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地方不算遠,二十分鐘以後,車子停在了一間高檔的酒店前。
灣灣推門下車站到一旁,彭樊鎖好了車子,走過來攬了她的腰,動作流暢自然,壓根不需要考慮。
腰上的大掌隔著雪紡衣料有意無意地摩挲著,他們靠得很近,灣灣臉頰發燙,感覺得到自己的心在撲通撲通地狂跳著。
彭樊帶著她乘電梯上了二樓,那是一家中餐廳,內裡裝潢古色古香,又不失氣派豪華,環境很好,就是客人並不多。
負責接待的諮客小姐笑容可掬,單看彭樊那一身阿瑪尼的限量款套裝,和他手腕上戴著的Jaeger-LeCoultre,就知道這定是位多金的主。
在這個充滿物質化的年代,誰願意跟錢過不去?
只是,被他摟著的灣灣卻並沒有因此而沾光,諮客的目光從她青春靚麗的臉龐上一掃而過,揚起的嘴角多了絲不易察覺的鄙夷。
這年頭,出來賣的女孩子越來越多,看灣灣的樣子頂多也不過二十歲左右,沒想到年紀輕輕的就被有錢人給包養了。
灣灣雖然反應比較遲鈍,但出於女生獨有的直覺,她還是能夠意會得到諮客小姐眼底意味深長的神色——
可這又怪得了誰?路是自己選的,從她邁出第一步開始,就已經有心理準備去承受旁人異樣的眼光。
「還愣著做什麼?敢情讓客人在門口等著,就是你們餐廳的待客之道?」
冷不丁地插嘴,彭樊臉上已然洋溢著不悅的神情,可他的話猶如一道驚雷,將被壓抑籠罩的氣氛瞬間劈出一個口子,不僅讓諮客當即收回了視線,也教灣灣訝然。
「很抱歉,請隨我到這邊來。」說著,諮客小姐不敢再有怠慢,領著他們往裡面走。
灣灣不自覺地側首看他,彭樊沒再說什麼,只是薄唇抿成一條線。
她實在沒料到他會突然開口,但不管是為了什麼原因,灣灣都感激他,最起碼他終止了她的難堪。
感覺到她正瞅著自己,彭樊極不自然地咬了下牙,聲音冷硬地低斥她:「走路就走路,別東張西望。」
「噢……」灣灣聽話地垂下腦袋。
待上了茶,經理親自過來為他們下單。
灣灣發現,彭樊似乎對這裡很熟悉,好些菜他不翻菜譜也能直接報出名字來。經理在那頭拿著無限點單器,彭樊每說一個菜名,他就按一下螢幕,並且附帶點一下頭。灣灣靜坐在位子上,全然沒有發言權,彭樊也不曾停下來詢問她喜歡吃些什麼。
她挺直了背,坐直了身子,端起茶杯輕呷一口,明明是清新淡雅的信陽毛尖,入口卻夾雜著一絲說不出來地苦澀。
點好了菜,經理微微鞠躬便退了開去。
男人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低頭專注地開始處理些什麼,灣灣本想開口,見他這會兒在飯桌上忙起來,於是只好把話又咽回肚子裡。
這時,身後有人喚他:「彭樊?」
灣灣循聲望去,只見離他們不遠處站了一雙璧人,男人身形高挑,面如冠玉,尤其一雙深邃狹長的鳳眼,仿佛能懾人心魄。而男人身旁的女子帶一身清麗出塵的氣質,也是出眾的相貌,雖然身子骨纖細,卻無礙於她體態的姣好勻稱。
聞聲,彭樊也停下手頭上的工作,抬首朝聲源處看去。
安聿銘摟著冬倪走過來,嘴角一勾:「看背影就覺得是你,今兒個還真巧。」
彭樊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有意調侃:「小倆口二人世界,不用在家看孩子?」
去年冬季,冬倪為安聿銘生下一對龍鳳胎,原本溫馨平靜的家庭也因而變得熱鬧起來。聽溫予謙說,這兩個孩子簡直就是小人精,那好動調皮的性格也不知道是遺傳了誰,常常晚上鬧騰得兩個大人都睡不了覺,算算日子,如今也才半歲大,就已經讓安聿銘一個頭兩個大了,照這種趨勢發展下去,那還得了?可偏偏安聿銘就是把寶貝兒子跟寶貝女兒往心坎裡疼,當爹的任勞任怨,就算每天頂著兩個黑眼圈回公司也能樂在其中。
彭樊對這事兒完全無法理解,兩個人過日子就剛剛好,幹嘛非得再弄個孩子在中間瞎折騰?要換作是他,打死也不要。
每當提起孩子,安聿銘臉上的神情都會變得柔和起來,笑了笑:「難得偷個閑,就出來放鬆放鬆,總不能時間都給孩子了,就把老婆給忽略掉吧?」語畢,也不介意在外人面前表示寵溺地親一下冬倪的額角。
冬倪頰邊升起兩朵紅暈,明豔動人的臉色透露出小女人的幸福感,清澈的眸光輕移,落在灣灣身上,嘴邊帶著溫婉的笑意:「你好。」
灣灣禮貌回之。
安聿銘也隱隱察覺出這個女孩身上與眾不同的氣息,於是對彭樊道:「不介紹介紹?」
彭樊淡然:「裴灣灣。」
至於是什麼身份,就算他不說,安聿銘和冬倪也能猜到。
早前,他們這幾個人都是愛玩的主兒,誰身邊的女人不是一個接一個地換?如今,溫予謙和安聿銘都成家了,唐信初去了美國一直杳無音訊,原本就不大的圈子裡,也就剩下彭樊一個還單身著。
溫予謙常說彭樊不解風情,在安聿銘看來那也不全對,他只是還沒遇上那個能走進自己生命中的女人罷了。
曉得彭樊和灣灣也是約會,安聿銘和冬倪也不便打攪,兩雙人各過各的去。
灣灣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底的羡慕油然而生,安聿銘和冬倪之間舉手抬足的默契,是唯獨共同經歷過風風雨雨的人才會擁有的。灣灣善於觀察,她看得出來,在他們身上,一定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故事,而且個中的酸甜苦辣,只可意會不可言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