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雞就是用來燉湯的

蘇蓁蓁瞧著眾人那落在蘇澄映身上的目光，暗自捏緊了袖子裡的雙手。

「盛唐公主，還不趕緊拜見老夫人。」站在老夫人身側的大夫人劉氏當先開口，人前又恢復了那仁慈和藹的模樣。

二夫人孫氏以帕遮唇，看著身邊的三夫人錢氏似笑非笑，「咱們北涼向來都是敬長尊長，定省溫凊，沒想到這盛唐來的就是跟咱們不一樣。」

三夫人錢氏輕笑了一聲，「聽聞這盛唐公主是將軍府出來的，或許人家光顧忙著學什麼舞槍弄棒了，哪裡還有空學習規矩禮儀呢。」

這話，分明是在譏諷蘇澄映和蘇蓁蓁沒有家教！

甚至是連整個鎮國將軍府都埋汰了進去！

蘇蓁蓁是善於心計，但到底是個養在深閨之中的女子，面對如此場面嚇得連頭都是不敢多抬半分，只得緊緊抓著蘇澄映的袖子。

她一遍遍地在心裡安慰著自己，反正鎮國將軍府已然不復存在，她又何必再開口維護什麼。

忽地，手中一空。

蘇蓁蓁疑惑抬頭，就見蘇澄映上前一步道，「蘇澄映攜妹妹給老夫人請安。」

二夫人孫氏和三夫人錢氏哪裡想到蘇澄映竟這般好說話，原本都是準備了一肚子譏諷的話，這會子全都卡在了喉嚨裡不上不下的。

正坐上，老夫人的眼皮掀了掀，瞧了蘇澄映一眼，「聽聞你族人是觸犯了軍法才被處置，想來都是不安分的，但如今你既是來到了北涼，嫁進了我國公府，便要守北涼的規矩，行國公府的事。」

這話還真是極近羞辱！

蘇澄映卻微微垂眸，淺道了一聲，「祖父曾教導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初來國公府，便得府中人如此善待，自會將一切銘記在心。」

老夫人轉動著佛珠的手指一頓，並不明蘇澄映這番感謝是為何，不過瞧著蘇澄映雙目清澈，倒也不想是在說反話。

正廳裡的眾人見此，只當蘇澄映是慫了。

想想也是，不過就是個黃毛丫頭罷了，又能有多大的能耐？

唯獨站在大夫人劉氏身後的李媽媽，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蘇澄映，想著她剛在府門口被懟到啞口無言的樣子，難道是見著鬼了不成？

「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盛唐公主還是別錯過了吉時，趕緊拜堂吧。」二夫人孫氏瞧著蘇澄映雙手空空，只當是小姑娘麵皮薄，畢竟誰也不願跟一隻雞拜堂。

老夫人並沒有阻止的意思，再次閉上眼睛捻動起了手中的佛珠，心裡打定了要給蘇澄映難堪，如此才能將國公府的面子給找回來。

其他人見此，都是瞪大眼睛看向了蘇澄映。

蘇澄映挺直腰板，目不斜視地喚了一聲，「送進來吧。」

「嘻嘻索索……」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緊接著，一陣撲鼻的香氣便席捲了整個正廳！

就在眾人詫異之際，就見錦寒進了門，手中確實是捧著一個東西，但怎麼看怎麼都不像是只雞……

三夫人錢氏皺了皺眉，壓低聲音道，「二嫂，我怎麼瞧著那好像是個砂鍋呢？」

二夫人孫氏，「……」

好什麼像，那就是個砂鍋！

於眾人不解的目光中，蘇澄映伸手開啟砂鍋上的蓋子說道，「都說北涼地屬高原，養出來的家禽味道鮮美，如今一燉果真名不虛選。」

這一刻，正廳內的所有人於濃濃的香氣之中瞪大了眼睛！

所以……

盛唐公主這是把雞給燉了？！

這會子眾人總算是反應過來了，難怪蘇澄映剛剛會感謝，原因竟在這裡！

砂鍋裡飄著的老母雞有多白，老夫人的臉色就有多黑，泛黃的眼珠子瞬間瞪了起來，「盛唐公主這是何意？」

蘇澄映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剛剛在門口，有一位媽媽交給了我一隻雞，且說得不清不楚的，我以為是讓我燉了滋補身體的，難道不是嗎？」

一口大鍋從天降，砸的李媽媽完全無力招架。

面對大夫人劉氏掃過來的眼神兒，李媽媽簡直是百口莫辯，剛剛她交代的時候並沒有其他主子可以作證，如今又哪裡解釋的出來任何？

二夫人孫氏反應過來後，尖叫一聲道，「到底是罪臣之家出來的，就是不知禮數！」

蘇澄映冷笑一聲道，「我蘇家就算真的有罪，那也該是盛唐的皇上定奪，且我祖父連同父親母親均以為此付出了生命，此事在盛唐已一筆勾銷，怎得國公府反倒是死抓著不放？」

這一刻，蘇澄映挺直脊樑，不亢不卑地掃視過大廳的所有人，「如今我是盛唐的昭和公主，既站在了這裡，便是盛唐皇上賜予我的權利！」

正廳內，鴉雀無聲。

別說是二夫人孫氏，就是在場的任何人都不敢再指責蘇澄映燉了一隻雞。

她們只是後院的婦人，可以看不起蘇澄映，但還沒那個膽子挑釁整個盛唐！

蘇蓁蓁垂著眸默不作聲，心裡都是要笑死了，她並不在乎今日的結果如何，她只知道過了今日，蘇澄映便徹底跟國公府的人翻臉了。

蘇蓁蓁正想著，就覺得手臂一緊。

詫異抬頭，就見蘇澄映已然拉起了她的手，又道，「我妹妹自由嬌養在閨中，本就一路舟車勞頓，剛剛又在國公府外苦等兩個時辰險些昏倒，雞湯性溫，具溫中益氣之用，自是再好的滋補之品。」

簡言之，這雞湯是燉給蘇蓁蓁的。

一瞬間，蘇蓁蓁自然而然就成了眾矢之的。

畢竟，若蘇蓁蓁沒有體虛，蘇澄映就不會燉雞，自也沒有現在國公府眾人被懟到啞口無言的畫面……

天上再降一口鍋，這次則是扣在了蘇蓁蓁的頭上。

蘇澄映緩緩抬眸詢問道，「盛唐的規矩應年長者先，老夫人可要喝口湯？」

老夫人現在哪裡還有心情喝湯？！

門被燒了，雞也被殺了，這堂是拜不了了，老夫人硬撐著簡單說了幾句話，便打發了人先行帶著蘇澄映去了甲子院。

蘇澄映嫁的是北涼奉恩國公的嫡長子，住的地方自是差不了的，才剛到門口，便能窺見院子裡的水榭樓臺，花團錦簌。

此時正是下人們小憩的時間，或是在涼亭陰涼處閒聊，或是靠在欄杆處打盹，瞧見蘇澄映進了門，根本沒有請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