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卡爾的恐慌只持續了幾秒。

他的目光掃過我按在傷口上的手，又落在比安卡輕顫的肩膀上。

他皺了皺眉，像是在說服自己般低聲嘀咕。

「不過是傷口崩裂，醫院離得近，她自己能處理。」​

他的話像根細針，扎得我耳膜發疼。

我看著他小心扶起比安卡，還伸手替她拂去裙襬上的灰塵。

那動作裡的溫柔，是我從來沒得到過的。

比安卡靠在他懷裡，還不忘回頭朝我遞來一個挑釁眼神。

她的嘴角藏著得逞的笑。​

卡爾扶著比安卡慢慢走向自己的車，自始至終沒再看我一眼。​

司機焦急地在一旁詢問我。

「女士，你沒事吧？要不我送你去醫院？」​

我用手擦了擦額角的冷汗，聲音有些發顫，卻異常堅定。

「麻煩您，送我去最近的醫院。」​

到醫院時，我幾乎是扶著車門才勉強站穩。

腰間的血已經浸透了整件衣服，引來路過護士的驚呼。

她們扶著我往急診走。

剛到走廊拐角，就撞見了穿著白大褂的亞瑟。​

他看到我這副模樣，瞳孔驟然收縮。

他快步靠近我，伸手扶住我的胳膊。

他聲音裡滿是心疼與憤怒。

「怎麼弄成這樣？卡爾呢？他沒來接你？」​

我搖了搖頭，沒力氣解釋，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

亞瑟立刻讓人推來輪椅，親自推著我去手術室。

手術燈亮起時，他拿著鑷子的手頓了頓。

「為了他，把自己搞成這樣，值得嗎？」​

消毒水的味道嗆得我眼睛發酸。

我看著亞瑟專注處理傷口的側臉。

我想起結契那天，亞瑟也曾勸過我，說卡爾心裡有另一個人。

可那時我被卡爾的「坦誠」矇蔽，更是堅信月亮女神的祝福。

現在傷口的劇痛傳來，我的心也終於徹底坍塌。​

「亞瑟，」我輕聲開口，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疲憊。

「我後悔了。」​

亞瑟的動作猛地一頓，抬頭看向我。

他的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被心疼取代。

他放下鑷子，用紗布輕輕按住我的傷口，聲音放得很柔。

「至少說明你還沒糊塗到底。」​

手術結束後，亞瑟坐在我床邊。

他手裡拿著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我幫你聯繫了銀光部落的珠寶設計導師費利克斯。」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去深造嗎？」

「手續我已經幫你初步辦好了，只要你點頭，下週就能出發。」​

我看著文件上熟悉的大學名字，那是我結契之前最想去的地方。

費利克斯是亞瑟父親的朋友，他或許早就為我準備好了這份文件。

但卡爾曾說 「作為我的Luna，你哪裡都不能去。」

我的夢想就擱置了。

現在亞瑟把這份希望重新遞到我面前。

我眼底的光像是重新亮了起來。

我抬頭看向他，眼眶微熱。

「謝謝你。」​

他緊盯著我，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

「你值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