為那只寵貓呢，我們不都好幾天沒有見著它了嗎？」至於小雅，則被選擇性地忽視了。

「難不成是娘娘和哪個俊俏的禁衛軍？然後被皇上發現了，大怒之下把娘娘的愛人給秘密處死了？」

於是，謠言在用著不可預測的速度蔓延到了各個角落。

「豈有此理！」唐明皇聽到貼身侍衛給自己帶來的消息，大怒著推翻了眼前成堆的奏摺。「陛下，你也該去看看娘娘了，要不然這謠言還不知道會被傳成什麼樣呢！」

「高公公，你是不是瞞著朕什麼呢，」唐明皇眯縫著眼睛看向高力士，這老小子，整天欲言又止地看著他，別以為他不知道。

想到楊玉環的囑託，高力士迅速地搖頭，「沒有啊！陛下，老奴對你的忠心日月可表天地可鑒，絕對沒有隱瞞你什麼！」

唐明皇無奈地乾瞪眼，老小子的嘴巴可是比石頭還硬，既然他不打算說出來，那自己就別指望了！只好到長生殿一趟，這樣的話那荒唐的謠言就不攻自破了。

「愛妃，你最近有什麼煩心事嗎？」看到楊玉環消瘦的養子，唐明皇心裡一緊。

楊玉環用著唐明皇看不懂的眼神看著他，「陛下，臣妾沒有什麼煩心事，」

好好好！這一個個的都瞞著他，當他是死人嗎？「高公公！擺駕昭陽宮！」昭陽宮，那是新任的梅妃謝阿蠻的宮殿。

看到唐明皇離去的背影，楊玉環粲然一笑，如今這樣的下場，也沒有什麼不好。最起碼，分別的時候不會太悲傷。

轉眼間，來到了天寶755年，那場災禍，同楊玉環一年前的夢靨中一樣。

楊玉環平靜地跟著唐明皇來到了馬嵬坡，那個她註定殞命的地方。「環兒，對不起，今天我們註定會命喪於此了。」

楊玉環但笑不語u，會命喪於此的，只有她而已啊。「三郎，不要說那些喪氣話，好嗎？你可是我們的帝皇，如果你的將士們看到你如此，該作何感想？」過了一會兒，楊玉環繼續道：「等哥舒翰老將軍帶領救兵來此，就會沒事了的！」

唐明皇心裡一顫，他一直以為，玉環不過是籠中的金絲雀罷了，卻沒想到，除了美貌以外，她與一般的女子，總歸是還有不同的。

「老將軍來了！」不知是誰這樣叫喊著，臨時軍營裡突然沸騰起來。

「老將軍來了，我們有救了！」

在眾人的簇擁中，哥舒翰老將軍手持長槍，昂首闊步地走到唐明皇面前，隨後行禮說道：「陛下，老臣救駕來遲，還望贖罪！」雖然已經過了七十歲，哥舒翰依舊精神矍鑠。

「老將軍沒有來遲！平定安史二徒後，朕定將賞萬兩黃金，千畝良田給老將軍！」唐明皇又恢復了往日的意氣風發。

哥舒翰眼睛裡閃過一絲嘲諷，「聖上，老臣無須那萬兩黃金，千畝良田，只要一樣東西！」

「哦，不知老將軍想要什麼東西！儘管開口，朕一定會答應你的要求。」

「陛下，有您這句話，老臣就放心了！我的要求，不多，這個要求，不只是我的要求，更是在此的所有將士們的要求！」說完眼神在人群中搜尋楊貴妃，鎖定目標之後，便好整以暇地看著唐明皇。

「什麼？」興奮過頭的唐明皇，此刻察覺到了不對勁。

「來人，把奸賊楊國忠帶上來！」隨後，只見兩個士兵押著灰頭土臉的楊國忠到唐明皇面前，隨後按著他跪了下去。

看到唐明皇和楊貴妃，楊國忠眼睛一亮：「皇上，娘娘，快救救我，殺了這老賊！」原來，在楊國忠逃跑的過程中，被哥舒翰的手下發現，緊接著就被他們抓住了。而他的親眷，死的死，逃的逃，而他那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在逃跑的過程中被胡人捉了去。一路膽戰心驚，如今看到唐明皇和楊貴妃，楊國忠終於有了希望！

哥舒翰冷笑一聲，在唐明皇發話前，一柄長槍刺穿了楊國忠的胸膛，隨後奪過隨從的刀，砍下楊國忠的頭顱。轉身面對著憤慨的大軍，把還在滴血的頭顱高高舉起，「楊國忠意圖謀害聖上，如今已被老臣拿下！」楊國忠，黃泉路上，你並不孤單呀，李林甫那狗賊，在前面等著你呢！

「兄長！」楊玉環癱坐在地上大呼道。這一幕真實地在眼前發生，恐懼，蔓延到了全身。而哥舒翰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在告訴她：別急，下一個就是你了。

「哥舒翰！你這是做什麼？」若非憤怒到了極點，唐明皇不會輕易叫一個人的全名。而今，哥舒翰未經允許便殺了楊國忠，這是不把他這個皇帝看在眼裡麼？

「聖上！」哥舒翰在唐明皇面前跪下，而他身後的將士們，也全部跪了下去，「這，便是老臣的要求，是所有將士們的要求！殺了楊國忠，賜死楊玉環，這便是我們的要求！」若不是這心腸歹毒的兄妹倆，大唐怎麼會走到如此地步，怎麼會讓那蠻子白白地欺負了去。

唐明皇下意識地看向楊玉環，她的臉上一片平靜，好似早就知道了這樣的結局般。「老將軍，你這是在為難我！」不可一世的帝王，第一次感到了挫敗。

哥舒翰命人拿來一個香爐和一炷香焚，點上後接著說道：「陛下，要大唐的江山還是要美人，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你自己考慮清楚吧，」說罷就地坐起來。

「哥舒翰，你這是在逼我！」不過片刻，唐明皇的聲音就蒼老了許多。

哥舒翰意味深長地看了唐明皇一樣，逼你又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