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流感

2009年的冬天是甲流橫行的季節，尤其是學校，每個班主任都處於緊張狀態，老師們也恨不得戴著口罩來上課。雖然事後證明這個小城裡面根本沒有出現過甲流患者，但是每天的新聞數字+人們對非典的恐懼還是使得很多人都覺得自己已經被甲流包圍。那時候一日三次測體溫是不能少的，作為老黃欽點的數學課代表，夏妍每天三次拿著小本記錄每個人體溫，開始說38°以上就要回家觀察，以防真的是甲流的話會傳染給全班同學，當時一個班有多少個發燒回家已經成為考察班主任職責的一個指標，只是至今夏妍都沒弄明白到底是多了好還是少了好。

大概過一個禮拜左右就要期中考試了，其他班裡面不少人多打著「體溫高」的幌子請假回家了，但是作為全校做好的班裡的45個學生，竟然沒有一個人回家，老黃一開始挺驕傲的，就像是看見別人做的飯都餿了而自己的飯依舊美味一樣，但後來，他把夏妍叫去辦公室問：「咱們班確實沒有人體溫38攝氏度以上嗎？」

夏妍誠實地將記錄體溫的本子交給他說：「沒有，不過老師，下午量的體溫中其實有很多人都在37。5攝氏度一樣，和38度已經差不了多少了。」

老黃眼睛一亮，第二天一早他就在講臺上義正言辭地說道：「同學們，身體最重要，雖然你們高中生涯的第一次期中考試就要到來了，但是大家沒有必要為了期中考試而犯病不顧知道嗎？昨天領導叫我過去，他說咱們班的情況不正常，畢竟別的班裡都有很多人請假，難道我們班學習比別的班好就體質也比別人好？所以我要奉勸同學們，千萬不要瞞著自己發燒的事實只為了參加考試，你這樣做不僅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也是對其他同學的不負責任。」

老黃講話的那天，夏妍就看到有人報體溫超過38攝氏度，看來真有人為了期中考試死撐著，但是又被老黃說動了，那天走了3個人。後來學校把體溫標準下降到了37。5攝氏度，加之老黃的鼓勵，7班一半的人都「發燒回家」了。隨著期中考試漸漸走近，剩下的人看到這麼多同學都走了，就自己也有些坐不住了，很多人下午運動完然後趕緊量體溫給夏妍報告，有人把體溫計夾在胳肢窩裡去吃飯。

有天下午林昱筠量體溫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37攝氏度以上了，但是還不達標準，她問夏妍：「我是不是也發燒了？」

夏妍白了她一眼說道：「生物沒學過嗎？下午溫度本來就很高，這很正常。」

林昱筠一臉惋惜地拿起乒乓球拍開始對著教室後面的黑板一陣猛打，那架勢就和看見自己的仇人似的。臨上晚自習時她又拿著自己的溫度計去找夏妍，說：「這次總算到了吧。」

夏妍一看體溫計，37。6攝氏度，她很無奈地改了記錄，說：「姐姐，你要逃考試直接給我說一聲啊，幹嘛呢這是，瞧你熱的。」

這次輪到林昱筠咬牙切齒了，她說：「你幹嘛不早說，熱死我了！」

「有必要嗎？不就一個期中考試。」

「我已經兩個月沒有回家了，想回家看看唄。」

夏妍狐疑地看了林昱筠一眼，悄悄歎了一口氣。她知道林昱筠每週末都要回「家」，那個家富麗堂皇，但是林昱筠心裡有另一個家，這個家，她只在夏妍和白小君面前提過，但是夏妍通過林昱筠的小學同學，已經瞭解的差不多了，對此她只能報以一聲歎息。

後來林昱筠也沒有考試。

走掉一部分人，由於從眾心裡，大家就都不像以前一樣堅持認為要考期中考試什麼了，反而骨子裡厭惡學習的細胞被喚醒，於是紛紛找各種理由逃避掉了也是正常的。何況，在這個滿是尖子生的班級裡，害怕現實也是有的。

當然，不能否認許多膽小善良的小孩，稍微有一點體溫高的時候就會擔心自己真的患有什麼不治之症或者傳染給其他人，所以就忍痛割愛放棄了讓自己能夠在這個充滿了尖子生的辦理脫穎而出的絕佳機會。

老黃對這種現象也是喜聞樂見的，導致最後參加那次期中考試的7班學生只有14個，甚至有些班組隊來參觀7班那時候的早自習或者晚自習情況。

夏妍至今沒有想明白，在這件事情上，老黃到底是立功了還是挨駡了呢？

但是那次其中考試夏妍考得很爛，14個人，第7名，雖然在全年級2200左右人中能排在40名，夏妍也比較滿意，但是老黃卻一點也不滿意。他在講卷子的時候，拿著夏妍考了98,滿分只有100的數學卷子，將夏妍狠狠羞辱了一頓，當著全班人的面。

「你們看看這道題，夏妍同學是怎麼寫的呢？寫成這樣老師還能給滿分真是不容易，正確的步驟要這樣寫。」

「你們不能像夏妍學習，這是學校的期中考試，老師改卷子比較松，要是高考，你不按照邏輯步驟寫，那是一分也不給的，頂多給你辛苦分。」

「你看看這道題，沒有寫‘解’，不寫‘解’誰知道你是在寫題呢，一般老師看到這裡基本上就不管你後面寫對錯直接畫0了，好心點的老師會看你寫了什麼，但是你沒有寫‘解’那也是要扣2分的，你們知道高考2分是什麼概念嗎？就拿咱們學校來說，2分是20名的差距，這只是咱們學校，高考2分可能是2000名的差距甚至是10000呀，有了2分你就清華北大了知道嗎？」

總之，夏妍那節課上就沒敢抬頭看他一眼，一種從未有過的恥辱感油然而生，她滿臉通紅，眼含淚水地在紙上寫下「最後一次」四個大字。

其實夏妍那次數理化生都沒問題，是政治和地理這兩門文科性的題目沒有考好，數學題實在太難了，全年及格的都沒有幾個，夏妍考98已經是最高分了，老黃之所以羞辱她，也是看到了夏妍的潛質，想把它激發出來才這麼做的。夏妍果然呢沒有辜負老黃，期末考試是全年級第一名，數學是滿分，後來成績就沒有出過全年級前5，一度成為老黃的驕傲。

夏妍也是在畢業後的聚會上，聽起老黃說那次期中考試的事情才知道老黃對自己下了那麼多心思，從而泣不成聲，她想，自己確實辜負了老黃，甚至說，辜負了很多人。

夏妍在班裡最有力的競爭對手，和她一樣聰明一樣能拿高分的，就是石浩宇了。那次期中考試，另外一個數學考98的就是石浩宇，同時他也是那次考試的年級第一，可謂一戰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