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金貴的胃不是讓你這麼糟蹋的

趙京墨剛走出大門，就看到拎著精緻透明袋子的柴德佑。他正低頭玩手機，大概是沒看見趙京墨，悶著頭風風火火地往哪裡走。趙京墨笑了笑，剛要出聲叫住他，手機鈴聲就響了。

　　她按下了接聽鍵，聽著那頭「我已經到學校了，你在哪裡」的聲音，笑容更深：「我在你身後，你轉過來——」她看著柴德佑傻乎乎地頓下腳步，慢慢轉身，又像是哈士奇撲向主人一般，向她奔來。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趙京墨接過他手中的袋子，低頭看了一眼袋子上的logo，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隨後又恢復正常，像是不讓他多想一般，加了一句，「這一家距離學校不遠，也很好吃，但是我一直都沒吃過——謝謝啦！」

　　柴德佑清了清嗓子，似乎是為自己辯解一般：「那邊太遠了，我怕來不及回來接你。再說了，我在美團上看過了，這一家評分也很高，你要是沒吃過，還剛好給你嘗鮮。」他雙手抄兜，突然又像是想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一樣，「你怎麼這麼早就出來了？沒吃飯吧？」

　　趙京墨歎息一聲，將手裡的甜點袋子卷了卷：「我還是不太喜歡那種商務餐的氛圍，太壓抑了。」她難得帶上了些許的撒嬌意味，「要不咱們去對面的店裡吃點吧，我聽同學們說，學校對面剛開一家店，說是裡頭的黑椒雞排飯特別好吃，咱們一起去試試吧？」

　　柴德佑還有什麼不同意的：「好好好，咱們去看看——你想吃的那家蛋糕店，等什麼時候我空了，我就去給你買！」

　　那家店的名稱叫桃李，用餐地點在二樓，裝修什麼的也十分有格調，端的是西餐的噱頭，價格也還剛好，適合普通大學生。

　　趙京墨點了兩個招牌，便和柴德佑一起上了樓。

　　大概是因為店面比較偏僻的原因，樓上只有三桌的客人在用餐，其中一桌坐了四個女生，不知是否是有誰說了什麼好笑的，笑聲朗朗。

　　趙京墨心情也跟著明媚了起來，臉上帶著笑意，倒是讓柴德佑有些莫名其妙。他拉著趙京墨坐在了最角落的位置上。又大概是覺得位置逼仄，不自在地挪了挪椅子。

　　趙京墨沒來過這種小店，覺著稀奇，眼睛一直盯著那邊的女孩子們，也沒注意到柴德佑臉上的不悅。

　　他們點的套餐很快就上來了，黑椒味濃重，倒是勾起了趙京墨食欲，也顧不上什麼禮儀了，直接拿起勺子挖了一口，辛辣的感覺在味蕾上爆開，這才壓下了方才在衛生間裡嘔吐時嘴裡的苦味。

　　「哇，真的好吃！同學們都沒有騙我！」趙京墨用勺子敲了敲奶油蘑菇湯的碟子，口齒不清道，「快吃快吃！真的好吃！」

　　柴德佑哭笑不得，拿出紙巾擦了擦她嘴角不小心沾染上的黑胡椒汁：「你也是千億身價的人，吃這種路邊攤，也不怕被人看見？」

　　「這又怎麼了？」趙京墨直起身子，甚至勺子都忘記放下，隨後又軟了語氣說，「我其實還挺羡慕他們的，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我自己無所謂啊，可是我還是楚少的妻子啊，我得樣樣都好，期末考試我得拿獎學金，演講我得參加，還得拿名次，有的時候還會被說是因為楚少的關係……」

　　「不能做有損他形象的事情，我跟他結婚之後，我連路邊攤、蒼蠅小飯館我都沒吃過，跟別人也不敢走得很近，生怕我讓女孩子們理想中的豪門破滅……」

　　趙京墨低下頭去，無意識地用勺子戳著碟子裡的飯米粒，散開的頭髮遮住了她的臉，表情晦澀不明。

　　柴德佑看著她纖細的肩膀，歎息一聲，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頭頂，聲音輕緩：「沒關係啊，現在你們已經離婚了，以後我每天都來接你下課。我到時候先去你們論壇裡看看有什麼好吃的，然後等你下課，再帶你去，好不好呀？」

　　他說這話的時候，琥珀色的眼睛裡滿是趙京墨，看得後者不自覺地燒紅了臉，只能低下頭去，心不在焉地往嘴裡塞了一口，又口齒不清地應了一聲。

　　柴德佑笑了笑，隨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開口問道：「待會兒下午還有課嗎？」

　　「沒了，不過要回公司去學習。」趙京墨喝了口奶油蘑菇湯，奶香四溢，鹹鮮可口，讓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學習打理日常事務。」

　　即墨公司總歸是趙家的家產，而且不能總由職業經理人來打理。

　　柴德佑手中的勺子頓了頓，沉吟半晌，說道：「我最近也在聯繫朋友想開個公司，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能不能去一起學習學習？」

　　趙京墨倒是突然來了興致，直起腰身問道：「什麼方面的啊？」

　　柴德佑的動作頓了頓，又恢復正常道：「外貿方面的吧，先從小規模的做起，慢慢來唄，也沒什麼經驗。」

　　即墨公司是做互聯網科技方面的，這兩樣犯不著，倒也不是不能讓他去看看。趙京墨點了點頭，勺子杵在飯裡，下巴擱在上頭：「嗯，行啊，那就慢慢來——外貿方面我好像沒什麼熟悉的……」

　　這倒也不能怪她，自家公司是做進科技的，楚氏集團雖然都有涉獵，但是最初還是靠房地產發的家，所以可能比較熟悉的就是建築業和房地產相關行業的，外貿方面的少之又少。

　　趙京墨難得有吃了不怎麼反胃的，多吃了幾口，驀地，她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開口說道：「哦對了，我好像記得他有個朋友是做這行的——」

　　此話一出，兩人都安靜了下來。

　　這個「他」不言而喻。

　　柴德佑臉上的微笑微微凝固，卻又立即笑了起來，伸手掐了掐她的嘴角：「你這個傻子，既然他那個朋友也是做外貿相關的，那怎麼可能真的讓我們去分一杯羹呢——好了，先不說這個，咱們趕緊先吃吧，再不吃就涼了。」

　　趙京墨不再說話了，心不在焉地用勺子翻著碟子裡的飯，甚至連吃下一口的心思都沒有：提到「他」的時候，她又想起他的那句話——「他應該知道。」

　　很快趙京墨就發現，自己根本不能想這個人，這麼一想，連帶著胃裡都開始難受了。她又開始幹嘔了起來。

　　柴德佑見狀，立即放下了勺子，去給她順背：「這是怎麼了？我就跟你說這種小攤不能吃吧？從小到大把你養得這麼金貴，是讓你這麼糟蹋的嗎？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