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雪帶著一種期盼的姿態等待著,直到打烊那一刻,她才放棄這種莫名的期盼。大概連花都染上了她的低落,看起來少了幾分嬌豔。
她一直生活的很簡單,除了花店她一直無處可去。走回那棟豪宅,對她來說只是回一個住所,並非和家有一樣的定義。
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可無論怎麼看都顯得很孤單。她總在尋一個擁抱,可最後都會落空。
車輛不斷的從她身邊開過,濺起無盡灰塵,差點把瘦弱的她一併淹沒,心情也更加的煩悶,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可以控制好情緒的人。
「小姐你回來啦!」老管家微笑拍打著邱雪身上的灰塵。大概這個家裡只有管家會把她當大小姐看待。老管家是看著邱雪逐漸從活潑開朗長成現在這般淡漠疏離,心底一直很心疼邱雪,卻無奈只是一個下人沒有過多的發言權。
邱雪對管家淡淡一笑,然後邁步踏入那如此豪華的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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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這麼晚回家,以後什麼破花店還是別開了,免得丟人現眼!」邱良斌一看見邱雪就氣不打一出,想他是什麼地位,他的女兒卻跑去開一個小小的花店豈不讓人恥笑。
若是平時,邱雪定會淡漠的走開不予理會,可是這一刻她沒有。她扯動嘴角笑得很輕蔑,她需要一個父親保護的時候,他在哪裡?她失去聲音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盡力幫她找一個好醫生;他一直都在幹什麼?他在計算如何把她媽媽的財產轉讓。若不是邱雪的媽媽一早就給她留了一份可觀的遺產,恐怕如今這裡早已沒有她的立足之地。
———「這是我自己的事,沒有用您的錢財。我靠自己努力的生活,哪裡丟人?」
邱雪字字寫得很憤怒,本來昨天他一句‘雪兒’她就決定理解他,理解他忘了昨天是她的生日。她之所以跑去淋雨,只是想為自己慶祝一番。可是她的父親是這樣的容不下她,他一直容不下的應該是她的啞,這些邱雪比任何都清楚。
在她最需要安慰和擁抱的時候,他在幹什麼?現在又憑什麼來做無謂的干涉。
「小雪,你用這樣的眼神看你爸爸可不對啊!阿姨必須得批評你!」肖玉蘭真是一個特別好的演員,把識大體演的那麼逼真。
邱良斌臉色早已鐵青,揚起手就要向邱雪甩去。那咬牙切齒的架勢,任誰也想不到,那會是邱雪血脈相連的父親。
如果不是一旁的陳俊翔及時的制止,恐怕邱雪臉上早已留下五個手指印。她用鬆動的眼神看著陳俊翔的後背,有多久他沒有保護過她,今天的陳俊翔對邱雪真是一個奇跡。
她的父親終於放棄了動手的衝動,但是也不再正眼瞧邱雪一眼。只是搖著頭表示他心裡的失望。
「爸爸,你別生氣了。還是繼續商量我和俊翔出國的事吧!」邱婉靜悠悠的的開了口,聲音很甜美,那聲音是貼心的小棉襖。
聽到陳俊翔要出國的消息,邱雪胸口被什麼東西堵住,幾乎無法正常呼吸。他出國,是否意味長久不能再見,那一定比現在受他白眼更糟。
儘管很想聽到他的決定,但是即便她知道又如何?他的決定就只是他的決定,從來與她無關。他們討論的一切從來沒有邱雪參與的餘地,她沒有聲音也沒有肖玉蘭一樣的媽媽。
她的走開無人在意,她是這個家的一粒塵埃。她的遺產應該是她最後存在的價值,她開花店只是為自己留一條退路,如果有一天財產被丟失,她至少還可以活著,為了因她而離開人世的媽媽,邱雪發誓一定要好好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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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俊翔掙扎了片刻還是輕聲的開起了口:「婉靜,我可能無法和你一起出國了。我爸給了我一個好的項目,如果順利完成的話,就打算讓我接他的班。」其實,陳俊翔內心一直不願出國,可每次看著婉靜的眼神,他拒絕不了。但現在有了合理的理由,那是連他自己都可以說服的理由。
一聽這話邱婉靜眼眶了馬上湧出楚楚可憐的模樣,晃動著陳俊翔的胳膊嬌滴滴的說:「我不管,你必須和我一起去!」
這時肖玉蘭適時的發起了話:「婉靜啊,你別耍小孩子脾氣了,你可別耽誤俊翔工作啊,還是忙正事要緊!」一想到陳俊翔即將要成為陳氏集團的接班人,肖玉蘭怎能不理智。
「媽媽……我不管……我不想一個人出國!」這樣的婉靜真讓陳俊翔挺詫異的,他一直以為任性並不屬於她。
一旁的邱良斌也隨即勸解道:「婉靜你別鬧了,俊翔要完成的項目,可比和你出國留學重要百倍!」
儘管陳俊翔一直挺尊敬婉靜的父母,但他每次都會看到他們眼裡流露出的貪婪。在生意場上混久了,表面功夫都會做得很好。他料定這二老會說服婉靜的,比起繼承財產,出國留學又算得什麼。
「婉靜,你放心!我一有空就會去法國看你!」陳俊翔摸著邱婉靜的頭安撫著。
看著爸媽的眼神,邱婉靜也只好順從的點了點頭,但臉上的表情依舊有著不情願。從小到大,她就沒有離開過陳俊翔的保護,現在要獨自去法國,她當然不樂意。不過,想到自己以後她可是陳氏集團的老闆娘,這**對她倒還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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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雪站在玻璃窗前,靜靜的看著陳俊翔離開的背影,明知道他終歸是要離開的,可還是覺得感傷。在她的世界裡人很少,陳俊翔卻是其一。她的任性使得她和俊翔的關係拉得很遠,如果她懂得道歉,懂得解釋,懂得容忍,那麼的關係一定會比現在好。
以前她太簡單了,以為他會一直相信她,所以忘了解釋,忘了道歉。她總是把啞,作為藉口,沉默的結束著罪名。時間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恰當的時間,要做合理的事。但時效過後,誤會便成了真相,真相久了自己都信以為真,何況是陳俊翔。
而此時的陸陽和邱雪一樣佇在窗邊,表情也有著濃重的悲傷,雙眼索著黑夜裡繁華的霓虹燈,他的孤獨染上了落寞,這種痛演變成了恨。
——過去的他,何等的落魄——
這些年,陸陽從來沒有真正快樂過,早就忘了如何會心的笑。十歲起,小小的他就學會靠搬水泥討生活,他只是想要養活一個心智不全的妹妹。
最初在孤兒院的時候,有人來領養他,答應說要把他的傻妹妹一併帶上,可是對方食言了,所以他果斷的跳下了車,把自己摔得面目全非。小小的陸陽躊躇著躲在院長辦公室門口,擔心著他的擅自逃脫會被責罰。
院長對著電話那頭說了一句:「你放心!我竟然收了你的錢,就一定把他給你送回來,能被你收養是他的福氣……」
小小的陸陽錯愕了,原來他是被變賣了。所以,他趕緊帶著青青離開,拼了命的狂奔。他必須帶著妹妹逃脫,這個世界除了他,沒有人會去照顧這個傻妹妹的。那時,他幾乎忘記自己也只是一個孩子。
小陸陽雖然逃脫了院長的魔爪,卻為此把恨長成了毒瘤。
十歲的他實在太羸弱,看著面前那一群身強力壯的人,大汗淋漓的扛著水泥。小陸陽拉著其中一位看起來像是領導的大叔問:「這裡還需要人嗎?」
大叔上下打量了一下小陸陽,雖然衣服破爛,但乾淨平整。
「怎麼?你有這個力氣啊?」
「嗯!」小小的他把頭用力的點著,這是他最後的機會,否則他就只能去乞討了,無論怎樣他一定不能讓妹妹餓著。
「小傢伙,只要你能把這幾袋水泥弄到那裡去,我就給你機會!」
「好!」
若單憑力氣,小小的他的確不能背動這沉重的水泥,可是他尋來三根長長的竹竿,把竹竿的一頭墊高,還算輕鬆的把那幾袋水泥運到了指定地點。
那大叔笑得很爽朗,摸著小陸陽的頭欣賞的說:「小子不錯啊!以後只要跟著叔叔我保你有飯吃!」
這位大叔叫甯良兵,其實就是寧小潔的父親。從見陸陽第一眼開始,寧良兵就很喜歡這個小孩眼裡的執著。
甯叔考慮到小小的陸陽應該幹不了搬水泥這種重活,於是就把買飯送水的這些雜事交給了他。
閒聊的時候,甯叔知道了陸陽在孤兒院的遭遇,於是報了警,沒過多久,那個道貌岸然的院長就被抓了,罪名是販賣兒童。
甯叔家裡只有甯小潔一個女兒,想著陸陽挺不錯,心裡一直當作兒子看待,後來乾脆就讓陸陽帶著妹妹住進了他們家。甯小潔起初根本不樂意,接觸久了卻對陸陽的個性著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