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水樹奈悠悠醒來,清亮的眸子緩緩睜開。
陽光正好暖和,蔚藍的天空,和煦的陽光,晨風拂過,花草的葉子瑟瑟作響,帶著涼爽的意味。
森林裡長滿了雜亂交錯的樹,它們在天地間雖算不上高個兒,但誰也不彎下筆挺的腰。它們你攜我,我扶你,像柔韌的屏,愜意的牽動著微風。
野草長得遍地都是,齊齊的有半人多高,給風吹得瑟瑟颯颯地響。
小溪裡的水草,被水推著、搖著,悠閒地扭著纖細的腰肢。
在河的右岸,白色的堅冰中搖曳著蘆葦高挑的身影,它們稀疏而堅韌,頭頂的盔纓,猶如將軍不屈的頭顱,在春意料峭的弱水河畔,警覺的張望著。
微風漸漸停息了,野草一絲發抖的聲音在空氣中愈顫愈細,細到沒有,周圍便都是死一般靜。
水樹奈坐起來看著周圍。突然有了就這樣平平淡淡生活下去的想法,隨即便否認了。
自己是個怪物,怎麼可能擁有平凡的生活?
那一抹長睫毛輕輕的蓋在蒼白的頰上,眼睛裡滿是說不出來的話及無語的歎息。
心好像被一塊膠紙封住,不能轉動。腦子,像斷了發條的鐘,止了邁步。
一點思想也沒有,腦子裡空洞洞的,只一顆心臟孤獨的亢奮而跳動著。
突然不遠處的草叢有細微的響聲,水樹奈突然緊繃了身體,猛地看向發出響聲的方向。
草叢裡走出了一名少年,看他的打扮應該是個忍者。
「你是誰?」水樹奈緊張的盯著他,喘著重氣,右臂重重的垂在一旁,染滿了血跡,顯然受了很重的傷。
「我叫藥師兜,我是來這片森林采藥的。」藥師兜笑了笑,向水樹奈走過去。
水樹奈這才打量起自稱叫藥師兜的少年,他的膚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帶著一抹俊俏,帥氣中又帶著一抹溫柔,還戴著一副眼鏡。
他的笑很溫暖,就像是雨後的一束陽光,晴朗,明亮。水樹奈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你受傷了,我先幫你治療,等會兒你跟著我下山就不會迷路了。」藥師兜半跪在水樹奈的右邊,雙手放在水樹奈重傷的右臂上,一抹淡綠色的光芒從手心裡散開。
「為什麼……你要幫我?」水樹奈怔怔的看著自己的右臂,右臂卻已經失去了知覺。
「因為我是醫療忍者,有人受傷了我不能坐視不管。」藥師兜小心翼翼的幫他纏上繃帶,而後居然綁了一個蝴蝶結。
一時間氣氛變得抑鬱沉默,水樹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藥師兜的眼神也變得神秘莫測。
「……謝謝。」
良久,水樹奈才吐出這句話,藥師兜善意的笑了笑,「不客氣,你叫什麼?」
「……水樹奈。」
「很好聽的名字呢,水樹。」藥師兜像個大哥哥一樣誇著眼前的小男孩,心裡也開始盤算著什麼。
水樹奈先是驚愕的看了一會兒藥師兜,然後兩邊的臉頰泛起一抹淡淡的紅暈,緊緊抿著乾裂的嘴唇。那份木訥,那份羞澀,不必任何一句語言,都顯出了他說不出的本分和善良。
藥師兜那明亮的眼睛中,蕩漾著一池清波,清波上飄蕩著狡詐和智慧,而那些東西卻被眼鏡很好的掩藏。明明是個傷患,水樹奈卻一點事都沒有的樣子,如果忽視那觸目驚心的傷口的話。
後來藥師兜帶著水樹奈下山,離大蛇丸基地還有幾百米路程的時候,藥師兜在一棵樹旁停下了腳步,水樹奈也跟著停下。
藥師兜推了推眼鏡,看著水樹奈渾身血跡的狼狽模樣。
還是不帶去基地了,如果一開始就讓他接觸到黑暗,恐怕會更難收攏吧?
「水樹,你在這裡等我,我一會兒回來。」藥師兜指了指前方的樹林,笑意更甚,「我給你拿衣服。」
樹林裡會有衣服嗎?水樹奈歪了歪頭,水色的眸子裡充滿疑惑的看看藥師兜又看看前面。
「我的家在裡面,到家還有很遠的路要走,你受了傷不能亂跑,懂了嗎?」藥師兜再次推了推眼鏡,然後伸手撫了撫水樹奈沾有血跡的銀色頭髮,血已經凝固了。
水樹奈低下頭不看藥師兜,點了點頭。
「那我走了。」
看著藥師兜躍進樹林裡,水樹奈的心再次泛起了漣漪。
那種仿佛又被拋棄的感覺……不不不,不能再想了,沒有別人他也可以活下去!
藥師兜拿著乾淨的衣服回到水樹奈身邊的時候,水樹奈正無聊的蹲在樹蔭下數螞蟻,有那麼一瞬間他竟不忍打斷這個美好的氛圍。
藥師兜輕輕說道,「水樹,我們去河邊換衣服,把血跡洗掉。」
藥師兜一說完便覺得這句話怪怪的,然後機智的選擇忽視。
水樹奈聽到兜的聲音後轉過頭,然後站起來小跑過去。
「唉,都說了不能亂跑,你…」藥師兜苦笑著準備批評眼前這個不怕死的小男孩,到嘴的話卻咽了下去。
「算了,我背你吧。」藥師兜蹲下身子,示意水樹奈上來。
水樹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僅髒兮兮的還有血跡,躊躇不前。
「沒事,我不介意的。」藥師兜轉頭溫柔的笑了,水樹奈竟看得移不開眼,然後乖乖的爬上藥師兜的背。
水樹奈趴在藥師兜的背上,閉著眼睛,淡淡的藥草香很好聞,很溫暖——就像小時候哥哥的味道。
兩人都沒有發現不遠處的一抹白色身影悄悄跟上他們,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