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也不見

凌晨的鐘聲敲響，謝初曉看著外婆被蓋上白色單子，在冰冷的醫院走廊裡，走得悄無聲息。

她抖著手給慕清野打了無數通電話，卻都被無情掛斷。

然而葉星瑤更新的朋友圈裡，慕清野卻沒缺席。

「清野陪我參加拍賣會，豪擲千金也要買下我喜歡的。」

照片裡，葉星瑤一臉甜蜜，手指上十克拉的鑽戒大到讓人眼暈。

咬唇收回手機，謝初曉給阿婆預約了隔天的火葬。

她看著天花板，想到阿婆慈祥的笑，最後崩潰大哭。

曾幾何時，慕清野答應過會讓她和阿婆過上好日子。

可現在，慕清野有了能過好日子的能力，卻為了別人，抽阿婆的血，害阿婆慘死。

她想不通，年少深情，怎麼一夜之間就變成了相看兩厭。

她抱著骨灰跌撞回家時，發現自家房門換了鎖。

給慕清野發去消息，

「我帶阿婆的骨灰回家，門鎖為什麼換了？」

回應她的是冷漠問號。

慕清野趕回來時眉頭緊皺，無奈扶額，

「初曉，你向來懂事，拿阿婆生命開玩笑，跟星瑤爭寵，沒有必要。」

「阿婆昨天還好好的，怎麼可能今天就死了？假骨灰扔外面吧，別帶回家找晦氣。」

「星瑤來家裡玩，說智能門鎖更方便。」

見謝初曉低頭不語，慕清野不忘給自己找補，

「我跟星瑤只是逢場作戲，她有幫阿婆治病的藥。」

「我們婚約會照常進行，不會有任何影響。」

「你看，我給你和阿婆都帶了禮物，這段時間是我對你們疏於照顧。」

慕清野從懷中掏出一串粉鑽項鍊，和阿婆生前提過的玉鐲。

謝初曉看著玉鐲，眼眸酸澀，

阿婆生前等不到的尊重，在被他親手害死後，等來了。

可一切，都太遲了。

謝初曉接過粉鑽，扔在腳下，

「葉星瑤嫌老氣不要的贈品，我也不要。」

「至於送外婆的手鐲，也不需要了。」

慕清野只當她在鬧脾氣，想將她攬入懷中，低聲安撫。

卻不小心碰到傷口，讓謝初曉痛得直皺眉，

慕清野這才發現她手臂的傷，慌忙收回手，

「怎麼弄得？」

「醫院，歹徒劃傷。」

慕清野頓住了，半晌才略帶歉意，

「對不起，我沒注意。」

就像當年，被從海里撈上來的那個少年，失落，且小心翼翼。

謝初曉長出一口氣，

「沒事。」

她開始整理行李，這才發現，她住了三年的地方，完全屬於她的東西少得可憐。

幾件洗到褪色的衣物、穿到掉底的雨靴，還有高中時用來記錄慕清野的相機。

翻看著從前，那個相機裡憂鬱又自閉的少年，謝初曉竟覺得陌生。

他和眼前這個在社交場遊刃有餘的男人，早就不同了，包括他心中的愛。

謝初曉把內存卡拔出，生生掰斷，金屬割破指肚，鮮血湧出，竟也不覺得痛了。

慕清野看她埋頭整理，遲鈍地問，

「收拾這些幹嘛？」

謝初曉頭也沒抬，手上動作沒停，

「髒了，不想要了。」

慕清野輕咳一聲，察覺到她有小情緒，卻不想哄，

「是了，你那些破爛，我早勸你扔，我現在的錢可以給你買很多新的。」

謝初曉張了張口，那句「謝謝不用。」到底沒說出口，

她不想過多糾纏，連解釋都覺得多餘。

只等著過幾天假死，從慕清野的世界徹底消失。

她看著火舌舔舐從前舊物，心中再無波瀾。

慕清野，再見，再也不見。

樓梯轉角處，謝初曉松了口氣，給不久前聯繫上的哥哥打去電話。

「星霖哥，我過幾天回家。」

謝星霖又驚又喜，

「真的？初曉，我們都在家等著你呢！」

「嗯。」

謝星霖敏銳地察覺到妹妹情緒，

「你聽起來不太高興，受委屈了？」

謝初曉搖頭，淡淡的，

「只是沒有執念了。」

「哪天？我去接你。」

「這週五。」

原本，她該嫁給慕清野的日子。

「票發你了。」

謝初曉咬唇把時間發給哥哥，沒注意到推門出來找她的慕清野。

慕清野頭髮蓬亂，一副沒睡醒的樣，

「老婆，這麼晚在外面幹嘛？別著涼。」

「要出門嗎，什麼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