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如花美眷 九、八卦 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馬氏除了晨昏定省時見到，平時都在自己的院子裡養胎，文夫人怕大臘月裡寒冷，凍著孕婦，一發把晨昏定省也給免了。喬翠每日裡除了晨昏定省之外，也覺得無聊，看著丫鬟蘭草的女紅不錯，就向她請教，於是笨手笨腳的喬翠也開始撚起繡花針學習刺繡手藝了。冬夜無事，吃罷晚飯，喬翠也簇擁在針線房裡那暖烘烘的大炕上，手裡握著繡活，和這些丫頭婆子們聊著。

因為喬翠是以童養媳身份娶進來的，大家對她倒是不排斥，幾年相處下來，也覺得二少奶奶是個心地善良的爽快人，沒有架子，這些丫頭們大多不識字，有些需要寫信或者記帳時，原來她們只得去求帳房裡的先生，那裡的帳房先生鼻孔朝天，兩眼一翻，很不耐煩的樣子，依仗著自己認得幾個字，瞧不起她們這些丫鬟婆子們，得陪著笑臉，拿著幾個錢去，才請得動帳房先生寫幾個字。後來知道二少奶奶是認字的，蘭草和薄荷她們不經意地一問，二少奶奶倒是爽快地答應了，只是說自己的字太醜，只要她們不嫌棄就行，蘭草她們喜出望外，根本就不識字，說什麼嫌棄不嫌棄呢。其實喬翠的毛筆字在現代時，的確不咋樣，歪歪扭扭的，可是來了古代這幾年，給文旺當了幾年的伴讀媳婦，字竟然也寫得有模有樣了，文旺開玩笑說是自己給她臉上畫墨的功勞，讓她喝了不少墨水了。就這樣喬翠經常給她們代筆寫信，她們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關係都熟稔了，丫鬟婆子們也感念二少奶奶的恩德，對她很是敬重，這也是收服人心的無意之舉吧。所以當主子的，去針線房裡聽八卦，在文家也算是稀罕地事情，可是丫鬟婆子都不認為有什麼錯誤。

八卦裡說大少爺文興原先的丫頭茉莉也跟過去伺候了，據說針線上的于紅梅這幾日又到大少奶奶那邊跑得勤了，天天去請示給未來的小小少爺做什麼衣服鞋襪之類的，針線房許媽說了她幾次不聽，氣得不得了，來向女兒蘭草抱怨，於是蘭草和一干小丫頭晚上貓在大炕上裡做針線時，于紅梅就成了她們婢女僕婦沙龍中的主題人物。

女人大部分都愛八卦，喬翠在埋怨這個世界夜生活沒有電腦、電視、咖啡店時，無意中發現這兒的女人嘛並不無聊，於是也裝模作樣拿著繡品坐在丫頭婆子中聽八卦。

薄荷說：「我今天看到茉莉姐姐了，她說大少奶奶今天把大少爺心愛的青花瓷瓶都砸了。」

「為什麼呢？」小丫頭淩霄有些好奇，「我可聽說大少奶奶可是好脾氣得很呢！」

「還不是針線上那個狐媚子招惹的，一天得跑到大少爺院裡八趟，可著意兒巴結大少奶奶，打量著大少奶奶不知道她的如意算盤呢！」薄荷撇著嘴。

蘭草在一旁納著鞋底，眼瞅著二少奶奶豎著耳朵一副聽八卦的樣子，不由笑了，「小丫頭別瞎說，二少奶奶聽到了是不饒的。」

喬翠暗恨蘭草狡詐，於是裝出一副懵懂的樣子，「你們說什麼呢？亂糟糟的，我這個耳朵裡聽了，那個耳朵就冒了。」說著調皮地眨眨眼。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撐不住笑了。

喬翠手中納著疑似水鴨子的鴛鴦戲水的繡品，豎起耳朵繼續聽八卦。

許媽是個年過四旬的婆子，坐在一邊嘮嘮叨叨：「大少奶奶那邊正懷著哥兒呢，大少爺房裡也不是沒有通房丫頭的，只不過這次回來過年沒全帶回來，只帶了大少奶奶原來的陪嫁的貼身丫鬟叫雙喜的通房丫頭，其他幾個都在任上呢！估計紅梅那個小蹄子妄想攀這個高枝呢！」

喬翠心裡一驚，沒想到看似一本正經、不拘言笑的大少爺文興竟然有好幾個通房丫頭，人不可貌相呢！看到許媽和一干大小丫鬟不以為意的樣子，喬翠明白這是古代中國的流行風，三妻四妾在他們看來都是稀鬆平常的事情。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文旺以後打算納幾個小妾，收幾個通房呢！不行，一個都不能要，喬翠突然下定決心，趕緊找時間和文旺就此事探討一番，要把這種不健康的念頭早早掐死。

夜裡，在枕邊，喬翠向文旺提起那個于紅梅丫頭的事情。

文旺反應漠然：「一個丫頭而已，又什麼大不了的，大哥納了就納了，省得她老有事沒事的來我們院子裡晃，挺討人嫌的。」

「啊？大哥還會再納？大嫂不生氣嗎？」喬翠有些不解。

「你們女人啊，哪怕大哥納一百個通房丫頭，大嫂還不是獨一份，有什麼可氣的？」文旺奇怪地看著喬翠。

喬翠心裡那個恨呀，原來自己嫁的也是棵歪脖樹，不行，歪下去可不得了，怎麼也得給他捋直了，要放任下去那還了得，以後這院子裡花紅柳綠的肯定得盛不下了，她可沒有那種相容並蓄的偉大胸懷，如《浮生六記》裡的芸娘一般主動給丈夫納小妾，納不成還抑鬱生病，這個芸娘純粹是有毛病，要麼是不愛丈夫，要麼是心裡陰暗的試探，絕對不是愛屋及烏，胸懷如大海一般「博愛」！

看著喬翠在發怔，文旺開始迷惑，漸漸回過味來，心裡突然甜蜜起來，敢情自己這位小妻子是吃那門子的醋呢，這個小丫頭心裡終於有自己了，不再那麼懵懵懂懂的了。文旺於是喜形於色。

「娘子在琢磨什麼呢？」文旺故意逗她。

「那你以後也會納通房丫頭，納妾了？」喬翠氣鼓鼓地看著文旺，白白的小虎牙在燭光下亮閃閃的。

看著文旺在沉吟，面帶得色，喬翠更加生氣，冷不丁在他的後腰惡狠狠地捏了一把，隨即聽到文旺一聲慘叫，「毒婦，你要謀殺親夫啊！」

「哼！問你半天沒言語，看來在盤算著將來納幾房呢！」喬翠咬牙切齒。

「怎麼會呢？娘子，沒你的允許，我一個也不敢納呀！」文旺嬉皮笑臉，然後不懷好意地附在喬翠耳邊說：「為夫忙活你一個就夠累的，要那麼多勞什子做什麼，心有餘而力不足呢！」

喬翠大窘，又伸手去掐他的腰後肉，不料被文旺一手捉住，「敢掐我，今夜就讓你學學什麼是夫為妻綱！」一個翻身把喬翠穩穩地壓在身下，至於此夜如何解釋「夫為妻綱」就不足為外人道了，呵呵！（學《金瓶梅》此處略去多少多少字……）