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這是什麼意思？」駱老爺子皺眉看著四姨太，「你給我說清楚了。」

「老爺子，您可別想歪了，我沒什麼意思。我只是覺得，現在城裡所有人，甚至恐怕連皇上都知道咱們家駱陽克夫，嫁不出去，既是如此，那誰還敢娶呢？您為了這丫頭操碎了心，拉下老臉找了那麼多人家為她說親，也沒有什麼結果。她這次出去也許是件好事，外人只知道是駱家二小姐克夫，但大家又不知道駱家二少爺長成什麼樣子。萬一咱們家二小姐在外面遇到了心儀之人，人家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恰巧對她也有意思，那豈不剛好？就把她稀裡糊塗地嫁過去，還能顯得咱們開明。至於成親之後，就算那人知道這些事也晚了，畢竟都有了夫妻之實，他想賴帳也不行，你們說是吧？」

三姨娘冷笑道：「你這話聽上去倒更像是在騙婚。」

「三妹，你這話就說錯了。怎麼能叫騙呢？他若是結婚前夕問上一句咱們家駱陽克不克夫，咱們定當據實以告，但他若是不問，那可就不是咱們的問題了。駱陽那丫頭不是一直很反對老爺子把她嫁給她不認識的人麼？那正好，就讓她自己來找人，就讓她自己找相中了的人，到那時候，咱們可就算仁至義盡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以後再有個什麼，也和她無關了。

老爺子一直很疼愛駱陽，而駱陽又始終看她不順眼，等駱陽嫁出去，那她就能松一口氣，免得整日提心吊膽，擔心自己被那個小丫頭片子駱陽算計。

駱老爺子皺著眉頭搖頭：「不行，那丫頭平時就很叛逆，雖說現在不管是什麼人，只要她能嫁出去就好。但是她萬一真給我找了個乞丐回來，那我難不成還得認那個乞丐做女婿？」

說說就算了，但他還是沒辦法把女兒許配給沒能耐的人。

首先，若是那人沒錢，怎麼可能對駱陽好呢？興許駱陽還得跟著過那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他身為駱陽的親爹，總不能坐視不管吧？這樣一來，他就等於不僅嫁出去個女兒，還得伺候著女兒女婿一輩子。

就算是招個上門女婿，那也不能如此草率啊。而且他也不想自己的外孫或是孫子有一個不求上進的父親。

「老爺子，您別忘了，現在咱們家駱陽是嫁都嫁不出去，難不成您還希望她一直留在家裡，一輩子不嫁？那恐怕真要被人家笑話死了，走出門去都會被人家嚼舌頭根的。你看她那幾個姐妹，就算是還沒到年紀的，現在都許配了人家，就等著年紀到了來提親，可咱們這個二小姐竟然還是那麼令人頭疼。」四姨太歎氣道，「現在啊，我都不敢出門了，就怕有人因為駱陽的事在我們背後指指點點，太丟人。」

三姨太冷笑道：「我看你是虧心事做多了吧，所以才有那麼多幻覺。」

「你說誰做虧心事了？」四姨太站起來指著三姨太的鼻子說道，「你少在這裡血口噴人！」

「我只是隨便說說，你幹嘛要那麼在意？」三姨太眯了眯眼睛，「莫不是真的被我說中了，你真的做了虧心事？否則你又怎麼會否認得那麼快，情緒還那麼激動呢？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你……」

二姨太歎氣道：「好了，你們兩個都少說兩句行不行？老爺子還有話沒說完呢，整天就知道吵，你們兩個都不嫌煩的嗎？大家的耳朵可都煩了。」

「哼，是她先招惹我的，不然我也不會和她爭辯。」四姨娘又坐了下來，「反正我覺的不管嫁給誰，只要不讓駱陽一輩子呆在家裡，怎麼都是好的。」

「其實我這幾天已經給駱陽相中了一門親事，就是還沒確定下來。」

「什麼親事？是哪戶人家？」二姨太問道。

「那人柳城的財主，柳城那邊一半的產業和商鋪都是他家的。」

「聽著家世倒是不錯。那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多大年紀？可曾娶妻？」

駱老爺子歎氣：「問題就出在這裡，那人如今已經六十有七，家裡現在有三十六房妻妾。原本這事已經談了一陣子，就是擔心駱陽不同意，所以才沒說的。」

三姨太大笑道：「老爺，我看你是老糊塗了吧？你知道駱陽現在多大年紀嗎？且不說駱陽，你要給駱陽找的夫婿，也就是你未來的女婿比你還大了二十歲，你竟然要把一個年紀大到能給駱陽當爺爺的人找來給駱陽做夫婿，我真不知道你平時口口聲聲說對駱陽好，說有多麼疼愛駱陽，到底是怎麼疼愛的。我看你是不是恨駱陽啊？所以才要毀了她一輩子的幸福？」

「你胡說什麼呢？我這也是為了她著想。」

「為了她著想？也虧你這個做爹的說得出口，就連我這個和她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的姨娘都看不下去，你這個親爹竟然還能說得出口，我真是太佩服你了。我看你只是看中了那個老頭子的錢吧？且不說有人說咱們駱陽克夫，就算駱陽不克夫，那老頭子現在都六十七了，保不准什麼時候就撒手人寰，那他便留下了一筆巨大的財富，你從頭到尾打的都是錢的主意吧？可是你就沒算過一個問題嗎？那人現在就有了三十六房妻妾，想當然，他也一定有很多子女。咱們駱陽就算嫁過去，那也只是還沒嫁進門多久的新媳婦，分不分得到錢還是一回事，就算能分到，再多的財富一平分也就所剩無幾。我就不信了，以駱家現在的狀況，竟然還需要那微不足道的一點財富。我更想不到，為了那區區的一點錢財，你竟然能犧牲掉自己女兒一輩子的幸福。」

「那守寡也總比嫁不出去強吧？」四姨太說道。「至少守寡的前提也是嫁出去了。」

「可是也確實坐實了駱陽克夫的謠言。就算這些都是子虛烏有，這麼一來，全都碰到一起，不但無法解釋什麼，更坐實了克夫的說法。到那時，人家也該知道了，要是讓人家知道因為咱們駱陽，所以那老頭才出的事，你覺得人家不會找我們算帳嗎？要是駱陽變成了大家口中的殺人兇手，我看你還能不能這麼不當回事地說出這些話。別忘了，雖然駱陽不是你的女兒，和你沒有血緣關係，但你卻是她的姨娘，我也是，我們都是她的家人。要說閒話一起被說，要被罵自然也是一起被罵，呵呵，四妹，你該不會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吧？」

四姨太一下子就閉上了嘴巴。

雖然她不喜歡駱陽，但如果真是因為駱陽的事，讓她也跟著被街坊鄰居嘲笑，那她也是不願意的。沒人會願意當笑柄的，她也一樣。

「老爺，我看三姐說得對，還是在考慮一下吧。」

「我早就考慮清楚了。我覺得以駱陽在外面的名聲，她多半是嫁不出去的，我不想在她身上打賭了，與其不見得是贏還是輸，倒不如先把她嫁出去。反正那也是個老頭子，他又有那麼多妻妾，估計就算娶了駱陽也是擺來放著，做不出什麼事的。要是有機會能分到他的錢，自是最好，若是分不到，回來再改名換姓，咱們再認她做義女，也就沒人知道她過去的事了，照樣可以嫁給別人。」

是啊，駱老爺子一開始就是做了兩手準備，後續倒是比前面準備得更充足。也就是說，駱老爺子其實從一開始看重的就不是把駱陽嫁給那個老頭子，而是想借著那個老頭子讓駱陽翻個身，改頭換面。

如果一切進行得順利，這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計畫。但是如果不順利，萬一那老頭子真能長命百歲，駱陽的一輩子也只是耽誤，還算不上毀吧。好在駱陽現在還年輕，要是熬到三四十歲，大概也能嫁個人吧。

「老爺，還是沒找到小姐。府裡上上下下已經找遍了，現在就連城裡也都找過了，我們懷疑二小姐已經出城了。」

「什麼？出城了？她一個人是怎麼出城的？她竟然就這麼走出去了？」

「老爺，小姐……小姐好像不是一個人走的。」

「什麼？難不成她還是和男人私奔？」四姨太尖著嗓子說道，「那個男人是誰？你們知道嗎？」

「不不不，小姐不是和男人私奔。我們剛才發現，少爺也不見了，所以小姐應該是和少爺一起出城的。」

「逆子！」駱老爺生氣地拍桌子，「這不肖子，自己平時總愛上外面玩也就算了，竟然還敢帶壞妹妹！等他回來，我一定打折了他的腿，看他還往哪裡跑！我不過就是和他提了兩句要他成親的事，竟然就給我離家出走，真有出息啊！我還真是有個厲害的兒子！」

原本知道自己女兒離家出走也就算了，現在知道自己的兒子也跑了，這讓他怎麼能忍得住不生氣呢？

他真想打斷了駱翊的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