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黑夜有多長,最終都會過去,時間永遠有讓人遺忘的本領。
第二天的鬧鐘還是照常響起,邱雪瞬間驚醒,看了一下時間——5點半,她快速的穿起了單薄的衣物,洗漱好自己之後,只輕微抹了一些乳液,就匆忙的出門了。
她從來不喜歡胭脂粉味,她雖素顏卻天生肌膚嫩白,眉眼清亮。不需要什麼過多的粉末,就足以出塵脫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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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鮮花批花市場,到處都充滿著鮮花的芳香。
邱雪在簿子上寫著——李叔叔,我預定的花幫我準備好了嗎?
「早就幫你準備好了。小雪啊!其實可以幫你送過去的,幹嘛每次都自己跑一趟。」
邱雪低頭又在簿子上寫到——謝謝您的好意,我不想總麻煩您……
李叔是一個年過六旬的老人,卻仍然健壯的打理著自己的生意。邱雪的花都是李叔那裡進貨的,他是一個十分熱情的人,因此他打理的鮮花也總是最生動嬌豔的。
當然這個市場的人,都知道邱雪是一個美女啞巴,很多人為她惋惜。不過沒有人知道她是所謂的名門千金,在他們眼裡她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清新脫俗的啞巴。
邱雪租了一輛三輪車,把她和那些花一起鑽進了那狹窄的三輪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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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捧著花下車,抬頭就撞向了一雙凜冽的眼,是陸陽,沒想到他早就等在了她的花店門口。
「現在都六點零一分了,我的花呢?」陸陽的語氣是為邱雪遲到的一分鐘不悅。
她用唇語對滿臉冷漠的陸陽說——對不起……
「你只會說對不起嗎?」陸陽給人難以親近的距離感。
邱雪鼓著腮幫表示出她此時的不爽,她用唇語說——「可能你要再等一下,因為我還要修剪好這些花枝才能給你。」
「那快點去修剪啊!」他的不耐煩那麼明顯。
邱雪不再理會他黑著的臉,對花認真的修剪起來。她的長髮總是沾著花香,她的表情那麼專注,好像早已把陸陽當成了透明。
陸陽看了邱雪一眼,便無法再把目光轉移。原來世間還有這麼脫俗的女子,和他遇見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樣。邱雪此時圍著一個嫩綠的圍裙,烏黑的頭髮觸摸著鮮花,長長的睫毛時不時的眨著,她沒有施加任何粉末的臉,潔白的泛著些微的紅,嘴角淺笑,露出兩個細小的酒窩,配上那認真無比的表情,刹那美得不可方物。
「把頭髮紮起來吧!我怕我的花會染上你的氣息。」陸陽如此莫名其妙的說著,也許他天生具有對美的破壞力,從不喜歡過於美好的東西。
邱雪轉頭無語的看了他一眼,她沒有帶劄頭髮否認皮筋,所以只好用一根殘剩的花梗把自己柔順的長髮綁在了腦後。陸陽看著她露出的粉嫩耳垂,突然覺得一陣燥熱。
「你好了沒!」他急切的催促道。
邱雪禮貌性的微笑點頭,把那一束新鮮的白菊放進陸陽的懷裡。他匆匆離開,像是怕錯過約好的時辰。
他要祭拜的是誰?定是很重要的人吧,所以他才會沒來及對她說聲謝謝就匆忙離開,邱雪這麼想著,便原諒了他剛才的不友好。
邱雪今天也要去祭拜她的母親,她認真的剪著她手中的白菊,她想要剪出最美的樣子,送給她的母親。
她把自己精心包裝好的白菊放在了那塊冰冷的墓地上。邱雪不能說話,所有用心跟她媽媽交流——媽,我很好!爸爸很愛我,比以前更愛,他今天很忙,所以沒有來看你,他叫我向你問好……肖阿姨也對我很好,還有妹妹婉靜,也特別溫柔,總是謙讓著我。還有就是……俊翔哥要訂婚了,他遇到他喜歡的女孩了,只可惜不是我,不過只要他覺得幸福就好,我不難過,真的!媽,我很想你,如果有空記得來夢裡找我哦……
邱雪一直忍住沒有哭,她笑著虛構著她的境況。她希望她的媽媽看到她幸福的樣子,而不是哭哭啼啼的羸弱。
陸陽在看著不遠處的邱雪時,臉上竟這麼的平靜,一點都不意外,眼神瞬間狠戾了起來。為什麼他的眼中有恨的氣息。
她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開始的幸福表情也變成了憂傷的情緒。後面有人朝著她按著尖銳的喇叭聲,她回頭,一輛蘭博基尼停在了她的面前,她不記得自己有認識什麼名流,儘管她出生名門,可是她是一個啞巴,所以從不參加什麼社交。
「上車!」陸陽搖下車窗探出了頭,語氣還是一樣的冰冷。
原來陸陽也只不過是一個富家公子,邱雪還以為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所以以前沒有什麼防備。現在想來她也的確遲鈍,他每次出現都是一身高檔名牌,又怎麼會是普通的男子。她從不喜歡涉及名流圈子,因為她的無聲。
她搖頭淺笑拒絕,用唇語說——「謝謝,我只想一個人走走……」
陸陽沒有再強求,踩著油門就瀟灑的馳騁而去。邱雪在寂寞的街道,走進昏黃的街角,突然很想找一個人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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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邱雪母親的忌日,家裡卻熱鬧的開起了Party。她差點沒去掀翻那些桌子,雖然都是不相干的人,不一定非要像她一樣難過。可是她們臉上的笑那麼顯目,尤其是那繼母和那所謂的妹妹笑得更是張狂,她很想上前撕爛她們此刻的嘴臉。
邱雪的繼母-肖玉蘭-脖子上正戴著那熟悉的項鍊,她上前就用力的把項鍊從肖玉蘭的脖子上扯了下來。旁邊的人看她的目光都是厭惡的,她們都聽說過邱雪是一個從不參加社交的粗俗啞巴,今天一見果然如此。
肖玉蘭在人群面前趕緊一臉慈母相;「小雪,你怎麼啦?又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嗎?」她把‘又’字提高了一個分貝,但看起來仍然溫柔大方。
邱雪只是啞了而已,可肖玉蘭卻把她當傻子一樣的說話。此時她再一次深刻體會到有口難辨的無奈,她看了看手中的項鍊淡漠的就要離開,可是別人怎麼能輕易放過她的粗魯。
「姐姐,你這樣對媽媽,還是道歉一下吧,畢竟也是你的長輩啊!」邱婉靜如此明白事理的勸解著,她的善良人人都看見了,可邱雪不理會自顧自的繼續離開。
有人拽住了邱雪瘦弱的手臂「沒見過你這樣無理的人,你今天必須向玉蘭也就是你的媽媽道歉,否則我們都要動手教訓教訓你!」說話的是肖玉蘭的一個姐妹,一臉的富婆相。
邱雪淡漠的拂去那個婦女的手,繼續上樓,她不會道歉。除非肖玉蘭向她死去的媽媽道歉,這個項鍊是外婆送給媽媽的嫁妝,不是誰都有資格戴,尤其在她媽媽忌日的這一天,誰都沒有資格。
她終究沒有成功的走上樓,因為那婦女一把就把邱雪拽了下來,連拖帶拉的把她拽到了肖玉蘭的面前「道歉!……道歉!……道歉!……」有人跟著起哄起來,可邱雪只是看著那些冷漠的嘴臉,突然真的很想找一個人擁抱。
她被一群人推來推去,卻無動於衷。那些人一定忘了她是一個啞巴,怎麼道歉,開口說了她的繼母聽得懂嗎?如果她真的聽的懂,那邱雪一定會用最惡毒的語言回擊。
「算了啦,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小雪不會說話,還是算了吧!」肖玉蘭半推半就著,好像真的是大方到一定程度。
可是那個婦女覺得無法容忍她的朋友受到無理的對待:「竟然不能說話,那就跪著道歉,那可是她的媽媽呀,跪著也沒事吧,你們說是吧!」
大家跟著起哄起來:「對啊,快點跪著道歉吧!」
此刻邱婉靜揚起了得意的嘴角,她一直看不慣邱雪骨子裡的執拗。儘管邱婉靜已經不是什麼私生女,但只要有邱雪的存在,她就有這個嫌疑,所以她要把邱雪所有的東西都奪過來,包括陳俊翔。
邱雪被那些人推推打打卻無論如何都不會下跪,死都不會。她跪天跪地跪父母,卻絕不跪面前這個一臉猙獰的肖玉蘭。不斷有拳頭向她後背襲來,但就是不讓雙膝觸地。
她以為自己要死了,卻終於走進了一道曙光,是誰呢?那麼熟悉的味道,即使昏迷,她也知道是陳俊翔,但在他的懷裡,沒有她渴望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