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沐沒說那一個個的罎子裡面裝的是什麼，駱陽也沒想著問。

駱陽現在真的被累得夠嗆，只要能不走路，就算是坐在糞堆裡，她也認了。

但是當她真的聞到從周圍散發出的那怪異的味道的時候，頭皮還是有些發麻。

駱陽指了指罎子：「冒昧地問一句，這罎子裡面，裝的是什麼啊？」

既然都放在罎子裡了，那應該是陳年老酒或是醬菜之類的東西吧？可是這味道既沒有千年老酒的香醇濃厚，又沒有醬菜的鹹香誘人，可以說這味道真的是很臭！是真的臭！

「噢，沒什麼，只是尋常人家菜地裡用的肥料罷了。」模樣很自然地說道。

「肥，肥料？」駱陽的臉都綠了，「這是在和我說笑麼？既然是肥料，那為什麼要用罎子裝？」

白沐聳肩：「前些日子有個富家公子走路不長眼，蹭到了我的肥料，還鬧了一通。我想了想，要是真就推著一堆糞便在街上走，也確實不太妥當。後來我就找到了一些廢棄的罎子，所以就把那些糞便放在罎子裡，看著也比較乾淨，上次的事也不會再發生了。」

「呵，呵呵，原來是這樣啊。」

確定了自己現在確實身處在一群大便之中，駱陽險些暈了過去。所以她真的要做到這個程度？只是為了少走兩步路而已，她就要和這麼多大便呆在一起?

可是她真的走不動了呀！

「兄台，在下白沐，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我叫駱……」駱陽趕忙閉嘴，差一點就暴露身份了，「我叫羅揚。」

「哦？羅揚？哪兩個字？」

「包羅萬象的羅，發揚光大的揚。」

白沐頷首：「看來羅兄的父母寄予了羅兄很大的厚望，他是希望你能光耀門楣，把你們家的精神發揚光大。」

「嗯，也許是吧。」

只是不知道諧音的名字，加上這一張相似的臉，會不會讓白沐察覺到什麼。要是白沐認出她來，那她該怎麼解釋呢？是繼續狡辯、裝蒜？還是乾脆地承認？這確實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不過思考了那麼久，也得是白沐發現她的身份之後才能派的上用場，她算是提前想太多。

白沐看了駱陽一會兒，像是在思考什麼。駱陽覺得自己此時此刻的心跳好快，砰砰砰的，簡直要蹦出來了。

「我前不久也認識了一個姑娘，你和她的名字倒是同音不同字。不過巧得是，你和她的相貌也有幾分相似。說實話，若不是你們的姓不同，我真以為你們是兄妹呢。」

駱陽淡定從容地微笑，並刻意地稍稍壓低自己的嗓音，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更像是個男人。

「哦？竟然還有如此巧合之事？」

「是啊，我也覺得很巧合。不過說你和一個姑娘長得想像，也確實是冒犯了，應該沒有哪個男子喜歡聽別人說自己像某個姑娘吧。」白沐抱歉地說道，「我這個人就是想到什麼說什麼，你別介意。」

駱陽擺了擺手：「無礙，我不介意這些。我雖沒有妹妹，但卻有個親姐姐。」

「是嗎？那令姐應該和你長得很像吧？」

駱陽想了想，搖頭：「不像的，她更魁梧一些。說實話，我倆相比起來，反倒是我的姐姐更像男人。這次出門也是，我都已經走不動了，她還是自己往前走著呢。」

「這樣啊，那我們可得快點出發，追上你姐姐。不然你姐姐一個姑娘家，自己孤身一人，也確實有些不妥。」

「不必不必，她厲害著呢。她從小就學了防身的功夫，一般人近不了她身的，我們慢慢走就好。」嗯，慢慢走，不著急，反正時間還早得很。

「這樣啊，那好吧。」白沐牽過一匹馬，把一個由人拉著的車變成了馬車，很自然地坐了上去，轉頭看了看駱陽，「坐好了麼？」

「嗯，早就坐好了。」

「那咱們就準備出發了。」

「欸，慢著！」駱陽緊急喊停。

白沐疑惑地看向駱陽：「怎麼了？羅兄可是有什麼問題？」

「問題倒是沒有，我就是想說，你能不能慢一點？我看你這架勢好像要策馬奔騰似的。畢竟這車上東西太多，坐著也不穩當，你要真奔騰起來，我怕我會直接滾下來。」駱陽尷尬地說道。

如果這車上是別的東西也就算了，車上都是糞便，這還得了？一不小心，這些毯子要是晃動或碎掉，那她豈不就等同於跌落糞坑？光是想想就覺得很噁心。

白沐啞然失笑：「策馬奔騰？這樣的車恐怕也奔騰不起來，就算你想，我也做不到啊。羅兄放心，只消坐穩便好。」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駱陽不太好意思地笑道，「其實實不相瞞，我這還是第一次出遠門，之前也從未坐過這種馬車，所以不太適應，讓白兄見笑了。」

「無妨，那我們現在可以出發了麼？」

「可以可以。」

「對了，忘記問一句，羅兄的姐姐是往哪個方向去呢？」

駱陽一愣：「什麼？」

見駱陽如此反應，白沐解釋道：「從這裡出城，到城外的路有三條，分別通往不同的地方。難道你之前沒有和你的姐姐商量過往哪一邊走麼？」

駱陽傻眼地搖頭：「沒有啊。」

她根本都不知道出城有三條路，按理說駱翊是知道的，但他也沒提前告訴她啊，可是現在駱翊已經不知去向，她怎麼知道往哪兒走？

她可真是有個好哥哥，竟然就這麼把自己的親妹子給丟下，自己倒是走得瀟灑。可她卻慘了，她又不認識路，怎麼知道去哪兒？她身上只帶了一些碎銀子，難不成她一個女流之輩真要孤身一人闖蕩江湖了？

「怎麼，你們姐弟倆事先沒商量好麼？」

駱陽鬱悶地低下頭：「完全沒有。老實說，我們是離家出走的。」

白沐挑眉：「離家出走？」

「是啊，離家出走。」駱陽歎氣道，「因為我爹一直在逼婚，所以我們只能出逃嘍。可是沒想到才剛出城，竟然就和我姐姐走散了，這可怎麼辦才好？我之前鮮少出門，對外面的環境也不是很瞭解，真是無處可去，要露宿街頭了。」

「那我先帶你去找你的姐姐？」

駱陽搖頭：「不必了，以她的腳程，恐怕現在早就不知道去哪兒了，我們肯定找不著？」

「哦？令姐一介女流之輩，沒想到走得還挺快。」

「當然了，你別小看她，她比我還厲害呢。」駱陽想了想，「白兄家裡可方便？」

「我家就只有我一個人而已，倒是沒什麼不方便。」

「那你能不能收留我呢？我就是想躲著我爹，也沒有其他打算，只是不想被他逼婚而已。既然你沒有不方便，那你看我可不可以到你那借住呢？」

雖然白沐是男人，她是女人，一男一女住在一起多有不便之處，但現在是非常時期，她也沒有那個心情去介意什麼。

更何況白沐看上去也像是個正人君子，而她現在又身著一身男裝，在白沐眼裡，她應該就是個男人而已，白沐總不會對一個男人有什麼邪惡的想法吧？

江湖兒女就應該不拘小節，反正只要他們自己問心無愧便是。不過這也得看白沐是不是願意收留她。

白沐回頭打量了駱陽一眼：「借住倒是沒什麼不可以，只是我家環境簡陋，看你的衣著，應該是個富家子弟吧？不知道你能不能適應我家的環境。」

「這沒問題，只要有東西吃，有地方可以睡覺就好了。」駱陽拿出自己腰間的錢袋，「我從家裡還帶了一些銀子出來，全都給你，就當是我的住宿費，可以嗎？」

白沐搖頭：「住宿費就不必了，只要你不嫌棄我家環境清苦就好。只是你真的不用去找你的姐姐嗎？」

「不用，她自己一個人沒問題。」駱翊只是穿著女人的衣服，到底說他也是個男人，之前又不是沒出去過，他能有什麼問題？有問題的就只有她一個人呐！

「好，那我現在就帶你去我家，都這個時辰了，看你這樣子應該也餓了，我的手藝不精進，但填飽肚子還是可以的。」

一聽到有吃的，駱陽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啊，真的太謝謝你了白沐，你簡直就是我的救星。這一次你幫了我，如果以後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儘管說，只要我能幫得上忙，我一定會盡力而為。」

能夠把自己的吃住的問題解決好，這還真是一件大事。出門在外，最重要的就是吃住，既然最重要的問題已經由於白沐的幫助而順利解決，那她就沒什麼好再擔心的嘍。

至於駱翊現在到底如何，淪落到何處，那她就真的不管了。她覺得駱翊一定是有計劃地丟下她，真是的，人世間怎麼會有這麼不負責任、這麼惡趣味的哥哥呢？只是因為她將他打扮成女人，他就這麼記仇，棄她於不顧，這還有天理嗎？好歹她還是他的同父同母嫡親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