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百年復蘇

陰沉的天空稀稀瀝瀝下着雨，伴隨着微風拂過，朦朦朧朧的霧氣彌漫在整片死亡森林之中，所有魔獸在這種天氣下都已經躲到自己的巢穴，整片死亡森林寂靜的有點可怕。百年之前這裏發生了一場慘烈的戰鬥，而如今，這裏卻依然平靜如常，一切都被掩埋在歷史之中。

雨已經連續下了三天，地面滿是積水，就連空氣都顯得潮溼異常。

「噗！！！呸！呸！……」

寂靜的死亡森林突然響起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一片少量積水、滿是泥濘而屹立着一把顯得老久的黑色闊劍的地面附近，此時正坐臥起一個滿身稀泥的身影，那道身影正向身旁吐着嘴裏的泥巴。

消瘦而蒼白的臉龐，拖在泥水中的長發，赤裸裸而滿是肌肉的上身，心髒部位一道刺目驚心的疤痕，隱隱約約閃着寒芒的雙眼此時正迷茫地打量着四周，同時緩慢地從地上站起，等站直了才發現原來全身上下一絲不掛。長長的指甲、蒼白的臉龐看起來是那麼的恐怖。

「我是誰？我是誰？……」他在心中不停地問着自己，原先閃爍着寒茫的雙眼如今變的呆滯而茫然。

「我到底是誰？我是誰啊！！！！」赤裸裸孤立在雨中的他痛苦地雙手撕扯着自己的長發，恐慌佔據了他整個心間。

「吳雷？我是吳雷！埃爾塔.凱特？……啊！！！！」

無數的記憶就像黃河決堤一般向他奔涌而來，吳雷和埃爾塔的記憶同時復蘇的他，整個腦海就像萬蟻在裏面爬一樣，腦海欲裂、極度痛苦的他不禁昂天哀吼，雙手使勁地撕扯着自己的頭發，一把長發被他自己撕扯下來都毫無知覺，鮮血順着額頭流下。

「啊！！！！！」

「碰！碰碰碰！！！」

「咚！咚咚咚！！！」

「啊！！！」

撞擊樹幹，整個人摔撞地面，用頭不停撞擊地面，撞擊聲、哀叫聲不停地回蕩在這片天地。

也不知過了多久，面目全非的他喘着粗氣卷曲着身子靜靜地躺在稀泥中，任那雨水打在身上，洗去他一身的泥濘和滿臉的鮮血，原本蒼白的臉龐如今更顯得憔悴，嘴脣不停地顫抖着，雙眼擒滿了淚水，摻和着雨水順着眼角不停地流向地面的積水之中。

「雨馨……若水……玫瑰……」痛苦地閉上雙眼，口中傷心地低低呢喃着自己心愛女人的名字，這聲聲呢喃聽起來是那樣的令人黯然神傷。他，心在滴血！

往事一目目浮上心頭，兒時的種種苦難，那是一段悽涼的兒時時光；高中時候的苦與樂、兄弟情誼，遊戲中的癡心追隨到傷心、絕望的離開，幸運的開始，艱辛的奮鬥，直到走上顛峯。一切的一切就像放燈片一般在他腦海中閃過，是那麼的想要挽留，可如今，一切都成過眼雲煙。

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陌生世界，他苦苦思索半天卻毫無頭緒。

「約定！哼，爲什麼在自己的約定即將到期而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個所謂雷鳴大陸的陌生世界？老天，你對我真可謂不薄啊！」越想越心痛，越想越憤怒的他不禁爬起，跪在泥濘中，埋首於泥水中痛哭出聲，雙拳不停地捶打着地面，泥水四濺。

「啊！！！啊！！！……」

心痛，不甘，憤怒，種種一切化成無邊的怨恨，他面目猙獰地昂天怒吼着，全身青筋暴露，血紅的雙眼就像尋人而噬的野獸般。無邊的怨氣迅速向四面八方擴散，驚起遠處無數的飛鳥，就連躲在巢穴中沉睡的魔獸都被驚醒，渾身顫慄，無數魔獸的哀鳴響遍整個死亡森林。

拔起眼前的烏黑闊劍，胡亂揮舞、用力劈砍着，已經變樣，不再是正宗的阿瑞斯之劍，烏黑的劍身閃着陣陣寒芒，割斷着一切阻擋它去路的障礙物，草穗、樹葉、樹枝、樹皮一時之間滿天飛舞。漸漸地，他的腦海中不期然地閃過一段埃爾塔的記憶，原本雜亂無序的揮舞劈砍慢慢變的有章有序。埃爾塔生前雖然武力低下，然而身爲皇族子孫的他也有介於初級和中級劍士的實力，如今全都傳承給了他。劈、砍、掃、挑，每一個動作都帶起陣陣微風和片片淡淡的烏光。

在空中飛舞的阿瑞斯之劍，在它那劍柄之上的那顆血紅色寶石在他舉劍揮舞的時候，就開始向四面八方輻射着淡淡的星光，每一束星光都隱入四周的土壤之中，而正盡情演武的他卻對此毫無所知。

良久之後，一趟全力劈砍下來，已經筋疲力盡的他此時就像一塊石化的巖石一般，呆坐在一棵巨樹下，任那雨水打在赤裸裸的身上，衝刷着那道刺目驚心的疤痕，阿瑞斯之劍就靜靜地橫放在大腿之上，劍尖向下滴落着水滴。

天空依然下着綿綿細雨，而他已經一動不動地在那呆坐了兩天。

「我該叫吳雷，還是叫埃爾塔.凱特？」已經呆坐兩天的他擡起眼茫然說道。雖然吳雷的記憶佔據着主導地位，之前的種種跡象表明也確實如此，然而擁有兩人記憶的他還是感到迷茫，不知該將自己當成哪個。

「哎！！」腦海一片混亂的他不禁輕嘆一聲。

「阿瑞斯之劍！」曲腿想要站起的他才發現大腿上橫放着的烏黑闊劍，呆視了片刻，雖然阿瑞斯之劍已經變了模樣，然而，對阿瑞斯之劍異常熟悉的他還是認出它的真面目，不禁驚叫出聲，不敢相信地一手抓起阿瑞斯之劍，拿到近前仔細觀望。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嗚嗚……」由於激動而渾身顫抖的他伸出另一手顫巍巍地撫摸着劍聲，痛哭出聲。一人在最彷徨、最茫然的時候，突見最熟悉最親近的物麼，怎不叫人激動的痛哭出聲呢？那是激動的眼淚啊！

痛哭片刻後，他那激動的心情已經漸漸平靜了下來，現在不得不面對現實，該考慮自身問題的時候了。

「神劍啊神劍，請你告訴我，我該叫什麼？」輕撫着闊劍，他輕聲詢問着。「呵，我真是糊塗，居然忘了你不會說話。」

「吳雷！埃爾塔.凱特！」輕念着兩個名字，身子往後靠在樹幹上，將闊劍再次橫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既然擁有兩人的記憶，那麼，何不聯合起來？雷.凱特！恩，就叫雷.凱特。」

已經想好自己名字的他心神得到稍微的鬆弛，眼神已經恢復到剛復蘇時的模樣。

「咕嚕！咕咕嚕嚕……」心神得以鬆弛的雷.凱特此時才發覺肚子此時已經是飢餓難耐。雷.凱特拖着阿瑞斯之劍從地面一躍而起，擡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不顧赤裸裸的全身，閃爍着寒芒的雙眼開始到處尋找着能吃的東西，可是，在這人跡不至，素有兇名的死亡森林除了樹葉、樹皮等等，還能有什麼？當然，那些魔獸例外，只要你有足夠的實力，就可將它捕食。

一無所獲的雷.凱特只好艱難地咽了下口水，拖着阿瑞斯之劍跚跚向前而行，而他卻沒有發現，原先插着阿瑞斯之劍而留下劍縫的地方，此時正散發着陣陣綠色漏鬥型光芒。

行了片刻，實在忍耐不住的他，只好停足蹲下身，開始在四周挖掘嫩草、採摘嫩葉用來充飢，從沒吃過這些東西的雷.凱特緊緊皺着眉，一口一口將那些東西艱難痛苦地下咽。吃了些嫩葉能草，恢復了點體力，雷.凱特掃視了下赤裸裸的全身，眼神掃過心髒那道疤痕的時候，他也只是微微停頓了下，一點沒有在意，隨後起身從附近拔了些樹藤雜草等等，耗費了他良久時間才編織了一個不倫不類的草裙，看着圍在腰間的草裙，雷.凱特也只能無聲苦笑了下，從沒做過這種事的他，編的怎麼可能好到哪去，也只能將就了。

一切收拾停當，雷.凱特冒着綿綿細雨上路了。他雖然分別繼承了兩人的怨恨，然而兩人的性情、性格也在牢牢地影響着他，反而沒有引起他對這個世界的仇視，當然內心的不甘和憤怒還是存在的。現在他的唯一想法就是先離開這個埃爾塔記憶中所謂的死亡森林，到有人類的地方去。

雷.凱特一路已經走了十來天了，天空的雨也下了十幾天不停，這讓冒雨上路的雷.凱特染上了輕微感冒，一路噴涕打個不停。這一路下來，雷.凱特除了吃嫩草嫩葉外，偶爾運氣好碰上低級魔獸的話，所謂的低級也只是對於那些高級武士來說，對於只有初級劍士級別的雷.凱特來說，也是強大的存在，爲了生存，倚仗着阿瑞斯之劍的鋒利，一番驚險生死慘烈的搏鬥後，雷.凱特還能換個味，喝喝獸血，吃些生肉，身上也多了些可以遮體的獸皮，值得他慶幸的是，那件草裙終於可以扔掉了。對於那些嫩草嫩葉，如今吃多了他對於這些原本難以下咽的食物也能不皺眉地咽下。

天晴明朗，烈日當空。在死亡森林坎坎坷坷走了半個多月的雷.凱特，今天終於走出了那片讓他不堪回首的森林。當踏出死亡森林的那一刻，已經割去長發，只剩短發的雷.凱特不禁輕噓了口氣，回首望了眼身後的森林，心中默聲道：「再見了，死亡森林！」

昂首望了眼頭頂的烈日，帶着淡淡的笑容，肩抗着烏黑的闊劍，全身獸皮臉色蒼白而滿是胡須卻有着一雙閃着寒芒眼牟的雷.凱特擡腳頭也不回地瀟灑走了。雖然這半個多月來他受盡了苦難，多次在生與死之間進行搏鬥，然而也正因爲這半個多月來的經歷讓他淡化了心中的痛，卻多了一份對城市的向往。

經過百年沉睡後，重新從地表下蘇醒過來，同時擁有吳雷和埃爾塔記憶的雷.凱特踏上了去城市的路。

由吳雷的記憶佔據主導，卻要改名成雷.凱特，這何嘗不是一種逃避？傷痛深埋內心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